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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插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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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啊——”
一般情况下,磔木每次出行任务后的几天里,不会接收到新的指令,故此可以歇息一段日子,不过她并没有睡懒觉的习惯,且今日起床时,还嗅到了一股勾人食欲的香味,仿佛也在催促她赶快醒过来似的。
“早。”
“嗯……”
步至浴室洗漱前,磔木瞥见了那美味的来源——是安铂正在厨房烹饪着某种肉食料理。
“你居然已经先出门一趟了?”
“嗯,昨晚我没看到冰箱里有西兰花,黑胡椒的品牌也不是我喜欢的那一款,就去买了新的回来。”
“哎,大小姐嘴巴挺挑的,不过,竟然会自己跑腿哦。”
不仅主动去买了食材,还亲自下厨,想必法贝拉也没太过度溺爱自己的女儿。
不,问题绝不单单如此。明明是组织的一把手,竟然会把自己女儿派到机动班这种直面外敌的工作岗位上,法贝拉对于安铂的态度到底是怎么样的?磔木一时半会儿完全想不明白。
“尝尝看吧。”
“嗯——确实非常香。加了多少毒药呢?”
“致死量。”
她似乎还挺愿意配合磔木说话不着调的态度,即便她的语气依旧极为平淡。
“这几天,你老妈应该不会给我们指派什么特定的任务,不过她跟我说,你还从来没有过任何实战经验。这样的话,今天,我们就随便到街上逛一逛好了。”
说到这里,安铂却只是一边默然吃着属于自己那一份的牛排肉,一边盯着磔木看。
“怎么了吗?”
“你还没自我介绍。”
“啊,是吗……也对,昨天搞了那么一出,都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呢。”
说罢,磔木起身,很郑重地走到安铂身旁,并伸出右手。
“御伽草子机动班成员,紫东 磔木,叫我磔木就好了。请多指教。”
“那你也直接叫我安铂就可以了。”
磔木并不讨厌安铂这种十分自来熟的个性,比起那种扭扭捏捏的类型,她更愿意跟直爽些的人共事。
想到这里,磔木意识到,关于她本人的重要内情,也该透露给自己的搭档才对。
“不知道你老妈有没有跟你讲过,关于我为什么会一个人居住在这边,且单独执行任务的理由。”
“知道,是祸蚀感染的事情吧。”
“是这样没错……”
不想破坏了享用美味早餐的时光,磔木便挑重点把大概的情况讲了讲。
“所以,根据这几年的经历状况来看,我也因身体的特殊性,产生了对其它祸蚀感染的抗性……说起来,你也是躺在那张手术椅之后,被送到这里的?”
“我猜每个出入御伽草子的人,都要经历这一步安全检测吧。”
果不其然,当二人已做好出门的准备,共同步入那间金属小屋后,看到的是两张手术椅。
“唉,你啊,永远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这些小格子里藏了什么东西。”
磔木说到这里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安铂稍微侧了侧头,望向她的那一边,仿佛是在思考些什么。
“除了手枪,你还会使用什么武器?”
“□□、突击步枪、狙击步枪、重型机枪……”
“好了好了,我还是不问这么笼统的问题了。”
清晨的街区内,赶时间的上班族们步履匆匆,三两学生嬉笑追逐,清洁着垃圾废弃物的环卫工人,默默地打扫着路面。这般熙熙攘攘的日常之景,看似是如此祥和,可在磔木眼里,夜雨残留下的小摊积水中,所映衬出的浑浊色调,才更像是这副街景的真实色彩。
“唰啦——”
“喂!你有病吧!”
公车站前,急刹车的响声与等候人群瞬间爆发出的辱骂声,立即吸引到了二人的注意。
“嚷什么嚷!你们这群无用的蛆虫,睁大眼睛看清楚!”
“啊……!呃……”
驾驶着那辆黑色轿车的男人,不仅故意疾驰,使得车轮碾过积水,致使车站附近的人群被溅了一身脏,之后还刹住车,停下来掏出了某种龙形的金属胸牌,伸出车窗连连挥举,以此嘲讽着他所瞧不起的平平众人。
“是狄龙帮的人吗,嗯……有点奇怪呢。”
磔木一眼便看出了,那嚣张的驾驶者手中所握着的,正是城区内人人皆知的帮派组织——狄龙帮用于表明身份的徽记。而在她的印象里,狄龙帮虽是会做出向商户收取保护费、暴力催债,以及许多见不得光的买卖行为的组织,但这等纯粹低贱的招摇过市之举,绝非是他们会干出来的事情。
不过,处理街区暴乱这种工作,便不是身为御伽草子的她该插手的。很快,一名她有些眼熟的女警员,便赶至了现场。
“哦哟,警察小姐,你该不会不知道这是什么吧?”
“即便如此,也请、请您不要这样做!”
“天哪,那傻丫头居然跟那种人讲礼貌用语……”
果不其然,她正是昨夜跟随中田共同行动的那位新人警官。即便是处理这种日常状况,她也还未有足以妥善应付的经验办法。
“喂,别过去。”
磔木虽然挺看不下去的,但从她的立场,本着各司其职的原则上来讲,便不应插手此事。但安铂完全没在意这些,她推开了周遭围观的路人人群,几步走上前,挡在了警员与那男子之间。
“你谁啊?!活得不耐……哎呦——!”
没等那男子多说些什么,安铂便一抬手攥住了他拿着徽记的手腕,瞬间紧握的力道,加上旋转扳拧的动作,让对方疼得哀嚎喊叫起来,徽记也落到了她的手中。
“现在,这个东西在我手上了,是不是就可以证明,我才是帮派的成员?”
“哎哟哟……你这臭娘们!你活腻了!我打……啊呀——!”
那男子恼羞成怒,忍痛用另一只手掏出手枪,可还未扣下扳机,就被安铂“嗖”一下丢回去的徽记击中右眼,而后又被她故技重施,再度抓住了握枪的手,而这一次,她便不再打算只是僵持于此,而是奋力一拉,直接将那男子拽出了车里。
“大家的衣裤,就不让你去洗了,那样太麻烦。我看,就让每个人还你两脚,染上同样的脏水就是了。”
“哦、哦——!好啊——!”
见有人出头,方才敢怒不敢言的人群,立即蜂拥而至,踢踹那摔在马路旁的男子。有些人甚至特意去水坑里沾了两脚,而后才跑过来发泄怒气。
“哎!好了好了!”
还是别惹出太大乱子比较好。磔木赶快劝开了人群,但既然事已至此,也不可能就此撒手不干了。她想了想,姑且是把那男子先绑了起来,丢到车后座,并招呼安铂,跟她一起直接开着这辆车,驶向狄龙帮的据点。
“以及,警员小姐,你啊,也要跟中田那老家伙多学学才是!”
“啊、啊……明白!”
本只打算随便在街上逛逛,可谁知安铂会搞出这样的状况来。所幸的是,狄龙帮老大——赵先生,与磔木算是很熟悉的关系。且眼下,这男子惹出来的是非,所牵扯到的状况,竟绝不只是普普通通的街区闹事这么简单而已。
“哎呀,小磔木,你们也没必要紧张什么的啦。这家伙,就是那种捡到了我们帮派成员的遗物,鱼目混珠的那种小混球而已啦。哎呀,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他竟然搞来的是这种徽记……嘿,被你们给发现了,该说不说,还挺有缘的!”
“赵先生,您的意思是……?”
“你看这徽记,喏,龙的眼睛!看清楚没!是绿色的!这是我当年特意分发给专门对付那群怪物的手下来佩戴的徽记呀!”
自从祸蚀现世,狄龙帮内部也为之特地挑选了组员,专门负责对抗这群怪异存在。可惜在这方面,他们并不能和御伽草子的专业性相比较,惨淡收场的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当年,才不足一个月的时间里,整整五十名帮派成员,均已遭祸蚀侵害,几乎所有人当场便落得一个不能仅仅靠惨死来形容的下场。
“而那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呀……”
为何死于五年前的帮派成员所携带的徽记,会突然出现于这男子手中?很简单,直接拷问下这家伙便是了。不过理所当然的,这已是狄龙帮的分内之事,不该当着身为御伽草子的磔木与安铂二人面前处理,她们也听出了赵先生的意思,便主动起身,就此告别了。
“我说你啊,做什么事情之前,能不能别那么冲动,至少先跟我商量一下吧?”
“那么就这件事而言,如果我当时询问你的意见,你会怎么回答我?一定会阻拦我的,对么?”
“你是想说,你预料到了我会妨碍你行动,才直接放手去做的?”
步出狄龙帮组织大楼,两人就这样互相以质问的口气交流着,论谁都能察觉到那越发浓重的火药味,正在她们四周升腾弥漫。
“节省了不必要的争执环节,不是挺好的么?”
“那只是你单方面那么想而已!若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唐突做出了计划之外的举动,你让行动中的其余人该怎么应对?况且,你就一定认准自己的决断是最正确的选择吗?!”
她过度直爽的性格果然也存在弊端,而在磔木看来,这必然是一个需要让安铂重视起来的问题。
“至少刚才我是那么想的。就结果而言,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你……!啧……!”
磔木并不善于说教,也不知道法贝拉到底是怎么养的这孩子……对啊,想到这里,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该了解下安铂过去的生活经历,才能更好的去理解对方的认知行为。
“算了,不说这个了……回到我早先想问的事情,跟我说说你之前接受过训练的具体内容吧。”
“那种事情,就只是无聊至极,日复一日的重复作业罢了。你想听得,是我以前的生活经历吧?”
“呃……是,你说得没错。”
二人依旧开着先前那辆黑色轿车,驶向了更接近市中心的区域。
“我不记得了。”
“哎?”
安铂漫不经心地随意调换着车载广播的收音频道,最终停在了播放昔日流行音乐伴奏的电台节目上。
“我们每个人都不曾记得生命初期那几年的经历,科学上称之为‘婴儿期遗忘’,属于正确现象。但是我,一直到十四岁的记忆,全部都是不存在的。”
“那么久?”
“嗯。至少,我的母亲,也就是法贝拉·阿奎蕾雅是那样跟我说的。起初,她总是一脸悲伤,让我以为她是因我忘记了曾经与她经历过的美好生活回忆,才会这样的。”
十字路口的交通灯有些漫长,却也依旧未能拖到当前这首曲子播放完毕之时。
“实际上,我只猜对了一半。那些我所失去的记忆里,对她而言,最重要的,就是我忘记了许多早已被教会、被大量灌输的战斗技能。就像是好不容易完工的武器,结果还未被运往前线,就已然出故障坏掉了。”
而从昨夜与方才的举动也看得出,法贝拉并未就此放弃。
“之后的五年里,我便重新接受了完备的战斗特训。或许也有潜意识的作用,我并没有感觉掌握一项新的技巧是多么困难的考验,好似只是在俯下身子,将掉在地上的东西重新捡回来而已。”
说到这里,安铂更用力地向后倚靠着座位,仰头叹了口气。
“我的确是没这么随心所欲地行动过,有些放纵过头了呢。让你感到担忧,十分抱歉。”
她不仅会笑,会任性,居然也是会道歉的。是啊,她也不过是个十九岁的女孩子而已,就算因长时间的封闭训练而麻木到总是会保持着那般冷静平淡的神情,也藏不住她内心尚存的人类感情,最直白的喜怒哀乐。
“没事。刚刚我的话,也不过只能算是建议罢了,连命令都称不上。毕竟,我们之间也不是那种上下级的关系,该是……搭档才对。”
“搭档吗……结果到底该怎么处理分歧意见,你也没有头绪咯。”
“是啊,曾经的我也不过只是普通机动班小队的成员之一而已。该怎么像现在这样和你共同行动,不如,就让我们一起去找答案吧。”
说到这里,磔木将右臂向安铂那一侧摆了过去,微微攥拳,心领神会的她也做出了相同的动作,与之互相触碰,仿佛无声的信号般,拉开了一场由二人共同出演的故事帷幕。
“帷幕,就是通向彼岸的门。”
与此同时,在常人所不知之地,一群佩戴着简陋而空洞的面具之人,正悉心聆听着舞台上一位年迈老者低沉的智识言辞——至少,他们全部都是那样认为的。
“而只有真正的领路者,才能指引我们,寻到我们一直以来都敬畏歌颂着的王。”
老者脚边的蜡烛堆,已然变得和他自己粗糙的皮肤一样,干瘪发黄。
“抓紧时间……在‘星’赐予我们其伟大的恩典之时,借由来自那个世界的光,一定要找到我们的领路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