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去婚姻登记中心》沁馨儿

10、第 10 章

　　日常的节奏不曾打乱，日子一天天平稳走过，今天依旧是宁静如常的一天……
　　至少在出门前褚尚蕊是这么觉得的……
　　差不多的时间，差不多的路口，褚尚蕊远远的又看到单位门口黑压压的一片。
　　有了之前的经验，褚尚蕊脑中第一反应是，今天几号来着，不是8号不是18号，不是9号…… 那农历呢……大脑高速的运转着……结论是今天肯定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日子。
　　“今天是什么吉祥日子吗？”一进门就听到尹碧露的声音。
　　“不知道啊。”李丹枫从窗帘的缝隙望出去，“感觉不像来登记结婚的。”
　　“连你们都不知道吗？”坐到位置上打开电脑，褚尚蕊看着两位“前辈”。

　　随着卷帘门的开启，人流如潮水般汹涌涌入，瞬间填满了整个空间，脚步声、交谈声交织成一片喧闹的洪流。
　　回望过去，咨询台已然被人群淹没了。
　　“我去帮下许老师吧。”褚尚蕊说着往咨询台走去……
　　“我先来的！”
　　“你插队，是我先来的！”
　　“吵什么吵，排队！”
　　不意外的，人群中发出了各种不和谐的声音，若是以前褚尚蕊一定会一边维持秩序，一边加快审核的节奏。
　　然现在……她已修炼的一副“装聋作哑”的好本事，任由各种杂音在耳边循环，自己则按部就班平静的一个个看证件，美曰其名保证质量是第一位的！
　　是的，毕竟活是永远干不完的。

　　“不是离婚就是单身证明。”回到位置上的褚尚蕊跟大家分享了下情报。
　　不一会儿登记大厅里就站满了当事人。

　　“你们怎么不来个人帮我忙啊！”突然一个气势凶凶的声音响起。原本吵杂的登记大厅瞬间安静了下来。
　　白萍板着张脸出现在登记大厅，“后面只有我一个人，你们怎么不来个人帮忙! 尹碧露你过来帮我！”
　　突然被点名的尹碧露愣了下。
　　“我们前面也很多单身证明的。你要借人是不是先跟常主任说一下？”李丹枫开口道。
　　“尹碧露你拿好离婚证过来。”白萍说罢就转身往后面走去。
　　登记大厅气氛有一点微妙。
　　“先帮我开！”
　　“我先来的。”
　　本来就不这么有秩序的结婚大厅，因为白萍的话变得更加混乱。人们争先恐后的挤到登记台前要求开证明。
　　“大家不要急一个个来。”许丽一边安抚大家一边维持秩序。可显然收效甚微。
　　“常主任，您在办公室吗？”李丹枫拿起电话。

　　“她就这么当着这么多当事人的面让尹碧露去帮她。”李丹枫一边继续给当事人开具单身证明，一边跟常主任描述当时的情景。
　　“丹枫，我知道了。白萍就是这个脾气你也知道的。我先去了解下情况。”常主任转过头对尹碧露说，“你先不要去离婚那边。”
　　常主任刚走，尹碧露对着李丹枫树起大拇指。

　　“叮铃铃”内线电话响了起来。
　　“姑娘们。”许丽的声音响起，“常主任说她去离婚那边帮忙，你们三就在这边吧。”
　　“本来就是！”李丹枫应了一句。

　　“一早上开了快三百份单身证明，什么情况啊，这事！”尹碧露揉了揉脖子，“金语薇，运气就是好！每次很忙的时候总能轮到她休息。”
　　“你该庆幸没去后面帮忙。”
　　“枫姐~爱你呦！”

　　食堂
　　“丹枫，什么情况啊。”张老师端着饭来到李丹枫旁坐下，小声的问，“一上午白萍黑着个脸，说蛮你不讲理……”
　　“嗯哼。”尹碧露打断了张老师的问话撇了撇嘴。
　　白萍正好出现在食堂，狠狠地瞪向李丹枫这边，“做结婚登记就是好这么早就吃上饭了，不像我忙到现在。”
　　果然板着张脸，好凶。
　　食堂里的众人都低头吃着饭。
　　“就知道打小报告！”
　　“我只是跟领导汇报了下情况！”李丹枫道。
　　“会叫的娃有奶吃。你真厉害！”白萍继续阴阳怪气。
　　浓浓的火药味瞬间充斥着整个食堂。
　　“你什么意思。阴阳怪气的给谁看呢？”
　　“我什么意思。你自己是什么人，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会打小报告了不起是吧。”
　　“我是正常沟通工作！什么时候成打小报告了？你别血口喷人！”
　　“正常沟通？你怎么不跟我商量下再去？”
　　“怎么跟你商量，你当着当事人的面直接让尹碧露去帮忙，也没给我说话的机会啊。”
　　“我劝你要点脸。我只是过来借个人，不像你直接就去领导那里告状！小人！”
　　李丹枫和白萍，谁也不让谁，争吵声越来越大。
　　许丽赶紧快步上前，一手拽住李丹枫，一手挡在白萍身前，笑着打圆场：“哎呦呦，这是怎么了？声音都快掀了屋顶啦。”
　　周围同事也围了过来，拉开她俩。
　　许丽向尹碧露的方向使了使眼色。
　　尹碧露和陈英一起夹住李丹枫离开食堂。
　　另一头，许丽拉着白萍坐下，“消消气。”
　　张老师起身帮白萍打了份饭。
　　“先吃饭先吃饭！”

　　“蛮不讲理，她以为她是谁啊。”李丹枫坐在椅子上愤愤道。
　　“她不就是这么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陈英在一旁劝着，“别和她一般见识了。”
　　“反正她看不惯我很多年了。我才不怕她！再说这事本来就是她不对。”
　　褚尚蕊回到结婚登记大厅时，李丹枫还在和陈英抱怨着什么。
　　“陈年旧怨了。”尹碧露在褚尚蕊耳边偷偷说，“我来的时候就听说过了。所以他们俩才会一个在结婚这边，一个在离婚这边，就是怕他们在一起办公会吵架。”
　　“啊？为什么啊？”
　　尹碧露耸耸肩：“谁知道呢。”

　　若不是中午那场突如其来的争吵，今天本该只是寻常又忙碌的一天，波澜不惊。
　　不过一天下来褚尚蕊心中有个疑问却始终无法解答，今天为什么这么多人。

　　“……公布购房新zheng，单身人士需要出具单身证明才可以享受新的购zheng策……”
　　？
　　工作群里常主任同步转发了新闻内容。
　　“原来是新zheng落地，难怪了。”
　　“这下子有的忙了。”
　　工作群突然热闹起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
　　但惟独有两个人至始至终没有说话。

　　隔天，刚到单位的褚尚蕊就被金语薇拉到一边，“昨天什么情况啊？”
　　“什么情况？”褚尚蕊回忆了下，“就是很多人来办事啊。大厅都是人。”
　　“谁问你这个了！”金语薇一脸嫌弃，“我说的是李丹枫和白萍。昨天就她俩没在群里说话，我可是听说了，昨天吵架了？”
　　“纠正一下，是她单方面吵，我没参与！”不知道何时出现的李丹枫冷冷道。
　　“哎呦~枫姐，你吓死我了！”金语薇满脸堆笑，“昨天是谁得罪你啦~”
　　“准备开工了。”
　　金语薇吐了吐舌头，跟着李丹枫回到工位上。

　　“嘟……”
　　“嘟嘟……”
　　今天依然好多人来开证明。
　　褚尚蕊把当事人的身份证第三次放在读卡器上。
　　“奇怪了，怎么开不出来？”褚尚蕊疑惑，“金语薇帮我看下什么情况。”
　　褚尚蕊小声的叫了声“隔壁邻居”。
　　“徒儿找为师何事？”
　　褚尚蕊直接送了金语薇一个大白眼。
　　金语薇笑嘻嘻的过来，“怎么啦？”
　　“单身证明开不出。”
　　金语薇瞟了一眼桌子上的离婚证，拿起身份zheng在读卡器上一刷，依然没反应。
　　“奇了怪了，你机器坏了？”
　　“怎么回事，能不能办啊。”此时当事人也有些着急。
　　“稍等稍等。你去你那边刷刷呗。”褚尚蕊一边安抚当事人，一边对金语薇说。
　　“行吧，KPI算我的。”金语薇悠哉的回到座位上。
　　几秒钟之后，“枫姐，系统坏了吗？”
　　“什么？”
　　“我和小褚系统都读不出证了。”
　　“不会啊，我的是好的。”李丹枫怀疑的走到金语薇身后。
　　金语薇为了证明自己没说错，特地演示了一边，“你看。”
　　李丹枫看了看，又走到褚尚蕊那边，核对了下当事人信息。
　　“你们俩要不组团回个炉？”
　　？
　　“人家今天刚离婚，怎么可能开得出单身证明。”
　　褚尚蕊拿起离婚证一看，果然是今天的时间。
　　“不好意思，你今天离婚，今天开不出单身证明，离婚后隔天才能开。”李丹枫解释道。
　　“为什么？我已经离婚了为什么不能开！”当事人有些激动。
　　“你是离婚了，但是离婚证只有日期没精确到几点几分，同理单身证明也是从几月几日开始证明你没有婚姻状况。而一个人不可能存在两个婚姻状态啊。所以只能隔天开具。”
　　“我已经离婚了，不给我开是你们的问题！”
　　“先生，你不要激动！”李丹枫冷静道，“你也是要办事才开的吧，如果开出来不对的证明，到时耽误你办事，返工就更花时间吧，等于你之前做的工作都白费。如果你明天没空，你可以让家里其他人代办的……”
　　李丹枫不愧是在婚姻登记一线工作很多年的老员工，完全不会被当事人牵着鼻子走。最近之所以离婚和开单身证明的人多，主要是因为房产新zheng，利好单身，所以就出现了很多民间俗称的“jia离婚”。
　　说到底，大家都是在钻zheng策的漏洞，所以李丹枫点到为止的解释，大家也都懂了。
　　真厉害！褚尚蕊还没来得及夸一下，新的问题又来了。
　　“什么？今天不能开，我在后面离婚办好，你们的工作人员说在前面开单身证明的呀。”
　　“对呀，我也是特地问了怎么开单身证明，他们说在前面。”
　　大厅里开始七嘴八舌起来。
　　“这业务，是谁说的算呀。”
　　刹那间，整个登记大厅你一言、我一语，声音此起彼伏，很快便陷入了混乱。
　　“大家不要急，听我说。”李丹枫平时说话声音并不是很响，此时刻意提高了嗓门，“你们也看到了，前面的当事人也开不出来。我知道大家都忙，不是为了办事情不会急着过来的，但是确实是开不了。不过我们周一到周六都上班，单身证明都可以代办的，只要证件齐全加上委托书。大家要么先去忙别的，明天过来开也快的。”
　　虽然心里还有不爽，但是看在可以代办还有一周六天都可以开具证明的份上，大家也就骂骂咧咧的散开了。

　　“枫姐，牛bi”
　　“今天谁在后面办离婚啊，这么回答不是添乱嘛！”李丹枫无视了金语薇和褚尚蕊的赞许，问道。
　　“郑老师和白萍。”
　　听到金语薇的话像一颗突然落下的石子，砸的李丹枫动作一滞——她原本已经指尖触到电话按键，正要拨号，此刻却像被施了定身咒般，整个人僵在原地，连呼吸都满了半拍。
　　几秒后，李丹枫深吸了一口气，放下电话。在褚尚蕊疑惑的目光中回到座位上。
　　“啪啪啪”键盘声从李丹枫的方向传来，然后是打印机启动的声音。
　　几分钟后，李丹枫拿着一打A4纸，“小褚，胶带剪刀给我一下。”
　　“哦，来了。”
　　不明所以褚尚蕊拿着胶带剪刀，跟在李丹枫身后，跑遍整个结婚大厅。
　　“好了。”李丹枫动作堪称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此刻整个结婚大厅早已没了往日的模样，李丹枫手中的A4纸布满了每一面墙，甚至连犄角旮旯都没拉下。远远望去，那些规整又密集的纸张像极了电视剧里用来镇宅辟邪的符咒。
　　定睛一看，上面几个大字“根据zheng策当天办理离婚，无法开具单身证明！”
　　拜□□的符咒，哦，不是。是告示，所赐。之后的时间里再也没有发生因为当天离婚开不出单身证明而埋怨工作人员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