《第七页未完成的夏》沐枝念

30、番外 上课时不隐藏的喜欢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高二（七）班的教室里，数学老师正在讲解一道复杂的三角函数综合题。

　　“这道题需要运用三角恒等变换的技巧，谁能上来演示一下解法？”老师推了推眼镜，目光在教室里巡视。

　　几乎在同一时刻，李成瑞和林朔同时举起了手。

　　“那就请李成瑞和林朔同学上来吧。”

　　两人从座位上起身，走向讲台。李成瑞顺手揉了揉林朔的头发，被林朔轻轻拍开，这个细微的互动引得底下同学一阵窃笑。

　　站在黑板前，他们各拿起一支粉笔，分别从左右两边开始解题。

　　李成瑞的笔迹遒劲有力，解题风格大开大合：
　　“首先将sin?x用1-cos?x替换...”

　　林朔的字迹清秀工整，思路缜密严谨：
　　“考虑使用和差化积公式进行变换...”

　　粉笔在黑板上飞舞，两人的速度不相上下。李成瑞偶尔会用一个巧妙的代换跳过几个步骤，而林朔则坚持将每个推导过程都完整呈现。

　　“这里可以用辅助角公式简化。”李成瑞侧头对林朔说。
　　“嗯，但要注意定义域的限制。”林朔轻声回应。

　　他们的解题过程就像一场精心编排的舞蹈，一个负责突破，一个负责完善。当李成瑞在某个步骤稍作停顿时，林朔恰好补上了关键的一步；当林朔需要验证一个结论时，李成瑞已经写出了验证过程。

　　底下的同学们看得入神，有人小声嘀咕：
　　“他们俩这默契也太可怕了...”
　　“简直像共用同一个大脑。”

　　最终，两人几乎同时写下最后的结果，放下粉笔。两道不同的解题路径，却同样精准地指向了正确答案。

　　老师满意地点点头：“非常好，两种解法都很有代表性。李成瑞的解法巧妙，林朔的解法严谨，你们可以互相学习。”

　　回到座位上，李成瑞在课桌下轻轻握住林朔的手，低声说：
　　“下次让我赢一次？”
　　林朔微微勾起嘴角：“各凭本事。”

　　阳光正好，洒在并排坐着的两个少年身上，也洒在黑板上那两道交相辉映的解题过程上。在这个普通的数学课上，他们的才华与默契，成了青春最动人的注脚。

　　体育课上，秋日阳光正好，却带着点燥热。塑胶跑道上，高二年级的800米体测正在进行中，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和汗水的气息。

　　李成瑞所在的组别先跑。哨声一响，他就像一头矫健的猎豹冲了出去，步伐大而有力，节奏控制得极好。长期的篮球训练赋予了他出色的爆发力和耐力，跑800米对他而言几乎算不上挑战。他始终保持在第一梯队，呼吸平稳，表情轻松，甚至在中途还能分神去看旁边跑道林朔那边的准备情况。最终，他毫无悬念地以小组第一冲过终点，气息只是稍微急促了些，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接过同学递来的水，道了声谢，目光却一直追随着即将上场的林朔。

　　轮到林朔这组了。他站在起跑线上，做了几个简单的热身动作，神情是一贯的专注，但微微抿紧的嘴唇还是泄露了一丝紧张。他的体能向来不算突出，尤其是这种需要耐力和速度的中长跑。

　　哨响，林朔随着人群冲了出去。他没有李成瑞那样的爆发力，起步不算快，但节奏把握得不错。他始终保持在队伍中游——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既不会被前面的尖子生甩开太远，也不会落到最后需要拼命追赶的程度。这很符合他的性格，稳定、克制，量力而行。

　　跑过一圈后，林朔的呼吸明显变得粗重，脸颊泛红，汗水浸湿了额前的碎发。他的步伐开始有些沉重，但他依旧咬着牙，维持着原有的节奏，没有加速，也没有减速。

　　早就等在终点线附近的李成瑞，看着林朔跑过来，立刻走到了跑道内侧。他没有大喊大叫，只是默默地跟着林朔最后一百米的节奏，在跑道内侧边缘走着，目光紧紧跟随着他。

　　在林朔最后冲刺，略显艰难地冲过终点线的瞬间，李成瑞立刻上前，一把扶住了有些脱力、微微弯下腰喘息的林朔。

　　“慢点呼吸，别急着坐下。”李成瑞的声音低沉而稳定，一只手稳稳地托住林朔的手臂，另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同时将不知何时已经拧开瓶盖的水递到他嘴边，“喝一小口，缓一缓。”

　　林朔借着他的力道站稳，小口地喝了点水，胸腔剧烈地起伏着，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他抬起头，看向李成瑞，因为运动而湿漉漉的眼睛里带着点疲惫，却也有完成任务的轻松。

　　“多少？”他喘着气问成绩。
　　“3分25，”李成瑞报出刚才听到的成绩，笑了笑，“刚好及格线往上，不错了。”
　　他知道林朔对体育成绩要求不高，能顺利通过就行。

　　林朔松了口气，这才完全放松下来，身体的重量不自觉地更多倚向李成瑞。

　　李成瑞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水瓶，扶着他慢慢往阴凉处走，嘴里还在低声说着：“让你平时跟我多练练体能，偷懒了吧？下次我陪着你跑。”

　　周围有同学投来善意的、或是带着调侃的笑意目光，两人都浑然不在意。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长，交叠在一起，一个轻松自如，一个略显疲惫却安心依赖，构成了一幅体测日独有的、充满反差却又无比和谐的青春画面。

　　午后第一节语文课，暖洋洋的阳光透过窗户，混合着讲台上老师平稳的讲课声，成了最好的催眠曲。课文讲解的是古典诗词中的爱情意象，婉约缠绵。

　　李成瑞单手支着下巴，眼皮越来越沉，最终彻底合上，脑袋一点一点，俨然已经去会了周公。他旁边的林朔看得分明，在桌子下轻轻碰了碰他的腿，试图提醒，但已然来不及。

　　讲台上，年轻的语文老师扶了扶眼镜，目光如炬，精准地锁定了那个公然入睡的身影。她眉头一皱，拈起一小段粉笔头，手腕一抖——

　　“咻——啪！”

　　粉笔头划过一道精准的弧线，正中李成瑞的额头。

　　“李成瑞！”老师声音带着薄怒，“上课不好好听讲，倒头就睡？别以为理科好就万事大吉了！我告诉你，语文不好，以后连跟喜欢的人表白都词不达意，干巴巴的没点文化气质！”

　　全班同学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夹杂着低低的窃笑。

　　李成瑞被砸得一激灵，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站起来，额头上还留着一个小小的白点。听到老师的训斥，他非但没有窘迫，反而像是被点燃了某种斗志。他挑了挑眉，那双还带着点睡意的桃花眼瞬间恢复了清明和惯有的张扬。

　　“老师，”他开口，声音还带着刚醒的沙哑，语气却笃定无比，“怎么就不会了？”

　　语文老师被他这理直气壮的反问噎了一下，气笑了：“哟，还不服气？那你现场来一段？就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用点有文化的样子，别整天‘我喜欢你’、‘跟我好吧’那么直白。”

　　这简直是在拱火。同学们都兴奋起来，目光在李成瑞和林朔之间来回逡巡，谁不知道他俩的关系啊！这现场表白，跟指名道姓有什么区别？

　　林朔在座位上，耳根瞬间就红了，低下头假装看书，手指却不自觉地收紧。

　　众目睽睽之下，李成瑞却丝毫不怯场。他清了清嗓子，站直了身体，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林朔的方向，随即望向窗外，仿佛在酝酿情绪，又仿佛在回忆什么刻骨铭心的篇章。

　　再开口时，他收敛了平日的痞气，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沉淀下来的温柔与郑重，宛如朗诵，却又无比真诚：

　　“或许我该穿越回魏晋，做那广陵散最后的知音，将未尽的风骨谱成曲，只为在你的时代，奏响惊鸿的序。”

　　“或者，就做你笔下一行被遗忘的批注，藏在《诗经》的扉页，当月光漫过蒹葭苍苍，我便从墨痕里苏醒，吻上你指尖的霜。”

　　他略微停顿，目光再次掠过那个低着头的侧影，声音里添了几分灼热的温度：

　　“我不要做你生命里转瞬即逝的飞蛾，偏要做你锁骨间那枚不灭的胎记，是前世未解的咒语，也是今生唯一的——通关文牒。”

　　最后，他收回目光，看向已然有些呆滞的语文老师，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为自己的即兴“表白”画上句点：

　　“所以，老师，有些话，不是不会说。”
　　“只是看，想对谁说。”

　　话音落下，整个教室鸦雀无声。

　　几秒钟后，不知是谁先带头，教室里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起哄声！这哪里是表白？这简直就是一篇文采斐然的微型情书！用典精准，意象优美，情感层层递进，既有古典的含蓄风雅，又不失现代的热烈直白。

　　语文老师脸上的怒气早已被惊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取代，她张了张嘴，最终无奈地挥挥手：“坐下吧！……算你厉害。不过上课睡觉，罚抄《蒹葭》五遍！”

　　李成瑞笑嘻嘻地坐下，凑到林朔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说：“听见没？通关文牒……这辈子，你跑不掉了。”

　　林朔的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在课桌下狠狠踩了李成瑞一脚，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扬。窗外阳光正好，一如少年那滚烫而赤诚的心事，无需过多言语，早已在那些精心编织的词句里，袒露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