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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酒局,疑虑,惊险 ...

  •   早上七点半,杨芳冲进我们宿舍:“快起来啦!”。

      我们仨惊醒,因为我戴着耳塞,余量和周正戴着耳机,我的闹铃响了等于没响。

      “9.1-9.4日累计出□□计687车,昨晚181车,共计车土10350方。”

      “3-2区M7-E2/M- F轴支撑钢筋验收完成,还有下列问题需整改:1.封模前施工缝处下部混凝土浮浆清理干净,钢丝网拆除;2.格构柱内大的杂物清除;3.E2轴高跨栈桥梁仍偏位未整改,不得封模,可先从西往东封起来。”
      “现场巡视发现 3-1 基坑栈桥拆模格构柱清理土方开挖等作业混乱,存在物体打击,机械伤害,高坠等隐患,请保证安全合理安排施工作业。”

      工地上貌似问题有点多,又开出了七张罚款单。

      赶紧洗漱完,我就去监督渣土车出入水,结果第一辆渣土车刚入水就退了出来,司机跟我说:“水太深,下去就要熄火。”

      接着两个我不认识的人过来,三个人在那儿用方言激烈的争论着什么,我一句话听不懂。

      我发信息给杜工:“洗车池水太深,车进不去。”

      “排水沟被淤泥堵住了,只能先人工冲洗。”

      我找来高压水枪员,安排冲洗过来的每一辆车。

      排水沟应该被堵的很厉害,一群工人紧忙拉着皮水管和抽水泵抽水,水位下降的很慢,不知道要抽到什么时候。

      杨芳和周正在工地上游走,看着渣土车一辆辆开出去,挖机疯狂开挖,余量过了会儿才来:“我要去露个脸。”

      从九点开工到十点,已经十六辆渣土车满载泥土驶出了。我把照片和车牌号发给周正,他做统计。

      混浊的泥水从碗口大的水管头泄洪一般喷向下水道,水流太快,漫过了一旁的草地,扭曲的青草浸泡在泥水中。

      三五个工人徒手攥着螺纹钢筋,往下水道里捅,双手浸泡在混杂着各种“元素”的水中,黑黑的手上因为常年的工作,老茧厚厚一层,他们不时用袖口抹一把脸上的汗,脸上便也沾上了泥水,他们喊着口号,齐刷刷用力一抽,泥土跟着一起喷薄出来,冲不散的石块被工人们挨个捡拾出来。

      身后突然“砰”的一声闷响,从工地卫生间哗啦啦流出水来,

      “厕所水管炸了!”有工人冲我喊,适逢杜工向这里走来,他打电话喊维修员,没人接电话:“你喊工人一起先把出水口堵一堵。”

      我和工人一起,先把出水口关闭,用各式工具把漫出来的水扫进排水渠,面对卫生间的地面,我望而却步,几个工人搭着梯子把松动的其他小管道加固:“只能等维修工了!”他们说。

      “请各位新进员工,今天中午11.45后到大会议室集合一下,公司团委组织一次视频拍摄,请大家换上蓝色工作服。”

      “新进员工到石主任那里安排办公室给你们。”

      …

      给我们安排的办公室,就是原来那间空下来的,二十平左右的,7张桌子,两台空调。我们把电脑从宿舍搬到那里,坐下来没几分钟,团代会的小年轻过来要我们做好“团委视频”拍摄,我们询问关于周五运动会的事,

      “就一天,你们得自己买火车票过去,然后如果周末需要值班,得回来的。”他说完走出去。

      短短一句话,就浇灭我们对于周末活动的遐想,也宣布周末休息的计划全部泡汤。

      十一点四十,一群穿戴反光背心和安全帽的新员工,也就是我们,举着手牌来到工地上,“青春不负,建功有我,基建强国,勇攀第一!”,伴随着无人机“嗡嗡嗡”的飞行声,初来乍到的我们在工地上洋溢青春笑容的瞬间被定格下来。

      “不忘初心!牢记使命!青春不负!…”团体拍完后,我们又拍了单人视频,算是为我们的第一个月工作,留下一些回忆。

      下午,我们五人坐在办公室,暂时不用去现场让我们无比舒适,

      “我又要开始做材料喽。”周正大声嚷嚷道,余量和杨芳在打游戏,我在看《爱乐之城》,看到一半,工地开工了,我戴上安全帽,向工地走去,下午的天气不错,没有太阳,在家时,盼望的大晴天现在反倒成了我不愿意看到的凶神恶煞。

      “周五参加运动会的,公司统一购买车票和安排住宿。”

      一天简短的消息又激活了我们愉悦的情绪,如此一来,周末的美好生活指日可待。

      在工地监督两个多小时后,我回到办公室换余量和杨芳的班,杜工喊来师傅修空调,由于在周正座位那里,所以他在办公室里这里站站那里逛逛。发现我在回信息,等杜工离开,周正突然跑我背后看我手机,我把手机一黑:“周工!这是我的私人生活。”,

      他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但表面还不能让自己难堪:“私生活当然得关注关注喽。”然后又一个人走开了。

      我打开电影继续看,没一会儿,杨芳和余量就从工地绕回来,两个人继续打游戏,“吃鸡了!吃鸡了!”,“僵尸没得玩了。”,“给我个牌啊!”…

      我戴上耳机,如此才可以被电影里的音乐包裹,四周与我中间开始竖立起玻璃墙,就这样一直到下班,周正一会儿看看他俩的游戏,一会儿看看我的电影,又回到座位。

      我又翻出了佩索阿的诗集,

      “你感到夜的来临,像一只蝴蝶穿过窗口。”,只感觉偶然的美妙就像蝴蝶飞进窗户那样猝不及防,不可求又仿佛脱离现实,就像每一个蕴含着多种可能的夜,总是在转角的路灯下观照着整条街的梦。

      余量和杨芳还在打游戏,工地上打了下班铃,嗡嗡的声音充斥整个环境,“下班喽!”周正回到自己的座位。

      夕阳穿过云层,从窗户照射进来,一批又一批工人从门前经过,一个星期前,这些还与我相隔甚远,而现在真真切切的出现在我眼前,十多年的学生生涯确实是结束了,在我跌跌撞撞的走出大学时,对于工作,对于走入社会,我还觉得遥远,或许在过去许多时刻中,留存着那些“每晚都飞入窗的蝴蝶”,我在路过这些时间的时候,忽视与之一同而来隐秘的气流,忽视周遭很多发生着的,真真切切的一切。而此刻我觉得这平时我不会注意的工人们,在铃声和天景下,是绝美的。

      对这行的工作,我始终抱着若即若离的心态,我或许会在逃避的中束手就擒,但若即若离的感觉,将会影响我的工作与办事效率,而对于未知的,我却充满着理想化的期待。

      余量和杨芳还在打游戏,周正关上了电脑,低着头玩手机。

      “结束喽!好了好了。”杨芳结束了游戏。

      “突然没人打电话,好无聊啊!但是我女朋友后面三天都不打电话。”余量活动着肩颈:“出去玩嘛?今晚?”

      “可以啊,走啊?你今晚不是要值班吗?我问他,

      “嗷对!”余量低下头

      饭后,我和余量一起去夜晚的工地转了两圈,之后我便回办公室,办公室只有我和杨芳两人,他不想回去面对“呼噜爷”,我不想回宿舍用小桌子,我点开《爱在日暮黄昏时》,说不上来的感觉,我应该先看第一部的,这样可能会更好。

      杨芳吃完饭后一直在打游戏,他和朋友开着麦:“你妈给你多少钱一个月?…3000?…太少了!能干个鸡儿。”

      张天霸推门进来看向杨芳:“你教资准备的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我不干土木,还能干什么?”杨芳摘下耳机:“我也准备考教资。”他看向我。

      等我回宿舍时,周正躺在床上打着呼,我放下安全帽,反光服,回办公室又看起了《爱在黎明破晓前》。

      第一部的男女主比第二部稚嫩的多,他们充满着“理想”和“幻梦”,而第二部更加理性,更加克制。

      我对这么美妙的,荒诞的经历挺有兴趣,但我现在没有心思写影评,杨芳在我对面“咯咯咯”的笑着,放着我听不懂的音乐。

      十点回到宿舍,周正呆坐在床边,不知道是刚醒还是又准备继续睡,宿舍漆黑的。我坐了会儿,回到办公室,余量从工地回来了,发了一家酒吧在群里:“去玩嘛?”。

      “可以,准备几点回来?”我问,

      “到时候看!”余量回复。

      我们俩相视一笑。

      我和他一起去现场,处理完工地最后的清洁工作,我们回宿舍换了身衣服,然后各自背着包,出门了。

      在车上,余量说:“周正,感觉他那个女朋友可有可无,而且都来了一个多星期,一个电话都没打过!太不正常了。”

      “而且我感觉他那天晚上说的话都是泛泛而谈。我让感觉他那一备忘录,说是给他女朋友买的东西,也不知道买没买,那到底是不是他女朋友。”

      抵达酒吧,落座前,我们环视了一周环境,灯光微弱,有驻唱台,却没有人,人很多,几乎都坐满了,我们在靠窗位置坐下。

      “说不定那女的都不知道她是周正女朋友。”余量接着刚才的话题,

      “但不是有小钥匙嘛?难道是小号?”

      “谁知道呢,而且他这两天说的,和那天晚上完全没关系了。”余量摸了摸嘴。

      隔壁一桌五人,两男三女,嬉笑着,其中一个男生起身走向我们,他个子很高,和余量差不多,戴着银项链和戒指:“我玩游戏输了,能一起喝一杯嘛?”

      “可以。”我和余量齐刷刷的站起来,

      “喊他们来一起玩啊。”桌上一位穿着黑色吊带裙的女生冲这里喊道,

      “你们俩要不要来一起玩?”那男生回过头看看,又问我们,

      余量端着酒杯,看看我,

      “行啊。”我说,

      那些人倒是都不怕生,有可能是酒精,有可能是灯光,让陌生人都能很快在一起玩。

      “你们是做什么的?”我问他们,

      “我们都是今年才毕业的,学室内设计的。”

      其中一个女生又指指余量:“他是健身教练吧?”

      “他是像健身教练。”我看看余量,回复道。

      七个人玩到十二点,余量和我去卫生间,“这没啥事吧!”余量问我,

      “没事,那两对不都情侣嘛,再说,也知道你有对象,而且我不是在嘛。”我让他放心,

      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大家差不多都要走了,我们一起走出酒吧,向各自的方向走去。

      我们俩在没有关门的小吃街绕了一圈,发现没有什么想吃的,每家店里都人声鼎沸,好不热闹,我们倒是疲倦了。

      最终,我们在回去的路上,看到一家牛肉汤,坐下来后,我说“周正喜欢看人手机,几次了!”

      “我靠,你不说,我也要讲,说有天晚上我和女朋友在会议室打视频,周正突然跑进来,他就穿个内裤,就冲过来了,直勾勾的跑到我视频前,吓得我女朋友赶紧把视频关了,还有一次,还有一次他看我手机,直接把手机拿过去了,还划出去,想翻我和其他人的聊天记录看。”

      “这也太没有礼貌了,不能理解。”

      “而且杨芳也觉得周正那次催着出去很不舒服,那态度像是发号施令。而且周正也看他手机。”

      回去路上,余量突然说:“你没有加那个单身的微信哎!”

      “嗷,我忘记了,对。”我表现得很惋惜,

      到宿舍时,周正还在睡觉,我们蹑手蹑脚的拿着用品去洗澡。

      在澡堂时,余量问我:“要不要告诉他我们今晚出去玩的事。”

      “好像也没啥不能说的。”

      “可惜了,你没加微信,否则还能喊着一起玩呢。”

      “我们都不知道能待多久呢。”

      “这倒也是,不知道我们不在,周正女朋友有没有给他打电话。”

      我们一直聊着,又对今晚的几男几女评论一番。

      等我打开澡堂门,发现周正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而且他就在我们身后,像是在洗着什么。

      我脑子嗡的一下,开始飞速回忆我和余量聊了什么内容,但脸上没有间隙的咧出笑容:“你醒啦!”,这也为了顺便提醒一下还没出来的余量,

      “嗯”,周正回答。

      伴随着微妙的气氛,我们仨走回宿舍,“那你还睡得着吗?”我问周正。

      “睡不着了,我已经睡了7个小时了。”,

      “确实,换我在家七八点睡,可能醒了就不睡了。”,

      倒上床,我和余量立马互发信息:

      “我想了一下,我们没讲啥。”。

      “好像是没什么,就是提到几嘴他女朋友。”。

      “我记得好像是,讲到没加微信时,好像有人走动。”。

      “他怎么能突然在外面洗衣服呢,真的邪门!还好没讲什么。”

      “所幸没有。”,我在床上舒了口气:“这真的有点慎人。”。

      “你就说了个醒了,可以,反应很快,内外都明白了。吓坏了,赶紧脑袋里复盘一下。”,余量在床上稍露出些笑声:“所幸基本讲的都是那几个人。”

      “他们现在救了我们一命,变得更有趣了。”

      “无与伦比的有趣。”

      “是的”,

      于是今晚,或者说今晚最后惊悚的生活,就在我们似有似无的笑声和似有似无的惊恐中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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