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去婚姻登记中心》沁馨儿

19、第 19 章

　　自从尹碧露去后面学习离婚登记就没在结婚大厅出现过，之前有一次结婚登记的人多李丹枫打电话让她过来帮忙，尹碧露煞有其事道：“领导只说让我学习离婚登记，没说让我要兼顾结婚这块”。然后就直接挂断了电话。这可把结婚登记的大伙气的。
　　不过“心大”如金语薇说：“反正风水轮流转，之后我们也要去学离婚的，到时尹碧露什么待遇，我们也一个都不能少。”
　　而李丹枫则一边叹气一边摇头。

　　这天，褚尚蕊正在为一对新人办理结婚登记。
　　“就是这个人，年纪轻轻，心这么黑！”一个阿姨突然出现在褚尚蕊面前。
　　褚尚蕊和正在填表的新人都吓了一跳。
　　“阿姨，您办什么业务，麻烦取个号，谢谢。”褚尚蕊赶紧起身礼貌地说道。
　　“小同志，”阿姨把结婚证 “啪”地拍在褚尚蕊桌子上，声音压着怒气却刻意保持克制，“你看看这个编号能不能换一个？尾号是4，不吉利啊！”
　　“阿姨。”褚尚蕊提高了声音，“有什么事能不能等我面前的当事人办好再说！”
　　“就是，先来后到知道吗？”坐在褚尚蕊面前的新人也发出了不满。
　　“先来后到是吗？我告诉你，我是前几天办的，比你们‘先’多了！懂吗？”阿姨之前压制的怒火被一点点激发了出来！
　　“你这老人家怎么不讲理啊。前几天？你那叫‘过期作废’！”当事人也不买账地说。

　　这天登记大厅只有李丹枫和褚尚蕊两个人，此时李丹枫正好不在位置上。
　　褚尚蕊心中感叹道：又是出门没看黄历的一天。
　　“阿姨！不管你对我有什么不满，至少等我面前的当事人办完再说吧，她们并没有什么错吧！”
　　“就是我们哪招你惹你了，你这老人怎么倚老卖老啊！”当事人中的男方突然站了起来，这一米九的身高瞬间把阿姨刚升腾起来的气势再次压了下来。阿姨骂骂咧咧地坐到后面的等候椅上了。
　　“不好意思啊。”褚尚蕊跟面前的新人道歉。
　　新人摆了摆手：“和你没关系。”
　　几分钟后，褚尚蕊把结婚证递给两位新人，顺便从抽屉里拿出几粒巧克力也递了上去。“祝你们婚后的生活甜甜蜜蜜！”
　　“谢谢。应该是我们给你喜糖呀！”新人接过巧克力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哈哈！没事没事，永远幸福哈！”褚尚蕊笑笑。这巧克力也是之前新人送的，全当是借花献佛了。
　　目送新人上了两楼，转头就撞上刚才气势汹汹的阿姨。褚尚蕊叹了口气，语气公式化得解释道：“阿姨，结婚证编号是系统自动生成的，按办理顺序排列，没法改。”
　　阿姨捏着结婚证里面的结婚登记编号赫然印着——xxxx-xxxxxxxxxxx4。最后那个“4”字像只灰扑扑的苍蝇，死死叮在纸面，让她原本舒展的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
　　“没法改？”阿姨的音量陡然拔高，尾音带着尖锐的质问，引得周围几个办事群众纷纷侧目，“你们这么大个jiguan单位，占着最好的地段，领着guojia的工资，系统就不能灵活点？我特地翻了三本黄历才选了这么个好日子让孩子们来登记结婚，排队排了俩小时不说，结果给我整个带4的，多晦气！这不是诚心添堵吗？”
　　褚尚蕊，刚入职才半年，接待过的当事人不说上万，上千总归是有的。应付过忘带材料的、抱怨排队久的，但像阿姨这样死纠结尾号的，还是头一个。她耐着性子，手指在键盘上敲了敲，调出今天登记的记录：“阿姨，您看，编号是按办理顺序自动递增的，真不是我们特意安排的。而且这就是个编号，真没必要在意。”
　　“怎么没必要？”阿姨的火气彻底上来了，手指重重戳在那个“4”字上，力道大得几乎要把纸戳破，“‘4’谐音‘死’，你懂不懂？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我们来办结婚结果拿个带4的结婚证，以后这日子能过得舒坦？万一影响运势，以后生出来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出点意外怎么办？你们负得起责吗？”
　　褚尚蕊抿了抿唇，心想“现在还有人这么迷信”。
　　“怎么回事？”李丹枫上个厕所回来就看到褚尚蕊在和当事人理论，结婚大厅还有几个办事人在等着。
　　“这位阿姨说他们孩子登记结婚，证书编号末尾有个4，不吉利。”
　　“阿姨，这只是一个流水号，没什么的，不用在意。”
　　“你们两个是在推诿！”阿姨气得吹胡子瞪眼，手掌“啪”地拍在窗口的大理石台面上，震得笔都跳了起来，“什么叫不用在意？你们是jiguan单位，为人民服务是你们的宗旨！现在群众有合理诉求，你们就这么推三阻四、敷衍了事？拿着纳税人的钱不办事，净会说官话套话！”
　　褚尚蕊能理解老一辈人的忌讳，但jiguan单位的办事流程有严格规定，系统编号一旦生成就无法修改，这不是她能做主的。
　　“你们朝南坐就拽起来的是吧！搞搞清楚！说白了你们就是一个服务员，服务我的！懂吗？”
　　这话像一根针，狠狠扎在褚尚蕊心上。她每天上班有时忙起来连喝口水都要抽空，怎么就能一次又一次的遇到不讲理的？委屈瞬间涌上来，她的声音也提高了几分：“阿姨，我已经跟您解释得很清楚了，编号改不了！您要是实在不想要，您改天让你孩子过来申请补领结婚证吧。”
　　“什么补证？”阿姨像是看到了一丝希望。
　　“就像有人结婚证遗失了过来重新补一本一样，那结婚证号码就是新的补证号码了。”
　　“那我选的黄道吉日呢！”
　　“补证上的结婚日期还是原来的！”为了更有说服力褚尚蕊拿出之前给当事人办理补证时打错的一本结婚证给阿姨看。
　　“结婚日期是不变的，就是这号码会变成补证的新号码。但是尾号带不带4，我们都没法保证！”
　　“什么还有‘补’，这什么意思，结婚哪有缝缝补补的，太不吉利了！你这小姑娘太欺负人了吧！当我老太婆好骗啊！做人做事要积德知道吗？你这样不会有好报的！”
　　褚尚蕊的眼圈有些泛红，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办事流程就是这样，我们不能违规操作。如果每个人都因为编号不吉利就要求换，那工作还怎么开展？”
　　周围围观的群众此时也开始小声嘀咕起来。有人说“不就是个编号嘛，至于这么较真”，也有人附和“老一辈确实忌讳这个，机关单位能通融就通融呗”。
　　“看什么看。”阿姨冲着四周吼道，“不要觉得我年纪大，好糊弄、好欺负？”说着，她直接一屁股坐在窗口的大理石桌面上，双手抱胸，脑袋扭向一边，摆出一副“持久战”的架势。梗着脖子，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我不管别人，我就想要个吉利的号！你们今天要是不给我换，我就坐在这儿不走了！”
　　“那你直接让他们离婚再重新登记呗！”不知道何时升上来的无名火，褚尚蕊就这么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
　　正在这时，郑访琴快步走了过来。她穿着一身红色的制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温和却不失威严的笑容：“这位大姐，您先消消气，有话咱们慢慢说。”
　　郑访琴的及时出现暂时制止了准备动手的阿姨。
　　“郑主任。”
　　见来了个管事的，阿姨语气稍微缓和了些，但依旧带着浓浓的不满：“领导是吧？你看看这结婚证，尾号是4，多不吉利。我邻居家的结婚证尾号是6，顺风顺水的，我怎么就这么倒霉，摊上一个4？我就想换个尾号不带4的，怎么就这么难？”
　　郑访琴拿起结婚证看了看说：“大姐，您的心情我完全能理解。中国人讲究讨个好彩头，忌讳‘4’是很正常的事。但咱们这编号系统是市里统一的，自动递增生成，确实没法手动修改。您看，这编号就是个单纯的标识，不代表任何其他含义。”
　　“我不管它代表什么，我就是看着不舒服！心里膈应！”阿姨提高了音量，“我就想图个吉利，以后孩子们的日子能顺顺利利的，结果拿到这么个证明，这不是往我心上扎刀子吗？你们要是还有点人情味，就该帮我想想办法，而不是站在这儿说风凉话！”
　　郑访琴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但语气依旧平和：“大姐，我没有说风凉话。图个吉利也是人之常情。但规定就是规定，我们不能违规操作。如果我给您改了编号，那对其他拿到尾号4的当事人也不公平。”
　　“公平？你们跟我谈公平？”阿姨猛地站起来，指着褚尚蕊，“刚才这小姑娘怎么跟我说话的？离婚再结婚。这叫为民服务？我看你们就是官官相护，根本不把老百姓的诉求放在眼里！”
　　“我让你补证，你自己……”李丹枫一把拉住褚尚蕊对她摇摇头。
　　“看看！看看！你们就是仗着人多！”阿姨继续不依不饶，“我看你们就是故意的！知道我忌讳4，偏偏给我安排这个号！是不是觉得我年纪大了，掀不起什么风浪，好欺负？告诉你们，我年轻的时候也是见过世面的，别想蒙我！”
　　郑访琴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无奈。她知道，跟情绪激动的当事人讲道理，是徒劳的，只能先共情再沟通：“大姐，您别激动，也别误会小褚。她刚参加工作不久，说话直，没什么经验，您多担待。其实尾号4也不一定就不吉利，您看，‘4’在音乐里读‘fa’，谐音‘发’，也是发财的意思。而且很多地方都有‘四季平安’‘四方来财’的说法，‘4’也代表着稳定、周全啊。”
　　“少跟我来这套！”阿姨摆了摆手，语气带着不屑，“那些都是你们编出来糊弄人的！‘4’就是‘si’，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我不管你们怎么说，今天必须给我换个尾号不带4的结婚证！不然我就一直坐在这儿，你们下班我也不走，明天我还来，后天我还来！我还要打12345投诉你们，让媒体来曝光你们！”
　　说着，她伸手挡住窗口：“你们不帮我解决，今天谁都别办事！”
　　后面排队的当事人开始有了怨言：“大姐，您别在这儿堵着啊，我们还等着办事呢！”“就是啊，不就是个数字吗，差不多就行了，别耽误大家时间！”
　　“耽误你们时间怎么了？”阿姨转头瞪了他们一眼，“我被他们耽误的时间更多！今天不解决我的问题，谁也别想顺顺利利办事！”
　　“大姐，要不您跟我去办公室，您一直站着也累的呀。我办公室有椅子有热水我们上去说。”说罢郑访琴把阿姨引了上去。

　　“大姐，您坐！”郑访琴给阿姨倒了杯水。
　　“说吧，想怎么解决。”
　　“您先消消气，这个号码真的没法改。”
　　“我看你们就是不想解决问题！表面上说得好听，实际上就是在敷衍我！我告诉你们，我今天还就跟你们耗上了！”说罢，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面包和矿泉水，显然是早有准备。她撕开面包包装袋，大口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说：“我今天就在这儿吃、在这儿喝，什么时候给我换了证明，我什么时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