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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都别装了,怪没意思的! ...

  •   峰,踞十三峰而立。远眺处,云涛叠涌,十二峰如出鞘青锋,森然剑气直破霄汉,倒也算一番奇景。
      主峰设有华峰城,以便迎接八方来客。同时上山路,只有主峰可循六千阶长阶而上。余下十二峰,则是宗内弟子各自修炼之地,没有路,只能飞上去。
      宗门根基便在主峰之巅。再往上,穿云破雾,云海之极处——便是那令天下修者既心驰神往、又畏如天堑的华峰金顶。
      登之,一步可名扬天下;败之,亦是一步永坠黄泉。
      此刻,华峰城内,临崖观景茶楼。
      苍角指间拈着茶盏,浅啜一口,目光掠过窗外奔涌的云浪与那十二柄刺破青冥的“利剑”。
      他未抬眼,声音不高,却清晰地落在那不请自来的灰旧僧袍上:“渡浮生的高僧,不去念你的经,找我这个俗人做甚?”
      来人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僧袍,面貌姣好,眉眼低垂,周身带着一股与这喧嚣仙城格格不入的沉静。
      他无声无息地坐在了苍角对面空着的竹椅上,动作自然得如同拂去一片落叶。
      “经在心中,何须拘于泥塑木雕之前念诵?” 渡浮生的僧人双手合十,声音平和,目光却似能穿透人心,落在苍角身上,带着一种洞悉的微凉。
      “倒是施主,血海未干,戾气缠身,这华峰城的风,怕是也吹不散吧?”
      苍角搁下手中的瓷杯,指尖在杯沿轻轻一划,发出细微的轻响。
      他唇角微勾,牵起一丝没什么温度的弧度,眼神却幽邃难测。
      “血海?” 他难得地轻笑一声,目光投向窗外翻腾的云气,“小师傅好眼力。我本就从血海无涯来,身上沾点腥气,在所难免。怎么,渡浮生的大和尚,也管起这红尘俗世的打打杀杀了?莫非是觉得我这身杀性,扰了这仙家宝地的清静?”
      他特意在“杀性”二字上落了重音,正是回应僧人之前的评价。
      僧人眼帘微抬,视线与苍角在空中短暂相接。那眼神中没有谴责,没有悲悯,只有一种近乎纯粹的审视。
      “施主,小僧观你面相不想是极恶之人,为何不脱离血海,做个正派,不要再添杀业。”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对你们渡浮生看不顺眼吗?”苍角眼里闪过一丝轻微的怒气,明显那小师傅冒犯到了苍角。
      “因为你们太虚伪了,嘴里说着渡众生,可,佛像却用金身镀。没有交香火钱还不让拜佛,你不觉得你们可笑吗?!”
      小和尚拨动了下手中的佛珠,无声地抬起眼眸,语气稍重了些。“施主切莫胡言,尘世寺庙如何与吾等相提并论。倒是施主干着拿人钱财,杀人的勾当,不怕佛祖怪罪吗?”
      苍角眼里没有一丝悔过,倒是异常坚定,“我所杀之人,都是该死之人,何须惧怕!”
      “当真如此吗?施主,您的亲生父母怕是不会这般认同你吧!”
      这句话倒是问住了苍角,让他哽了下,没想到此人竟然知道自己父母的事。然而就在苍角想追问时。
      那人却起身合十一礼,没有等苍角问话便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茶楼临窗的光影里,只留一声佛号,和一句若有似无的叹息,在茶香与云气中缓缓飘散。
      苍角端着茶杯,久久未动。窗外的云海依旧翻腾。杯中的茶水,倒映着他冷峻的侧脸,也倒映着那一片森然如剑的群山。
      “师父,你到底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
      距离天下仙人榜之战开始还有一天的时间,本来应该是陈张宫商带着伤徵羽和苍角在华峰城内好好逛逛的。
      可陈张宫商却不慎染了风寒,硬是在伤家的床上躺了一天。不过伤千云的医术可不是摆设,轻松两下便治好了。这才让他有了机会,参加天下仙人榜。
      一天后,华峰,演武场。
      陈张宫商无语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真服了,一个小感冒,差点害的小爷错过正式开幕。”
      他对着旁边一脸无辜的伤徵羽抱怨,“都怪你哥!下手忒快,一剂猛药下去,人是好了,可也睡死了一天!我的计划啊!打听小道消息,巴结强者……全泡汤了!” 他心疼得仿佛丢了几万两银子。
      伤徵羽眨巴着眼睛:“啊?可……可陈张兄你不是好了吗?我哥医术高明,药到病除,多厉害呀!”
      他语气里满是自豪,显然对自家大哥的崇拜滤镜有八丈厚。
      “厉害个屁!” 陈张宫商翻了个白眼,“那叫药到病除吗?那叫药到人昏!我看他就是报复我蹭吃蹭喝蹭房子住!绝对是!”
      他越想越觉得有理,咬牙切齿地朝着伤家府邸的方向瞪了一眼,虽然啥也看不见。
      一直抱着刀沉默跟在旁边的苍角,此刻也惜字如金地补了一刀:“嗯,药效,猛。” 声音平淡无波,却精准地戳中了陈张宫商脆弱的神经。
      “你闭嘴!” 陈张宫商没好气地回怼,“闷葫芦就别学人吐槽了!”
      三人拌着嘴,随着汹涌的人流挤进了巨大的演武场。
      此刻的演武场早已人山人海,乌泱泱一片全是脑袋,喧嚣声浪几乎要把华峰顶的浮云都震散咯。
      “肃静!”
      又是那道洪钟般的声音悍然响起,瞬间压过了所有嘈杂。
      华峰掌门,那位看着年轻俊秀、实则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怪物,再次出现在主峰高台之上。
      他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十万之众的年轻面孔,无形的威压让喧嚣瞬间化为死寂。
      “今日,天下仙人榜之战,正式开启!” 掌门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规则,此前已言明。十万参赛者,于华峰十二峰及静清林范围内,争夺玉符!最终,持有玉符数量前一百位者,入榜!为期,三个月!”
      规则简单粗暴,却透着一股血腥的丛林法则味道。
      “玉符?” 伤徵羽低头看了看自己腰间挂着的那块刻着名字的玉佩,下意识地摸了摸,“原来这玩意这么重要啊!我还以为就是个身份牌呢!” 他后知后觉地感慨,带着点小天真。
      陈张宫商无语地看着他:“我的伤大公子!合着您老人家连规则都没研究透就来了?这玉符就是命根子!被人抢了或者毁了,你就得卷铺盖滚蛋!懂吗?” 他恨铁不成钢,感觉自己像在带一个还没成年的小朋友参加大战。
      “啊?!” 伤徵羽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把玉佩从腰间解下,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最贴身的口袋,还紧张兮兮地拍了拍,“这样……这样应该安全了吧?”
      苍角默默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抱着刀鞘的手,几不可察地紧了紧。
      嗯,保护陈张宫商这家伙的同时,也得看着点这个傻少爷别把自己命根子弄丢了。麻烦!
      高台上,掌门的声音还在继续,宣布着一些“不准故意杀人”、“不准破坏华峰根基重地”、“若遇危险可捏碎玉符传送出界”之类的补充条款。陈张宫商听得直打哈欠。
      “不准故意杀人?那不小心杀死了算谁的?”他小声嘀咕,惹得旁边的伤徵羽惊恐地看了他一眼。
      “捏碎玉符传送?这倒是个保命的好东西……就是不知道捏碎了还能不能再领一块?”他摸着下巴,眼珠子滴溜溜转,似乎在打什么歪主意。
      “至于破坏根基重地……啧,谁有那闲工夫去挖华峰的地基啊?吃饱了撑的?”
      就在陈张宫商觉得这规则宣读又臭又长,准备拉着伤徵羽和苍角开溜,找个地方猫着等开赛时,掌门最后补充的一句,瞬间让他精神了!
      “……另,为保大赛公平,所有参赛者,无论境界高低,无论出身何处,其势能回路强度,皆会被华峰护山大阵暂时压制至铭魂境水准!此压制,在离开十二峰及静清林范围,或捏碎玉符出局后,自会解除。”
      唉,这个好!不错!啧,虽然我势能回路被封了,但在铭魂境,我还是有一战之力的。小爷我也是转运了呀!真是天助我也。
      “好了,我宣布比赛正式开始!”
      随着掌门的声音落下,整个演武场瞬间沸腾!
      “咻咻咻——!”
      “嗖嗖嗖——!”
      破空之声瞬间连成一片!无数道流光冲天而起!那是数不清的飞剑、法宝、奇门遁甲,甚至还有骑着异兽的!
      五颜六色的势能光芒交织在一起,将天空都染成了流动的霓虹!
      人群如同退潮般向着四面八方汹涌散开,目标直指华峰十二座巍峨险峻的副峰以及下方那片广袤幽深的静清林!
      十万修士同时行动的场面,壮观得令人窒息,也混乱得让人头皮发麻!
      高台之上,剑岚城的玄胤长老负手而立,那冷硬如铁石的脸上,罕见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这数万人御剑的场景……倒也是好久没见过了。” 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几乎不可闻的感慨。
      锐利的目光扫过那些冲天而起的年轻身影,显然他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同样意气风发的自己。
      站在他身旁的凌风子闻言,脸上依旧是那万年不变的温和笑意,只是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了然。
      他轻轻拂了下云纹道袍的袖口,声音清越:“是啊,每次看到这些朝气蓬勃的后辈,都让人忍不住想起……”
      他顿了顿,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带着点调侃,“……当年被我们掀翻的那些演武台呢。尤其是剑岚城演武台,那地基……啧啧,据说后来花了好大功夫才重新填平?”
      这话听着是怀念,实则精准无比地戳中了玄胤最痛的伤疤!
      当年凌风子代表华峰,在剑岚城演武台上,一剑差点把整个台子连同半个山头都给劈了!那是剑岚城百年难洗的耻辱!
      玄胤那刚有了一丝松动的表情瞬间重新冻得邦硬!
      锐利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冰锥,“嗖”地刺向凌风子那张怎么看怎么欠揍的笑脸,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老!狐!狸!”
      “彼此彼此。” 凌风子笑容不变,仿佛在谈论天气。
      另一边
      陈张宫商他们还没站稳脚跟,便被一群人给围住了。
      “我靠,不要这么背吧,小爷我才刚到唉!” 陈张宫商内心哀嚎,感觉刚因规则压制燃起的雄心壮志瞬间被浇灭了一半。这开局就撞上蹲点狗,也太背了点吧!
      “喂!小子识相点把玉符交出来,本大爷兴许可以让你们好受点。”为首的人张狂对着他们吆喝了声。
      伤徵羽谨慎地躲在陈张宫商身后,小手紧紧攥着对方的衣角,声音都带着颤:“陈张兄怎么办?”
      陈张宫商能有什么办法?!他也很绝望啊!他几乎是本能地直接躲到了苍角的背后,只探出半个脑袋,色厉内荏地对着包围圈嚷嚷。
      “喂!识相的快滚!不然……不然我这位兄弟发起火来,连他自己都怕!” 他试图用苍角那生人勿近的气场吓退对方。
      苍角倒是临危不乱,依旧抱着他那柄破刀,静静地立在原地。
      只是他周身那股无形的、冰冷刺骨的寒意,随着包围圈的逼近,似乎又浓重了几分。
      那无声的气场如同实质的墙壁,竟真的让那几个跃跃欲试的家伙脚步一顿,脸上露出忌惮之色,暂时不敢贸然靠近。
      局面一时僵持不下。
      而就在这微妙的僵持时刻,陈张宫商的气息陡然一变!
      前一秒还躲在苍角身后探头探脑、一副“我好怕怕”模样的他,整个人的气质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戏谑,甚至带着点俯瞰蝼蚁般的漠然,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他缓缓地,带着一种近乎优雅的从容,从苍角的背后走了出来。站定,目光像是淬了寒冰的针,带着毫不掩饰的蔑视,扫过眼前那几个惊疑不定的“劫匪”。
      他用一种极度冰冷的声音,清晰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小冰雹砸在地上:
      “喂,都到这时候了,都别装了,怪没意思的。”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浓浓的嘲讽。
      他反手一把将还缩在他身后的伤徵羽给拉了出来,大大方方地推到前面。
      “听好了,” 陈张宫商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人耳中,
      “这位,是伤家的二少爷,伤徵羽!京国第一医药世家伤家药铺的继承人之一!更是华峰座上宾、太医院掌院伤千云的亲弟弟!你们确定,要动他?”
      他刻意加重了“伤千云”三个字,满意地看着对面几人脸色瞬间煞白,握着武器的手都开始微微发抖。
      伤家药铺的招牌,尤其是伤千云的名头,在九州世界还是非常好使的。
      紧接着,陈张宫商那冰冷戏谑的目光,转向了身边抱着破刀,气息依旧沉静的苍角。
      他抬起手,食指稳稳地指向苍角。
      “而这位……”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制造着令人窒息的悬念。
      苍角抱着刀鞘的手,几不可察地紧了一下。他那双清冷的眸子,第一次带上了些许凝重和探究,看向身边这个气质大变的同伴。
      那几个包围者也屏住了呼吸,目光在苍角和他那柄不起眼的破刀上逡巡,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陈张宫商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咧得更开了,带着一丝恶作剧得逞般的残忍快意,一字一顿,石破天惊:
      “——便是花叶流间的少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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