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心声后，我杀死了小白花》招财小金罐

16、（下）镜中的倒影

　　指尖触碰到皮肤的前一秒——记忆如同失控的洪流，冲破所有理智的堤坝！
　　天台边缘，顾霆骁错愕的脸，滚烫的鲜血喷溅在指尖，冰冷粘腻的触感……
　　无数个夜晚，他带着掌控一切的微笑靠近，手指拂过脸颊、脖颈…每一次触碰都像毒蛇爬过，激起生理性的反胃和战栗，却不得不强颜欢笑，扮演温顺……
　　冰冷的杀意混合着极致的厌烦，如同淬毒的藤蔓瞬间缠紧心脏，勒得窒息！
　　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躲开！逃离那令人作呕的源头！
　　资料散落的声音如同惊雷，炸醒了失控的神经，也炸碎了精心维持的平静假象。
　　“对不起……手滑了。”
　　声音在抖。
　　指尖在抖。
　　伪装的平静面具裂开缝隙，露出底下濒临崩溃的苍白。
　　顾霆骁那阴沉的、审视的目光，像冰冷的探针，几乎要刺穿我摇摇欲坠的防线。
　　他走了，留下冰冷的警告和更深的危机。
　　暴露了。
　　这不该有的激烈反应，如同在完美的伪装上撕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蹲在地上，机械地收拾着散落的纸张。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纸页，却感觉不到丝毫温度。只有胸腔里那颗疯狂擂动的心脏，和几乎要将我淹没的冰冷恐慌。
　　像个拙劣的演员，在聚光灯下摔碎了道具，暴露了后台的肮脏与混乱。
　　失败了吗？这脆弱的平衡……又要被打破了吗？
　　轮回的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从脚底蔓延上来……
　　就在这时。
　　一只温热的手，毫无预兆地，轻柔地覆盖在我冰冷僵硬，死死攥着纸张的手指上。
　　肌肤相触的瞬间，那陌生的暖意像一根细小的针，猝不及防地刺破了厚重的冰层，带来一丝尖锐的，几乎令人战栗的刺痛感。
　　“你的手……好冰。”
　　声音很轻，带着一丝陌生的、真实的颤抖。
　　不是系统任务里的关怀指令，不是林薇平时咋咋呼呼的聒噪。
　　是一种纯粹的，不带任何算计的担忧。
　　我猛地抬起头！撞进林薇的眼睛里。
　　那双总是充满吐槽，热切或困惑的眼睛里，此刻清晰地映着我的倒影——脸色惨白如鬼，眼神里还残留着未来得及完全敛去的惊惶、未褪尽的冰冷杀意、浓得化不开的厌烦，以及那深不见底的、连我自己都时常被吞噬的黑暗！
　　像一个刚从地狱爬回人间、浑身沾满泥泞和血腥，惊魂未定的怪物！
　　林薇的眼中，清晰地映出了这个“怪物”！
　　那份纯粹的担忧，瞬间被惊愕和恐惧所取代！
　　她看到了！她真的看到了这皮囊之下，那扭曲、丑陋、充满毁灭欲的真实内核！
　　“我……”
　　喉咙像是被冰冷的铁钳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那被窥破的恐惧，比顾霆骁的审视更甚百倍！
　　一股巨大的、冰冷的羞耻感和被暴露的恐慌席卷而来，几乎要将我吞噬。
　　在她清澈的镜子里，我看到了自己最不堪，最不想被任何人看见的模样——一个被仇恨和噩梦豢养的、失控的，危险的怪物！
　　林薇似乎被我这副模样彻底吓到了。
　　她瞳孔骤缩，脸上血色尽褪，下意识地猛地想抽回自己的手！
　　那动作里的恐惧和退缩，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被窥破的灵魂上！
　　看啊！苏念！
　　这就是你！
　　一个让带着任务，试图“救赎”你的人，都本能感到恐惧和退缩的怪物！
　　第四世的血，第五世的算计和冰冷，那些黑暗早已浸透了骨髓，洗不掉了！
　　重来多少次，这肮脏的本质都不会改变！
　　顾霆骁是囚笼，是太阳，是想要吞噬你的存在。
　　而你，苏念，你是什么？
　　你只是从那囚笼和毁灭中爬出来的，更扭曲的存在！
　　一个连试图靠近的镜子，都会被吓退的怪物！
　　这个认知，冰冷、残酷、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狠狠地砸进脑海。
　　我就是这样的存在。
　　黑暗，扭曲，充满危险。任何试图靠近的光，最终都会被这黑暗吞噬或吓退。
　　林薇的反应，不过是印证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覆盖在我手背上的那只温热的手，此刻成了最尖锐的讽刺。
　　那点微弱的暖意，在映照出的巨大黑暗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刺眼。
　　研讨室死一般的寂静，空气凝固。
　　我和林薇，一个蹲着，一个站着。
　　她的手还僵在半空，维持着想要抽离的姿势，眼中是未散的惊惧。我眼中的混乱和黑暗，在巨大的冲击和冰冷的自厌中，慢慢沉淀为一种死寂的，近乎麻木的平静。
　　我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将自己的手从那残留着一点暖意的位置抽离出来。
　　指尖依旧冰冷刺骨。
　　“我没事。”
　　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没有任何波澜，“资料收拾好了。决赛方案，还有几个关键点需要推演。”
　　我站起身，不再看林薇，不再看地上散落的纸张，目光空洞地投向白板上那未完成的、冰冷的模型。
　　仿佛刚才那场失控、那场被彻底看见的灾难，从未发生。
　　林薇呆呆地看着我，又看看自己落空的手，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死寂，以及一种被什么东西彻底击穿后的，冰冷的空洞。
　　冰封的湖面，被一颗意外投下的石子，砸开了一道裂隙。
　　冰冷的湖水下，翻涌而出的不是力量，而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和一只狰狞的怪物。
　　林薇的恐惧清晰地映照出了它。
　　裂隙之下，是更深的、令人窒息的黑暗。
　　棋局还在，但执棋的手，第一次感到了刺骨的寒意和深入骨髓的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