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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 5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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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永乐在挂断了电话后浑身脱力一般倒在了沙发上,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下一句却总被遗忘——只因未到伤心处。
泪水控制不住地从这个中年男人的眼角落下,他遏制不住自己的回忆,过往周子秋与他相处的回忆纷至沓来,无论是父亲有事外出无人照拂尚幼的他,周子秋将他带到了自己的家中,或是刚刚接触道法的他被周子秋一点点教授着知识和技巧。
于他来说,周子秋亦父亦友。
他该高兴的,他应该高兴的,只要周子秋回到地宫里,他就能解脱了的,他也能解脱了的。
沙发上,崔永乐无声地扯了扯嘴角,笑似哭悲,笑比哭悲。
好久,他才重新睁开了眼睛,给周子秋和文溯发了消息,将这条消息告知了两人。
周子秋接到消息后也默了默,看向了他放在桌子上的《周王朝》,书页在之前被他翻到了记录着周景帝那一页。
“皇兄...”他喃喃出声。
学过历史的人都知道,在所有有记录的周代史记中,对周景帝的胞弟周清鹤的记载都是母胎带病、少年早逝,但对他活着时的记录无一不是赞颂,称赞这位二皇子如他哥哥一样天资聪慧,包括谢家二将,也无一不是赞颂之词。
周子秋知道这都是他皇兄留下的,他也知道周故山完全可以不用那么费心做这件事,随便给他和谢行舟扣上叛乱的帽子就可以,会让周故山这么做的原因恐怕也只有一个:他心中有愧。
是杀了自己的胞弟、亲父母后悔,还是误伤了无辜人后悔?
周子秋想不出来周故山心里所想,但最基本的一条他知道,周故山并非书中所记自然死亡,因为后世挖出来的那具尸身不是他。
周故山这个局,竟是就连他自己都算了进去。
其实细想就可以知道,周故山设下的局是逆天大阵,强行扭转天道给周朝续命,自然不止要献祭人的性命,施法人的性命恐怕也难逃一劫,无论是周故山,或是帮助他施法的国师大人。
这是一场注定悲剧的对天命的反抗。
文溯在看到消息后并未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将手机扔到了桌子上后走进了淋浴间,对着镜子脱下了自己的上衣,露出了他精壮干练的上半身。
只见他的胸膛上用刀刻满了刀痕,隐隐组成了一道符文,却不知有何用处。
“刚刚好,完成了。”
文溯看向了放在洗手台旁边的匕首,拿起匕首后在自己的胸前比量着,直到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后将匕首划在了自己的皮肉上。
登时,他胸前的刀痕竟自主蔓延了起来,将这道用刀划出来的符文连接了起来,但文溯的身体也一下脱了力,匕首“叮铃”地掉在了地上,文溯的身体也控制不住地下跌。
他咬牙忍住自己脑海中翻滚的疼痛,五脏六腑几乎要绞成了肉泥,灵魂仿佛被人强行挤压,一边的眼睛瞳孔竟然失去了聚焦。
“快了...快了...快了...”
文溯低喃道,只要忍过这一阵就好,到时候就可以留下周子秋了。
没有什么是他忍不了的,没有。
进入地宫的日期被定在了两天后的深夜里,除了他们三人之外没有人加入,文溯的面色仍然轻松,仿佛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而周子秋和崔永乐却是知道的,没有忍住自己内心的悲伤,崔永乐伸手抱住了周子秋。
“一会儿见。”
他们在来时的路上商量好了,崔永乐不会跟着下到这下面,一是留在上面防止有人误入,二是他如今不善驱鬼辟邪,如果在下面遇到了什么恐怕会受伤,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崔永乐不想看见周子秋在他眼前消失。
所以他对周子秋说了这句话,仿佛一切都只是往常一样,过不了多久周子秋就会再出现在他眼前。
周子秋微微愣了愣,然后笑了:“好。”
当初爆破时留下的废墟残垣已经被清走,足球场大的场地被挖出了一个深坑,而就在深坑的中央,坑中最深的地方,一个只有两人宽的石洞嵌在其中,是工程方提前为他们开凿好的洞,将其中积蓄了千年的污浊气息都释放了大半。
但因为担心这里面的空气会有尸毒之类的毒物,文溯提前在鼻子下抹了糯米粉,周子秋看他的动作有些迟钝,关心问道:“你没有事吧?要不你还是别跟我下去了。”
文溯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我没事。”
他只是还不习惯半边身子都没有知觉,习惯习惯就好。
周子秋将信将疑地看了一眼文溯,决定如果一会儿文溯仍然这样,就让他留在地上。
扶着地面,文溯率先跳到了洞里,然后灵活地在地上一翻,躲开了地上散落的物品,他皱眉看了看周围,头顶手电筒照出了一片金灿灿的光芒。
这下面竟然全是黄金!
“下来吧。”
文溯转了转头,光滑的表面将手电筒的光芒反射到周围,周围再进行反射,满眼都是金灿灿的黄金首饰。
但可以确定这下面并没有危险。
周子秋应声从洞口下到了这下面后也看到这其中的陪葬品,旋即愣了愣,不明白周故山在里面放这么多黄金做什么。
两人艰难地一点点从满地的黄金中寻找着出口,果然在不远处看到了一扇合拢的门,周子秋伸手在墙上摸了一下,这个门就轰隆隆地打开了,一股腐朽难闻的气味也弥漫了出来。
文溯和周子秋立刻捂住鼻子退后,警戒地看向门后。
按照过往进坟墓的经验,这种墓葬都会有很多机关,只是这个门并没有任何机关,门后只有一个向下的楼梯,楼梯不宽,只有三人宽,螺旋式向下。
文溯率先迈步走到了楼梯上,视线却被周围的墙壁吸引走了,借着头顶的灯光,文溯看见了墙壁上雕刻出来的石画,周子秋显然也看见了,两人一时有些愣怔。
这上面画的是一个孩子降生的故事。
虽然没有文字,却能通过小人脸上的表情看出他们的喜悦之情,显而易见他们对这孩子的降生有多欢欣。再往后便是一个头戴王冠的小人将他头上的王冠戴给这个婴儿,周围的侍从亦是如众星捧月般围着婴儿,还有人在不远处捣药。
两人随着这上面的画一点点挪动着脚步,当看到一个半大不大的小孩抱着这个婴儿时,文溯突然明白这画的恐怕是周清鹤。
文溯看了一眼周子秋,在他的眼里看到了同样的错愕。
只是这里不可能只有壁画,文溯抬头看了看头顶,方才他俩已经向下走了一段距离,一个耳室都未曾看见。
这里肯定有什么机关。
文溯伸手在壁画上比量着什么,又一点点地向回看,直到他的手指对到了那正给婴儿戴王冠的那人手中的王冠时,微微挑了挑眉,在王冠上按了下去。
又是轰隆隆的巨响,两人面前的壁画向后退了一下,露出了隐藏在后面的空间。
但周子秋看见黑暗中一道扑向文溯的黑影,手疾眼快地挥刀砍向了那黑影。
是毒虫!
看到那黑影,文溯立刻反手掏出腰包中的业火符打向它们,血红色的业火符自打出瞬间就开始燃烧,周遭空气都被这红色火焰灼热,而后火焰瞬间壮大成一幕火墙,挡住了铺天盖地的毒虫,刺耳的虫鸣和哔啵的爆裂声不绝于耳,空气中出现了毒虫的烧焦气味。
不过这群毒虫的实力并不强,数量也不是很多,只是方才一窝蜂地涌出来看起来有些瘆人,现在尽数被业火烧灭,地上黑黢黢一片都是它们的尸体,文溯的靴子踩上去还有脆脆的碎裂声。
两人进到了这隐藏空间中,在其中看到了满室的金银珠宝,周子秋看得又是一愣。
驱鬼行业中难免会有要下坟的时候,遇到随葬品时拿不拿就看个人,或分一杯羹或自恃清高,文溯对这些金银财宝没有什么感觉,所以也只是转了转视线,感叹道:“你哥放了不少东西。”
“我...”周子秋词穷。
他现在更想不明白周故山为什么要这么做了,对他有愧?
两人从这个房间里退出,继续看向墙上的壁画。
墙上的画似乎是连续的,画中的婴儿似乎大了一些,正蹒跚地跟在半大不大的小孩身侧,这婴儿似乎被地上的石头绊倒了,坐在地上哇哇大哭,他身前的那小孩不会哄孩子,一时有些不知该怎么办,然后那婴儿就被一位有着很多随从的女性抱了起来。
被人看到自己小时候的糗事,周子秋有些难以启齿,但让文溯不看是不可能的,通过刚才来看周故山恐怕是把房间都隐藏到了壁画后,所以他拽了拽文溯的衣袖想让文溯专心找机关,可文溯却并未察觉周子秋的动作,正全神贯注地看着墙上的画。
这是史书中不曾记录过的周清鹤。
周子秋见拽不动他,忍不住出声唤了一声文溯,文溯这才回头看向了周子秋:“怎么了?”
“快点找机关,别看有的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