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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 3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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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秋意如墨般晕染开来,大皇子府的老槐树落尽了半树枯叶,满地金黄铺得厚厚一层,风一吹便卷起细碎的“沙沙”声,像是在低声絮语。晨起的凉意裹着桂花香漫进院子,院角那几株墨菊开得正盛,墨色花瓣上凝着的露珠滚落在青砖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映着初升的晨光,泛着细碎的光。
青禾乐刚推开雕花木门,便见玄晏立在院中的槐树下。他身着一袭玄色暗纹锦袍,衣摆处绣着不易察觉的流云纹,腰间系着墨玉腰带,阳光落在他肩上,将发梢染成浅金。他手里捧着一个巴掌大的紫檀木盒,盒面雕着缠枝兰花纹,边角打磨得光滑温润,一看便知是精心准备的物件。
“醒了?”玄晏听到门轴转动的轻响,转过身来,眼底的笑意像化开的春水,快步朝她走来。他将木盒轻轻递到青禾乐面前,指腹还残留着木盒的凉意,声音温和得能揉进风里:“给你的,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青禾乐双手接过木盒,指尖触到冰凉的木纹,心里却泛起暖意。她轻轻掀开盒盖,里面铺着一层柔软的墨色绒布,布上躺着一把小巧的匕首,匕首鞘是上好的乌木所制,上面嵌着细碎的银纹,拼成兰草的模样,刀柄缠着黑色棉绳,绳结打得紧实又规整,握在手里不滑不硌,大小正合她的手型。
她愣了愣,指尖轻轻摩挲着刀柄,忽然想起前几日的傍晚,她坐在槐树下绣花时,随口跟玄晏提过一句,自己从前用的那把护身匕首,在出事那天慌乱中弄丢了。当时她只是随口一说,没指望他放在心上,却没想到他竟记了这么久,还特意寻了新的送来。
“这……”青禾乐握着匕首抬头,眼底满是惊喜,连声音都轻了几分,“你怎么还记得?我还以为你当时没听清。”
玄晏看着她眼中闪烁的光亮,像盛了星星,忍不住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自然又温柔,带着珍视:“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着。”他顿了顿,指尖轻轻碰了碰匕首鞘,语气多了几分郑重,“这匕首看着小巧,但刀刃是用西域寒铁打造的,锋利得很,你带在腰间,往后出门也能多份保障。”
话音刚落,他忽然想起今日太后生辰宴的事,眉头微蹙了下,又很快舒展开:“今日宫里要设宴,我得先过去应酬,帮父皇招待宗室和大臣。等我忙完,就来接你,带你去吃城西那家你爱吃的糖糕,我问过了,今日他们家做了桂花味的,你肯定喜欢。”
青禾乐点点头,将匕首小心翼翼地别在腰间,又伸手帮玄晏理了理锦袍的衣领,指尖轻轻拂过他肩上的褶皱,轻声道:“你先去忙吧,别迟到了惹皇上不高兴。我在府里等你,正好把昨日没绣完的兰花绣完。”
玄晏看着她认真理衣领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浓,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耳垂,应了声“好”,才转身离开。他的身影刚消失在朱红院门后,回廊尽头的阴影里,一道黑色身影便缓缓退了回去,那是三皇子玄昀的暗卫。
暗卫穿着紧身黑衣,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他方才一直隐在槐树的阴影里,将青禾乐与玄晏的互动看得一清二楚,尤其是看到青禾乐将匕首别在腰间时,眼底闪过一丝冷意,随即转身,脚步轻得像猫,沿着回廊的阴影,快步朝着三皇子府的方向而去。
此时的三皇子府书房内,气氛却冷得像冰。玄昀坐在紫檀木书桌后,手里捏着太后生辰宴的流程单,指尖在“宗室赴宴”几个字上反复划过,指节泛白。书桌上还放着一盏早已凉透的茶,茶叶沉在杯底,像他此刻阴沉的心思。
“殿下,”暗卫推门而入,单膝跪地,声音压得极低,“属下按您的吩咐,在大皇子府外盯着,方才见四皇子给青姑娘送了一把匕首,还约了青姑娘宴后去吃糖糕,青姑娘已经把匕首别在腰间了。”
玄昀猛地抬头,将流程单扔在桌上,纸张发出“哗啦”的声响。他嘴角勾起一抹阴恻恻的笑,眼底满是算计:“玄晏倒真是贴心,都这时候了,还想着讨她欢心。不过,这匕首再好,也护不住她今日的命。”
他起身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望着远处皇宫的方向,晨光中的宫墙泛着冷硬的灰色。他指尖轻轻敲击着窗棂,声音里淬着冷意:“按原计划行事。等青禾乐从大皇子府出发,去城西买糖糕的时候,就在那条僻静的巷子里动手,那里少有人过,正好方便行事。”
他顿了顿,眼神愈发狠戾,补充道:“记住,一定要干净利落,别留下任何痕迹,让她永远消失。若是出了差错,你知道后果。”
暗卫躬身应道:“属下明白,定不辱使命。”说完,便起身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连门轴都没发出一丝声响。
玄昀看着暗卫的背影消失在院角,伸手摸了摸自己腰间的匕首,冰冷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口。他想起青禾乐那双满是厌恶的眼睛,想起自己多年来为了储位的谋划,若是被青禾乐查出青玄党之事的真相,一切就都完了。
“青禾乐,”他低声呢喃,语气里满是狠戾,“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别怪我心狠,要怪就怪你挡了我的路,怪你偏偏要揪着当年的事不放。”
青禾乐转身回房时,裙摆扫过阶前落菊,带起几片墨色花瓣。她将半绣完的兰草绣绷搁在临窗的妆台上,晨光透过菱花窗,在浅碧色绣布上投下细碎光斑,针脚疏密有致,只差几缕银线勾勒兰心。换衣时,她特意选了件月白色细棉布裙,指尖抚过裙摆那几簇浅粉木槿绣纹,是前几日夜雨时闲绣的,针脚里还带着几分暖意。
束腰时,她摸了摸别在腰间的乌木匕首,鞘上银纹在光下泛着细弱冷光,西域寒铁的凉意顺着指尖漫开,倒让她心里多了几分踏实。随后提了个素色粗布包,里面放着几枚碎银和一张写着绣线色号的纸条,她记得豫妃娘娘素爱赤金与石青配色,特意要去集市寻些上好的金线,给娘娘绣块寿帕。
刚走到大皇子府朱红门前,门环上的铜兽还泛着冷光,就听见马蹄轻踏青石板的声响。抬头望去,一辆青油马车正停在阶下,车帘被一只戴着玉镯的素手掀开,琴烁公主提着鹅黄裙角跳下来,裙裾上绣的桂花纹随着动作绽开,头上赤金桂花步摇晃出细碎的叮当声。
“禾乐!”琴烁笑着奔过来,风里都带着她身上的甜香,手里还攥着个油纸包,递到青禾乐面前时,能闻到里面糖糕的甜暖气息,“我从宫里出来,特意绕了三圈路才到这儿,昨儿你跟我说要去买绣线,正好我也闷得慌,想跟你一起逛逛,好不好?”
青禾乐愣了愣,随即弯了弯眼。她与琴烁的交情,始于去年豫妃宫里的菊宴,那时她刚入宫,被几个宗室小姐刁难,是琴烁站出来替她解围,还拉着她在假山后吃了半盒栗子糕。此后两人常私下往来,琴烁虽贵为公主,却总爱穿素色衣裳,还会偷偷把宫里的新奇点心带给她,是这深宫里少有的真心待她之人。
只是今日,琴烁眼底除了惯常的笑意,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说话时,她指尖悄悄碰了碰青禾乐的袖口,指腹在布面上轻轻按了按,像是在传递什么隐秘的信号。青禾乐心里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接过油纸包笑答:“正好,我还怕集市里人多眼杂,挑绣线时没人帮我掌眼呢。”说着,她手指轻轻捏了捏琴烁的指尖,那点默契无需多言。
可琴烁却忽然拉着她往马车旁走,指尖用力攥了攥她的手腕,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要融进风里:“先不急着去集市,前面‘醉云楼’新出了桂花酿,用的是今年头茬桂子,我尝过一次,甜而不腻。而且顶楼有个观景台,能看见满城的秋树,黄的槐、红的枫,好看得很。咱们先去喝两杯,我有话跟你说,是要紧事。”
青禾乐看着琴烁眼底的郑重,那点急切终于褪去,露出几分担忧。她瞬间明白了,琴烁哪里是想喝桂花酿、看秋景,分明是有不能在府外、集市这些人多地方说的要紧事,才借着喝酒的由头,想把她引到僻静的酒楼里。她没有多问,只是点头应道:“好,听你的。”
两人刚要踏上马车的木阶,街角那棵老槐树的阴影里,玄昀的身影却猛地一僵。他本是放心不下暗卫的布置,特意换了身寻常百姓的青布衫,悄悄绕到大皇子府外查看,想确认青禾乐是否会按原计划出门。可他刚躲进树影,就撞见琴烁的马车停在府前,更看见琴烁拉着青禾乐往酒楼方向去,这让他心里瞬间起了疑。
琴烁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虽同出皇家,往日里却不算亲近。从前他让琴烁帮着打探些宫里的消息,她虽不会拒绝,却也从不会主动掺和皇子间的事,更别提在太后生辰宴这天,特意跑来大皇子府,还拉着青禾乐去喝酒。
“不对劲。”玄昀低声自语,指尖猛地攥紧了腰间的玉佩,玉饰边缘硌得掌心生疼。他想起前几日派去盯琴烁的暗卫回报,说琴烁最近总往豫妃宫里跑,每次去都要关着殿门,连贴身宫女都不许进,两人能在殿里待上大半个时辰。更让他不安的是,前几日他找琴烁,想让她在太后生辰宴上,借着敬酒的由头给玄晏添些麻烦,琴烁却支支吾吾地拒绝了,说“不愿搅和这些事”,这与她往日里“凡事不违逆兄长”的性子,完全判若两人。
“难道她跟豫妃、青禾乐混到一起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让玄昀心头发紧。他转身快步上了自己的马车,车帘一甩,沉声道:“回宫,去太后长乐宫。”
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玄昀靠在车壁上,手指反复摩挲着腰间的玉玉佩,冰凉的玉色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口。琴烁是太后的心头肉,自小在太后宫里长大,太后对她向来百依百顺。若是琴烁真的倒向了玄晏、青禾乐那边,今日对付青禾乐的计划,怕是要生变数,万一琴烁把计划透给了青禾乐,或是在宫里帮着青禾乐避祸,那他这么久的谋划,就全白费了。
他必须立刻去太后宫里探探口风,最好能让太后出面,以“陪宴”的名义把琴烁叫回宫里,断了她跟青禾乐接触的可能。若是能从太后嘴里套出些琴烁最近的动向,那就更好了。
而此时的“醉云楼”顶楼,青禾乐刚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琴烁就迫不及待地唤来店小二,要了一壶温热的桂花酿,又特意嘱咐“没有传唤,不许上楼”。等店小二退下,她立刻将一杯桂花酿推到青禾乐面前,酒液晃出细碎的金波,她却没心思看,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要贴着桌面:“禾乐,你今日千万别去城西那条僻静巷子!就是你上次跟我说,去买糖糕要经过的那条,我昨日无意间在玄昀的书房外,听到他跟暗卫说话,说要在那里对你动手!”
青禾乐握着酒杯的手猛地一顿,酒液溅出几滴,落在素色袖口上,晕开浅黄的痕迹。她抬头看向琴烁,眼底满是震惊,她没想到玄昀竟真的敢在京城腹地动手,更没想到琴烁会冒着风险,把这件事告诉她。
琴烁又急着补充,指尖攥着桌布,指节都泛了白:“我本来想昨天就告诉你,可玄昀派了人盯着我,我连出宫都难。今日好不容易借着给太后送寿礼的由头出来,又怕在府外说话被人听见,只能借着约你喝酒的由头,把你从府里引开,免得你按原计划,等玄晏忙完了就去城西买糖糕。你听我的,今日就待在酒楼里,哪里都别去,等玄晏忙完了来接你,千万别单独出门!玄昀的人狠得很,你一个人应付不来。
玄昀的马车刚碾过长乐宫前的白玉石桥,车帘便被他一把掀开。他踩着随从躬身递来的锦凳下车,玄色常服上沾了些晨露,却顾不上让侍从整理,只抬手飞快理了理衣襟,方才在街角树影里的阴戾,瞬间从眼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派温润谦和,连眉梢都染着几分恭顺。
入宫时恰逢太后身边的掌事嬷嬷捧着鎏金托盘走过,玄昀立刻放缓脚步,笑着躬身问好,声音温软得像浸了蜜:“张嬷嬷安好。瞧您这脚步匆匆,是在为皇祖母的生辰宴忙前忙后?孙儿今日特意来陪皇祖母说话,也顺带问问宴事准备得如何了,好帮着搭把手。”
张嬷嬷见是他,连忙停下脚步回话,语气里满是客气:“三殿下有心了,太后正念叨您呢,您快进去吧。”
进了长乐宫正殿,暖阁里燃着淡淡的龙涎香,太后正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捏着串紫檀佛珠,指腹反复摩挲着珠粒。身旁的宫女跪坐在软垫上,正小心翼翼地剥着石榴,将晶莹的果粒盛在描金碟子里。玄昀放轻脚步,走到榻前规规矩矩地躬身行礼,腰弯得恰到好处,声音又柔了几分:“孙儿玄昀,给皇祖母请安。愿皇祖母福寿绵长,岁岁安康。”
太后抬眼看向他,浑浊的眼底露出几分笑意,抬手拍了拍榻边的空位:“昀儿来了?快坐。刚还跟宫女说,今日宴事忙,你怕是顾不上来,没想到你倒先来了。”
玄昀谢过恩,在空位上坐下,接过宫女递来的青瓷茶杯。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的缠枝纹,他状似无意地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担忧:“孙儿方才从宫外过来,路过大皇子府时,竟瞧见烁儿的青油马车停在府前。掀帘瞧了眼,说要去前头的‘醉云楼’喝酒,孙儿本想上前打招呼,可她走得急,倒没来得及。”
他顿了顿,抬眼看向太后,眼底满是“为妹妹担忧”的诚恳:“皇祖母您也知道,今日是您的生辰宴,宫里来了不少宗室长辈,还有几位从封地赶来的老夫人,都等着见烁儿呢。她这般在外头耽搁,万一误了陪您接待宾客的时辰,传出去怕是会让人说闲话,说咱们皇家姑娘不懂规矩,怠慢了客人。”
太后捏着佛珠的手一顿,眉头瞬间蹙了起来,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悦:“烁儿这孩子!昨日我还特意跟她说,今日卯时就得入宫陪我,怎么跑去大皇子府了?”
“孙儿瞧着,烁儿许是年纪小,忘了今日的要紧事,一时糊涂便去了。”玄昀顺势接话,声音放得更低,像在说贴心话,“皇祖母,不是孙儿多嘴,玄昭如今风头正劲,却也树敌不少。烁儿跟他走得太近,万一被人误会是站队大皇子,或是牵扯进那些是非里,对她的名声可不好。将来公主出嫁,这名声可是顶要紧的。”
这番话正好说到太后心坎里。她本就觉得玄昭“命格带煞”,总怕琴烁跟他接触会惹上麻烦,如今听玄昀这么说,更是觉得有理。当下便放下佛珠,对着张嬷嬷吩咐道:“快,你亲自去一趟‘醉云楼’,把烁儿给哀家请回来。就说哀家找她有要紧事,让她立刻回宫,不许在外头多耽搁!”
“是,老奴这就去。”张嬷嬷领了命,快步往外走。玄昀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外,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转瞬又被温和取代。他端起茶杯抿了口,又陪着太后说了些宴厅布置、宾客座次的话,句句都说到太后心坎里。直到确认张嬷嬷已经出了宫,他才借口“去宴厅看看礼器摆放是否妥当”,起身告退。
而此时的“醉云楼”顶楼,桂花酿的甜香还萦绕在空气中。青禾乐刚从震惊中缓过神,指尖还残留着酒杯的凉意,正想跟琴烁商量怎么把消息传给玄晏,就见琴烁身边的贴身宫女锦儿急急忙忙跑上楼,裙摆都被风吹得飘了起来,声音带着明显的慌张:“公主!不好了!太后宫里的张嬷嬷来了,就在楼下,说太后找您有要紧事,让您立刻回宫,一刻都不能耽搁!”
琴烁脸色“唰”地变白,猛地站起身,椅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怎么这么快……”她转头看向青禾乐,眼底满是焦急,又带着几分放心不下,伸手紧紧抓住青禾乐的手腕,指尖都泛了白,“禾乐,我得立刻回去,不然张嬷嬷要起疑心了。你千万记着我的话,待在酒楼别出去,让锦儿陪着你,等玄晏忙完宴事来接你!千万别去城西,也别单独走动!”
青禾乐点头,反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声音压得极低:“你放心,我都记着。你回宫也小心些,玄昀肯定在太后跟前说了什么,别跟他起冲突,顺着他的话来就好,别让他看出破绽。”
琴烁用力点头,又匆匆嘱咐锦儿:“你好生照看青姑娘,不许离开半步,等四殿下派人来接,再送青姑娘回府。”说完,她抓起搭在椅背上的鹅黄披风,提着裙角快步下楼,连鬓边歪了的步摇都顾不上扶。
看着琴烁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青禾乐端起桌上的桂花酿,却没心思喝。酒液晃出细碎的金波,琴烁的话像警钟般在她耳边反复回响,玄昀的暗卫、城西的巷子、要命的埋伏……每一个细节都让她心头发紧。她知道,琴烁回宫后,玄昀定会察觉不对劲,说不定会提前动手;而待在酒楼虽安全,玄晏忙完宴事后,定会按约定去大皇子府找她,见不到人难免会着急。更何况,大皇子府里有玄晏留下的护卫,还有府墙遮挡,比酒楼更稳妥。
想到这里,青禾乐立刻唤来店小二结账,又对锦儿说:“你家公主让你跟着我,可如今情况紧急,我得立刻回大皇子府,玄晏的人在府里,只有回府,咱们才安全。你若放心,便跟我走;若不放心,便在此处等,我自己回去。”
锦儿虽有些犹豫,却也知道事情要紧,当即点头:“青姑娘去哪,奴婢便去哪。”
两人提着布包,快步往楼下走。出了酒楼,青禾乐刻意绕开了热闹的主街,专挑人多的小巷走,巷子里满是卖菜、挑担的百姓,人来人往倒能掩人耳目。她每走几步,都会悄悄回头看一眼,确认没有黑衣人影跟踪。手始终按在腰间的乌木匕首上,西域寒铁的凉意顺着指尖漫开,让她更加清醒。
回到大皇子府时,守门的护卫见她回来,连忙上前躬身:“青姑娘,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方才四殿下还派人来问,说您去买绣线了。”
“宫里有事,提前回来待着。”青禾乐淡淡应着,快步走进府内。刚穿过月亮门,就见玄晏留下的贴身护卫统领秦风,正站在老槐树下清点人手。她走上前,声音压得极低,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秦风,今日有危险。你立刻派两个得力的人,乔装成百姓入宫,给玄晏玄昭传信,让他忙完宴事后立刻回府,千万别去城西;另外,加派人手守着府门和后墙,凡是陌生面孔,一律不许放进府,若有可疑之人,直接拿下!”
秦风见她神色凝重,不似玩笑,立刻躬身领命:“是,青姑娘!属下这就去安排!”
青禾乐转身回房,刚进门就将房门反锁,又把窗边的梨花木桌、绣绷架都挪到门后抵着,她靠在门板上,听着外面护卫走动的脚步声,心里清楚,接下来的几个时辰,才是真正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