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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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的那场雨下完，空气里带了点青草的香甜。沈知絮拉开窗帘，阳光如细丝穿透薄雾，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脸颊。
今天是暑假的最后一天，总要找点事做，洗漱完下楼，就看见哥哥沈渊坐在桌前，他扫了几眼微信消息，流畅的下巴微扬，姿态闲散。
听见声音，他才漫不经心掀了掀眼皮，深蓝色的眼眸没有一丝波澜，沈知絮下楼来坐下。
沈知絮趴在桌上懒洋洋地说：“哥，饭呢。”
闻言，沈渊挑起眉，漫不经心道：“阿姨有点事耽误了，应该还有一小会就到。”
“嗷……爸爸妈妈还有多久才回来啊，他们都在外面呆了好久了。”
沈知絮用手指在桌上画着圈。
沈渊听到这话，先是一愣，又很快回过神来：“你想知道吗。”
“嗯？哥你知道吗，快和我说说他们在干什么。”
沈知絮立刻抬起头，有些兴奋的看着沈渊。
见他如此兴奋，沈渊却有点不忍心告诉他事情真相，他咧嘴轻笑一声，声音很低：“死了，在海里。”
听到那句话，沈知絮的瞳孔微微放大，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整个人愣在了那里。
见他这样，沈渊闭上双眼感受身体渐渐解脱的感觉，嘴上的笑却没有消失。
那时的沈渊才13岁，正是下午，沈父和沈母准备出国游玩，起因是他们在电视上看到了“豪华三日游只需2599／人”的标语，瞬间心动，准备第二天就出发。
“沈渊！你这个傻子又跑哪去了，还不快点给我滚过来！”沈母叉着腰，指着沈渊的鼻子怒骂。
沈母长得好看，但配上这幅模样难免滑稽好笑。
“你给我听好了，我们出去的这段时间你不给我把小絮照顾好，我回来就弄死你！听到了没。”
沈渊垂下眼，鞠躬尽瘁道：“知道了。”
待沈母和沈父走后，沈渊深邃的眼眸里染上似笑非笑的意味。抬起头，沈渊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像是压制着什么情绪，突然发泄出来一样。
“哥哥，你在干什么呀。”不知不觉的沈知絮来到了沈渊的身边，那时候的他比沈渊矮一大截，倒是显得乖巧可爱，“哥哥，你笑了诶。”
低头看着不知情的沈知絮，沈渊泛起一丝同情。说起来只是沈父沈母对自己不好，与沈知絮无关，这么小就没了父母真是可惜。
可是，因为自己让弟弟也受害了，这群畜牲就该这样，沈渊想着。
见沈渊就单单看着自己不说话，沈知絮心里泛起一丝不安，“哥哥……爸爸妈妈去哪里了，我怎么没看见他们。”
对着这么小的孩子说那么丧心病狂的话，沈渊难得一哽。
“出去玩了。”
这是真话。
出去玩不过是一个外壳，电视上的广告，是沈渊特意调出的，为此他还调查了很多。
沈父自私自利，贪婪；沈母虚荣，爱贪小便宜。
这么一个便宜的旅游他们肯定会心动。
这次的天气，沈渊看过，过两天就是暴雨天，明天不过是他们余生潇洒的最后一天而已。
最重要的是这次的游轮，表面图片上看起来光鲜亮丽，实则仔细看起来已经破旧不堪，细细检查就可以发现，这艘游轮已经有了9年半的寿命。
按照网上的言论，游轮的寿命不过10年这是铁的定理，所以无论如何他们都逃不过这次的死亡。
到底是撞到礁石还是遇到恶劣天气，机器故障，船舶老化呢，这有点难猜。
沈渊想着，管他的，他们早该死了，这不是我造成的，是他们自己贪图小便宜的恶果。
沈知絮委屈的嘟嘟嘴但又很快恢复神情，“好吧好吧，哥哥我带你玩我的玩具。”
第二天登电脑时，如沈渊所愿，旅游网站更新了一张照片，放大正好可以看到挽着手的沈父沈母走上船。
沈渊轻轻挑眉一笑。
旅游第一天的旅游非常顺利，刷评论还可以看到正在船上的游客的照片，本要刷过去，忽地，沈渊眼前闪过一丝光芒，放大这张照片，右下角有个身影，仔细观察正是沈父。
“啧。”
要死了的人还是这么不老实。
图中沈父一只手挽着沈母的腰看着海，而另一只手却在摸别的女人，还真是令人恶心啊。
旅游第二天再次登陆电脑时，沈渊特意去看了天气预报，下午3点雷阵雨。
终于要结束了。
在沈渊准备再次登陆那个旅游网站时，沈知絮“哇”的一声出现，沈渊的身体呆住，迅速反应过来后，沈渊转过头瞪大眼睛凝视着沈知絮。
“小絮，你干什么。”沈渊吸了几口气，强忍下怒火，转过头看电脑。
沈知絮没有感受到沈渊身体周围的低气压，他举起手中的小熊玩偶，歪头笑着说：“哥哥你陪我玩好不好，我好无聊哇。”
沈渊看了眼沈知絮，他手中的小熊玩偶是沈渊送给他的5岁生日礼物，沈渊有些意外他居然还留着。
“我有点事，待会再玩。”沈渊再次回过头，看着电脑里的一个游客发起直播。
“好吧，那你忙完了可以陪我玩吗。”他说话很慢，咬字清晰，像是怕被拒绝。
看着电脑里无聊的风景，沈渊转过头看了看沈知絮，“你过来。”
听见沈渊叫自己，沈知絮眼神微动，掠过一抹藏不住的激动。
待沈知絮走近，发觉这样不方便看电脑后，沈渊把他抱起来坐到自己腿上面向自己，“你要玩什么。”
沈知絮举了举小熊玩偶。
沈渊默默注视着，无法用言语表达内心的无奈，“你是个男孩子，都这么大了还玩这个。”
听见哥哥暗喻说自己幼稚，沈知絮嘟了嘟嘴。
“孩子气，像还没有长大似的。”
“哥哥你也没有多大啊。”
谈笑间，电脑画面一转，天上的阴云越发浓密，没有多久就遮盖了整片天空。
沈渊抱住了沈知絮，让他把下巴靠在自己的肩上，而自己则是目不转睛的看着电脑。
“哥哥你在看什么。”沈知絮眸光呆滞，想把头转过来。
“转回去。”声音从头顶传来。
“好吧……”沈知絮用手指扣了扣沈渊的衣服。
大风吹拂下的海上游轮，展现出一副惊心动魄的画面。
直播中，游轮在狂风中剧烈摇晃，全身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在痛苦的呻吟。
临近3点了。
直播中依稀能看见乘客们惊恐万分。紧紧抓住栏杆扶手，面色苍白，惊恐地看着四方。还有工作人员喊着：“快进去！”
“哥哥谁在说话。”
“没谁，把耳朵捂住。”
“嗷……”沈知絮乖乖的把小熊放在腿上后，用两只手把耳朵捂住。
看着胡乱逃窜的游客，有人摔在积水的夹板上，有人扎着栏杆尖叫，甚至连开直播的人手机也掉在了地上，直播间沉默了一会，又爆发出了很多言论，直播间人数也由几千人涨到了几万。
［洋葱：不是吧，我就看个直播怎么还能发生这种事。］
［春灯：楼上别说了，我害怕(可怜.jpg)］
［死神：出门不看黄历。］
叽叽喳喳吵成一片，直到手机翻滚进深海。
［直播已结束］——25.1万人看过
沈渊心中的快感油然而生，他一手抱着沈知絮的背，一只手掩口，不住的发出笑声。
“哥哥？”沈知絮还是没忍住转过头来，“哥哥你怎么了，是有什么开心的事吗。”
“哈……没事小絮，明天哥哥带你去公园玩。”沈渊努力平复下自己激动的心情，为了这一刻自己许久都没好好休息过了。
“谢谢哥哥！”听到出去玩，沈知絮的心砰砰跳个不停，仿佛要跳出胸膛。他抱住了沈渊，也笑起来。
沈渊嘴角挂着难以放下的笑，拍着沈知絮的背，“好了，快回去吧，阿姨应该做好饭了。”
“好！”小小一个的沈知絮碰碰跳跳的下楼去吃晚饭。
等到退出直播间，微信弹出一条消息。
［不知名：你看直播了吗？］
［新冬：看了。］
［不知名：除掉了吧。］
［新冬：你瞎的？］
［不知名：……你打算以后怎么做。］
［新冬：他们的遗产会分给我和沈知絮，他们的钱不算多，但也能过到成年，现在静观其变就行。］
［不知名：你考虑的倒是挺长远。］
［新冬：不然你以为谁都像你，富家公子想怎样就怎样。］
［不知名：哎呀，都是好兄弟，钱不够找我。］
［新冬：……不说了。］
［不知名：行］
沈渊下楼吃饭。
那大概是沈渊睡过最安稳的一晚。
早上，沈知絮吃完饭就呆在沙发上，晃着小腿。等到沈渊下来吃饭已经9点多了，沈知絮穿了新衣服，本来是打算开学穿的，他等了很久才等到沈渊下来，现在嘟着小嘴生闷气，发现沈渊根本没有看他后，自顾自的在沈渊面前乱晃。
沈渊看着手机一抬头就看到沈知絮有多动症一样在自己面前到处晃，他无奈的叹了口气。
“……知道带你出去玩，别晃了。”
听到沈渊说话，沈知絮抬起头坐在他的对面，趴在桌上看着沈渊，“那哥哥吃快点好不好，今天天气很好。”
“嗯。”
沈渊拉着沈知絮的手，“你想去哪玩。”
“公园！那里有很多小猫，我想和它们玩。”沈知絮想了想。
沈渊看了沈知絮一眼，那一眼有很多情绪。
“好。”
公园的流浪猫确实更多，沈渊坐在旁边的木椅上，沈知絮就蹲在他面前摸着猫。
沈知絮动作很轻，那只狸花猫一直蹭他的手，看得沈渊牙痒痒。
“别被抓到了。”沈渊用手枕着下巴。
沈知絮抬起头，他眼眸一弯：“不会的，它们很可爱。”
沈渊点了点头，开始看手机，如果他的感觉不错的话，那个男人应该坐在自己旁边有半个小时了吧。
脖子处有道向下延伸的疤。
［新冬：栩菀公园对面路口，快来，速度要快。］
消息刚发出去还没两秒对方就回复了。
［不知名：你难得求我，马上就来了。］
沈渊的视线收回，他只能盯着沈知絮，手心已经微微出汗，但还是装作镇定，旁边的男人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手插在包里，也不知道有没有武器。
“哥哥，我想上厕所。”沈知絮拍了拍身上的猫毛，看着沈渊说。
“好。”沈渊立刻站起来，拉着沈知絮的手就往公园门口走。
后面那人紧跟着站起来，在不远处跟着。
果然么……沈知絮感受到沈渊的手在冒汗，且越握越紧。
“哥哥？”
快到了，沈渊恨不得现在就抱着沈知絮跑过去。沈渊的手被剧烈一扯，动作太快了，男人抱着沈知絮就跑。
“哥哥！”沈知絮用力挣脱，但是他和这人的力量根本无法比较，他只能拍打着男人的肩膀，无助的喊着。
“靠！”沈渊很快反应过来，他感受到来自内心深处的慌乱，追了过去。
刚到公园门口，一辆显眼的深蓝色跑车停在了眼前。
林江野一下车就看见沈渊急急忙忙的跑过来。
“怎么了。”
“追，沈知絮被拐了。”沈渊抓住林江野的手就跑，“那边，快点。”
“行。”
前面路口，男人速度慢了下来，沈知絮在他怀里快晕过去了，男人散发着一股霉味，让人避之不及。靠，大哥你能不能洗个澡。但在看到沈渊火急火燎的冲过来的时候，又抓紧了男人的衣服。
“沈知絮！”
“小絮！”
左右的路人惊呼但没一个上前，男人呼吸声急促，左右看着，似乎甩掉了。
“妈的，居然追这么紧。”
沈知絮深吸一口气，手肘用力的捶男人的后脑勺，男人“啊”了一声，脚步不稳，沈知絮从而跳了下去，“妈的，你也配拐我。”顺带踹了一脚。
抬头，刚好沈渊他们出现在拐角，沈知絮刚出声，“哥……”他的话还没说完，沈知絮就被男人推了出去。
他看清了男人的模样，头发稀疏凌乱，像是一把枯草随风飘荡，还有那双充满仇恨的眼睛。
他好像在哪看见过。
糟了，红灯！反应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男人戴上帽子走的时候，他的嘴型在说：“等我。”
“砰——”
沈渊忽然听见向前方传来一阵喧哗之声，向前一看，只见周围的人正朝一个方向涌去，随着人流而行，来到人群聚集处。
“撞人了撞人了！”
沈知絮的视线渐渐模糊，他的喉咙里像塞了团湿棉花，满是铁锈味，还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裤管往下流。
血滴成河，汇聚成一条鲜红的河流。
“打120啊！”林江野向后面喊到。
“小絮，小絮看着哥哥，不要睡不要睡。”沈渊的脸急红了，头上的汗水豆子一样滚动。
救护车5分钟后到达。
消毒水的气味想根细针，扎进沈知絮的意识里他睁不开眼。
“血压80/50！”
“准备输血！”
“头部CT结果出来了吗？”
好吵。
icu外，沈渊眼神淡漠，神情麻木，他抽了今天的第5根烟。
“别抽了。”林江野的声音淡淡的，沈知絮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他理解沈渊，想安慰却又无从下口。
沈渊苦笑，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我要活到100岁！”
“我会一直活下去，和哥哥一起！”
回忆中，那个对着自己开怀大笑的小男孩却进了icu，医院里只有消毒水的味道，那你的味道呢，哪去了。
他眼中的光亮，每一秒的等待中逐渐暗淡，只剩下无尽的迷茫和焦虑。
“小絮，活下来好不好。”沈渊双手合十，闭着双眼。
“医生出来了！”林江野拍了拍沈渊的肩。
“怎么样。”
“已经脱离危险了。”
林江野和医生谈话间，沈渊紧绷的肩膀突然垮了下来，像是被抽走了所有支撑的力气。
过了一会，沈知絮转移去了普通病房。
“医生说过半个小时可以去探视。”
“没事就好……”
进入病房时，沈渊抬起眼，躺在床的人几乎没有一丝血色的唇，似雪的脸上显出几分苍白，整个人就像冬日里的那片薄薄的雪花。
“小絮……”沈渊摸了摸沈知絮蓬松的头发，随后低头握住沈知絮的手。
似乎是心灵感应一般，沈知絮微微睁开眼。
“哥……”
沈渊猛地抬起头，怔了怔，“醒啦。”
沈知絮第一次看见沈渊像个正常人的笑，还愣了神。
沈知絮的声音渐渐变淡，眼神聚焦后，面前是沈知絮已经哭红了的眼，听到事实还是不愿意相信，他猛的攥住沈渊的腕，哑着嗓子问。
“哥……你在骗我对吧。”
看着沈知絮泪流满面，连鼻涕都快流出来的可怜样，空气中弥漫一种压抑的气息，让两人的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压着，难以呼吸。
良久，沈渊才摸了摸沈知絮的头：“傻瓜……”
“哥你果然是骗我……”沈知絮差点跳起来，但又被沈渊按了回去。
“哥怎么会骗你呢。”
“……哥，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嗯……很久了。”某个还没死就知道的人。
“那你怎么不和我说。”沈知絮眼角红红的，有些抱怨的问。
“下次一定。”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