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叶》挽芩

1、是重逢

　　夏皖的十七岁少女心事：她喜欢老师。

　　是生物老师，比她大十岁。夏皖有臆想症，她常常想着，梦里。

　　有老师，还有她的爱。

　　温芩就是她的老师，一副白月光的长相，棕色长卷发披散在腰间。

　　最令人难忘的还是那条白裙。当然，这只是令夏皖难忘。

　　在夏皖的记忆中，她六七岁时，总是有个大姐姐，陪着她，在她哭的时候拿糖果哄她，在她笑的时候陪着她笑。

　　大姐姐也总是穿一条白裙子，和老师一样。

　　夏皖不知道老师就是她六七岁时陪着她的大姐姐。

　　温芩自打再见到夏皖，少女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手托着头。

　　少女眸色透亮，中短的头发用黑皮筋扎脑后。眉眼间还能看出孩童时的模样。

　　她在讲台上站着，可眼里却只剩夏皖。

　　时隔许多年，有些情感，又何时变了呢?

　　温芩不明白，可是夏皖却清楚明了。

　　她早就喜欢老师了。

　　。。。

　　微风徐徐，几片梧桐叶散落。

　　已是九月下旬，榕城才渐渐入秋。梧桐树上的叶子黄了大半，却还有些是青绿着的。

　　路边的水坑映着湛蓝的天。

　　夏皖背着书包路过水坑，可她却看见了一个重要的人。

　　是老师，也是她的心上人。

　　温芩的容颜，就算是映在反光的水坑里，也不能掩盖住溢出的温柔。

　　夏皖撇了眼后面，见温芩离她越来越近，她才着急往前走。

　　她不是不想遇到温芩。

　　往前几米是公交站，夏皖加快了脚步，很快就到了。她往广告牌后面一站，嘴紧抿着，望着远处往来的车辆。

　　转头，却见一张温柔的容颜映入她的眼眸。

　　是温芩。

　　二人视线对上，空气莫名升温。

　　温芩先开口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是夏皖同学啊。”“温老师。”夏皖点头问好。

　　对话礼貌又疏离。

　　过了漫长的一段时间，公交车到站了。夏皖背着书包先上了车，她找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温芩也跟着上了车，车上寥寥几人，她径直走到夏皖旁边的座位。

　　她俯身，棕色的卷发搭在肩上，几缕发丝松散在额前。温柔似水的眼睛望着夏皖，嘴边微笑的幅度恰到好处。

　　温芩轻轻开口“夏皖同学，我可以坐你旁边的位置吗?”

　　她似暖阳一般，夏皖望着她，入了神。听到她说话后，才略显局促地小声回答“可以的，温老师。”

　　温芩顺势坐到她旁边的位置。两个座位挨得很近，也拉近了温芩和夏皖的距离。

　　夏皖第一次觉得离温芩这样近，这是她曾梦寐以求的事，就这样实现了，夏皖的不真实感愈发强烈。

　　空气好似升温，她的心跳也随之加快了些。她转头不再想，望着车窗外的车水马龙，车慢慢启动，不知眼前的景何时成了残影。

　　徐徐微凉的轻风拂过夏皖的面颊，将她的缕缕发丝吹乱。黄昏日落时残留的光亮透过，时暗，时亮。

　　油画一样。

　　她又转过头来看着温芩，温芩好似每时每刻都能保持住这样完美的微笑。

　　温芩打开手机，拿出耳机，她见夏皖看过来，便问道:“夏皖同学，你也想听吗?”

　　在夏皖疑惑于温芩为何在连蓝牙的时代，选择用老式耳机时，耳机的一端已经递到她的面前。

　　夏皖迟疑接过，犹豫了一下，放入耳中。

　　舒缓美妙的声音传入夏皖耳里，是一首轻音乐。

　　这曲好似在讲述着秋日、黄昏、落叶和雨的故事。也好似在叙述着她们的开始。

　　夏晥沦陷。

　　她感受着这一刻时光，深怕时光转瞬即逝，像梦一样，于是她极力攥紧这一刻。

　　不知当这曲循环播放了几遍时，当晚风轻拂时，夏晥终是见到眼前人靠着自己的肩膀，睡着了。

　　她望着温芩，眼中饱含柔情，又觉着身上有些许燥热。

　　温芩闭着眼，睫毛轻颤。她似乎全身散发着清冷的香味，像是柑橘和雪松。

　　夏晥嗅着这似有似无的冷香，她的嘴角不禁意向上扬起。

　　夏晥现在只想让温芩怜惜她。

　　车又行驶了一段距离，到站。

　　还是黄昏，只不过夕阳只剩余晖，留下一段蓝调时光。到处都被天空披上一层淡蓝的纱。

　　有种恬静的美好。

　　温芩醒了，微微睁开眼。她发觉靠着夏皖，连忙起身。

　　“不好意思啊，夏皖同学。”她轻声道着歉。
　　“没关系的，温老师。”夏皖眉眼弯弯，好似月牙。

　　可她心里却偷偷想:第一次离老师如此近呢……老师……再离我近一些吧……

　　车靠站停下，乘客纷纷下车。夏皖走在温芩前面，车门前的台阶很高，一不小心就会崴脚。

　　夏皖就是崴脚的那个人。

　　她左脚踩空，跌坐在地上。“呜……好痛……”温芩见着，连忙扶起她，然后到路边的长椅上。

　　夏皖坐在椅子上，左脚的脚腕已有些红肿。少女鼻子红红的，眼泪在双眸打转。

　　好可爱……这个想法自然从温芩心里冒出，她自己都没察觉。

　　温芩比夏皖略高些，她半蹲着看着少女。少女眼旁的泪珠将落不落，似珍珠般装饰着本就精致的脸庞。

　　她伸出手抹去少女脸上的泪，并轻声哄着“不哭了……”

　　没等温芩说完，夏皖一把抱住她。她将整个头埋进她怀里，聆听着她的心跳。

　　逐渐加快。
　　空气升温。

　　温芩感受着胸前的温度和心跳的加速，她轻轻推开夏皖，抚摸她的头:“你在这里乖乖的哦，我帮你去买药涂上。”

　　语气像是在哄小孩，可夏皖却很受用，她乖巧地点点头，安静坐在长椅上。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路旁的灯亮了，暖黄的光线打在夏皖的脸上。

　　她看着路边的影子，渐渐变长又变短。直到……

　　一个熟悉的影子停下。

　　温芩拎着药，走到她跟前。“不知道你伤得重不重，涂了药会不会好……最好还是叫家人带你到医院看看。”

　　夏皖沉默不语。

　　这安静持续了一段时间，夏皖开口:“老师……我的家人……都到国外去了。”

　　空气安静几秒，弥漫着冷味。

　　温芩蹲下，从袋子中拿出药。她将夏皖的鞋子脱下，在一旁放好，又将她的袜子向下拉了一些。

　　崴脚的红肿漏了出来，温芩把药打开，轻轻擦在红肿的地方。

　　“唔……”

　　“马上就不疼啦。”温芩用充满爱的语气继续哄道。

　　离得好近……

　　夏皖伸着脚，低头把脸埋进衣服。

　　上好药后，温芩扶着夏晥起身，夏晥紧紧搂着温芩的胳膊不松。

　　温芩感受着手臂被搂紧的触感，以及离她越来越近的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她不排斥夏晥这样做，任由少女搂着。
　　“你住在哪?”
　　“在前面的小区。”“好巧，我最近刚刚搬到这里。”

　　又走一段路后，到了小区门口。

　　夏晥靠在墙上，温芩离她很近，一抬眼，就对上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睛。

　　温芩从包里掏出门禁卡“滴”的一下，门就开了。

　　两人进门，夏晥按了电梯。为了缓解尴尬，温芩主动搭话。
　　“你脚扭伤要及时上药，有什么来我家找我，就在对面。”说着，两人一并进了电梯。

　　“好。”

　　电梯在12层停下。出电梯后，夏晥和温芩道别后，拿钥匙开门，回家。

　　屋内昏暗，只有窗外路灯光透过窗帘，隐隐约约照在地上。

　　夏晥将灯打开，冷白的灯光抚平她内心的波澜。

　　她换了睡衣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又转眼瞥见那袋药。

　　夏晥太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关心。

　　温老师最好了……

　　夜色浓，风轻吹。

　　此时温芩躺在床上，月色温柔。
　　她想着夏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