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归来时》秋鸿来信

13、chapter13

　　“你疯了吗？”

　　他回来了。
　　她停止挣扎，怔怔地看着他。

　　他神色紧张，眼神中还有怒气，把身上的西服裹到她身上，随后把她抱了起来。
　　江愿星还没缓过神来，心里有很多话想要问——

　　你怎么现在在这里？
　　这么久不过来是去哪了？
　　这段时间你过得好吗？

　　雨水顺着头发流下来，她尝了尝，咸咸的。

　　他虽生气，却还是将她轻轻放下，随后“嘭”的一声关上车门，走到主驾驶。
　　江愿星能感受到——他在生气。

　　但他有什么可生气的呢？
　　她不解，也没有说话，只是疑惑地看着他。

　　唐鹤归对上那双疑惑的脸，气不打一处来，脸色也跟着这鬼天气阴了半分。
　　“你刚才是要跑去哪。”

　　“地铁站，我要回家。”
　　他抬眸反问：“今晚特大暴雨，地铁停运，你不知道？”

　　“我……”
　　气焰弱下去半分，她还真不知道。

　　“骗子。”
　　“？”她不解，问道，“我骗你什么了？”

　　“你不是说什么时候都能保护好自己吗？”
　　他像是审犯人一样步步紧逼，她觉得压抑极了，音调高了三分。

　　“我什么时候说过！”
　　“你就是说过。”

　　“我没有！”
　　“你有。”

　　“我没有！”
　　“……”

　　两个人还在争执不休，忽然天空中带着闪电响起一声闷雷。
　　“轰隆——”

　　江愿星还沉浸在争执里，巨大的雷声给她吓一激灵。
　　眼神瞬间清澈。

　　唐鹤归本来还很生气，看到她这幅呆呆的样子气也消了大半。
　　他叹了口气，真拿她没办法。

　　右手拂过她已经被淋湿的头发，掌心轻轻压了压发顶，像在安抚一只闹脾气的小猫。

　　小猫还没缓过来，他只得倾身替她拉过安全带，金属扣“咔嗒”一声嵌进锁槽，他却没有立刻退开，而是就着这个姿势垂眸看她。

　　“现在，能乖一点了吗。”
　　江愿星心跳漏了半拍，将头转向窗外嘴硬道：“谁要你管。”

　　只能听到一旁的男人轻笑一声，启动了发动机。
　　雨下的很大，车只能缓慢行驶，一路无言。

　　江愿星觉得最近很水逆，先是被恶臭男开黄腔，紧接着就和网友吵架，现在又和唐鹤归闹别扭。
　　殊不知她这幅悲催的表情早已映入唐鹤归的眼里。

　　“最近心情不好？”
　　被看透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呃…还好。”

　　“最近网上是不是有人骂你。”
　　他也注意到了？

　　“还好，现在已经解决了。”
　　“你除了还好还会说些什么？”

　　“还行。”
　　她很喜欢看唐鹤归吃瘪，见他哑口无言的样子心里很得意。

　　唐鹤归没理她这茬，接着说道：“我看到网上有人说你来着，是不是有个粉丝一直替你骂他？”
　　“你连这都注意到了呀。”江愿星扁了扁嘴，注意到了还这么久不来找她？

　　他心虚地咳了一声掩饰尴尬：“我最近在出差，刚回来。”
　　“哦。”

　　“那个小粉丝也是为了你好，你别怪他。”
　　江愿星听到这话心里升起一丝狐疑，问道：“你认识她？”

　　他强装镇定：“不认识啊，我只是觉得这个小姑娘挺有勇气的。”
　　江愿星陷入沉思，随后点了点头：“我没有怪她，她对我真的很好。”

　　“那就好。”说多错多，他并没有再延伸这个话题。
　　车缓缓向前，他的头却越来越涨，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喉咙里像是含着碳，吞咽都十分难受。

　　距离她家还有一条路，视线却已然模糊。
　　他强撑着身子驶入小区，将车停在路边后，眼睛已经不受控制沉沉地闭上。

　　江愿星见到他昏了过去，顿时慌了神，拍了拍他：“你怎么了？”
　　见他没有回应，一只手便抚上他额头。

　　——好烫。
　　他这是发烧了！

　　舟车劳顿再加上淋雨，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
　　她心里升起浓浓的自责，忙去主驾驶先把人拖出来放到后座。

　　唐鹤归还没来得及熄火便昏倒了，她只能靠着自己上大学时在驾校残存的记忆找到启动按钮，幸运的是，一次就成功了。
　　不幸的是，她该怎么把这个一米八几的大个子扛回去啊！

　　暴雨还在下，如果他再淋雨只能是加重病情，于是她灵机一动，把帆布包中的东西扔到后座上，然后拉开拉链套到唐鹤归头上。

　　幸好当初买的是防水面料。

　　将他的头套的严严实实后，她使出吃奶的力气将他扛到了自己身上。
　　险些被他的重量压垮，他的身躯比想象中沉的多，虽是夏天，可她总感觉有种寒意往骨髓里钻。

　　就这样一步一步、半走半摔，她终于将唐鹤归搀进屋内。
　　不堪重负，把唐鹤归放到沙发上时她才发现身上已经出了一身的汗，将帆布包摘下来的时候，他的脸已经通红。

　　这是憋的还是烧的……
　　她忙伸出手指往他人中探了探。

　　还好，还好。
　　江愿星不常发烧，在急救包里搜罗半天才发现被被尘封许久的水银温度计，她甩了甩就放到了他腋下。

　　十分钟后，她拿出温度计对准屋顶的灯。
　　40度了！

　　她急的身上又冒一层虚汗，从急救包里拿出退烧贴和退烧药。

　　他现在衣服还是湿的，这样下去也不行，她只得从衣柜里翻出一件最宽大的衣服替他换上，头换上之前还用湿毛巾替他擦了擦被雨淋湿的身体。

　　——虽然是闭着眼擦的。
　　但也能感受到他发烫的体温。

　　替他贴退烧贴时，江愿星看着他微张的唇、红晕的脸，听到迷迷糊糊间的低喘，顿时涌上一股说不出的心疼。
　　外面的暴雨还在，那溅起来的雨花就像钝器一样，一点一点敲打着她的心。

　　唐鹤归咽不下退烧药，她只得将他的头放到自己的腿上微微抬起，用哄着小孩子的语气和他说：“乖，吃药药了。”
　　听到这话，他才奇迹般地张开嘴把药吞了下去。

　　全部收拾好后，她背着他一点点挪动到自己的床上，替他掖好被子，默默关了灯。
　　已经十一点了，江愿星火速去冲了个澡便躺到沙发上睡觉。

　　……
　　一夜无梦。

　　睁开眼，江愿星便轻手轻脚地走进卧室，看到唐鹤归还在睡着。
　　小手轻轻扶上额头，触感已经没有那么烫了，她拿起一旁的体温计甩了甩，轻轻抬起他的胳膊放置腋下，又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距离上班还有一段时间，她决定临走前为唐鹤归再做一顿早饭。
　　冰箱里剩的食材不多，她把吐司热了热，温了杯牛奶，又觉得实在有些寒酸，所以多加了一个煎蛋。

　　搞定！
　　做好早餐后她回到卧室，悄悄把体温计拿了出来。

　　36.8°C，已经退烧了。
　　「早餐已经做好啦，你记得吃」

　　在床边留下纸条后她准备先出发去上班，临走时她望了望床上那个正在均匀呼吸的身影，又去替他掖了掖被子。
　　掀开的瞬间，手便被那人一把抓住，她还能感受到被子里面散发的热气。

　　冥冥之中，她好像闻到了独属于他的气味。
　　“我把你吵醒了？”她轻轻问。

　　“嗯。”刚睡醒，他鼻音极重。
　　江愿星看到自己的手还被紧紧拉着，想要挣脱，谁知被他一把拽到了床上。

　　“诶！”她吃痛一声，责怪道，“你就是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吗？”
　　她此刻正背对着唐鹤归，他环抱着她，下巴顶着她的肩膀，耳旁还能感受到他说话时的余热。

　　这姿势暧昧极了，她羞红了脸。
　　“你替我换的衣服？”

　　“你衣服都湿透了，肯定不能直接睡觉呀。”
　　“那你岂不是把我看光了。”说完这话，他把环着她的胳膊又紧了紧。

　　她觉得后背越来越烫。
　　“我是闭着眼给你换的衣服。”她解释道，“谁稀罕看你。”

　　他轻笑，缓缓闭上眼享受这一刻的温存。
　　“你昨天睡在哪里？”

　　“沙发，我才不跟病人挤一张床。”
　　他紧紧抱了她很久，久到她快要睡着了，背后的人才缓缓开口。
　　“谢谢你，阿愿。”

　　“不用谢，你要不是为了接我下班也不会淋雨。”仿佛是在为自己的行为找到合理化支撑，她回应道，“我们是朋友，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可我不想再当朋友了。”

　　“阿愿，你愿意当我女朋友吗？”
　　她身体一僵，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把我衣服都脱了，还让我睡你床上。”
　　“所以，你得对我负责。”

　　虽说这么说好像也没什么错，但她觉得很怪啊！
　　“我……”

　　“你喜欢我吗？”他打断她，问道。
　　“我也不知道。”

　　江愿星是真的不知道，她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也不知道怎样去对一段感情负责。
　　背后的手松了松，她趁着机会忙跳下了床。

　　对上一双受伤的眼睛，她忽然想起之前在商场里看到的那条红裙。
　　喜欢、适合、爱、在一起、负责。

　　脑海里涌上许多词，但这些词离她的生活很远很远，她现在连物质都没有保障，又怎么去追求爱情呢？
　　她再次摇了摇头。

　　唐鹤归见她这样，先是呆滞，后又强颜欢笑，不知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慰自己，只是咧开嘴的那个弧度僵硬极了，发出的声音又哑又涩。

　　“我跟你开玩笑的，别放在心上。”

　　江愿星想尽快逃离这种环境，于是说道：“我先去上班了，你吃完早饭休息一下吧。”
　　没等他作反应，她便慌忙离开了。

　　他攥了攥拳头，又无力地松开，躺到床上望着天花板。
　　胆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