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白玫瑰与音乐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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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还带着点灼人的温度，音乐节的场地早已被攒动的人群填满。舞台上的贝斯手猛地拨动琴弦，震耳的节奏像电流般窜过全场，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热情。
高明、璃子、言雅三人与周围的纷扰格格不入。三个人只是静静看着表演，没有期待地垫脚尖，没有大喊，更没有摇荧光棒。
这样的冷落是意料之内的。
高明给试图往前挤的小姑娘腾了个位子，顺道看看身边无精打采的言雅。案件结束后，老师还是找了个理由把言雅大骂一顿。具体内容他不得而知，不过令人意外的是言雅回来后不仅没有骂骂咧咧，反而一脸“我真该死”的丧气样。之后，言雅就被其父亲关了一周的禁闭，不久前才刚放出来，现在还在头疼落下的功课，所以今天兴致暗淡也在情理之中。
旁边的璃子手里攥着荧光棒，好像在专注看表演，可高明却注意到她不时窃窃瞟几眼言雅，脸上泛出不易察觉的红晕。
田边，不要因精神恍惚辜负佳人了！高明嘴角上扬，目光和璃子的眼神正好撞在一起，对方脸“刷”一下全红了，拿着荧光棒的手捂住嘴，像做贼被抓现行一般慌张转身避开高明的视线。
言雅只是一脸疑惑看看璃子，没说话。
高明很抱歉，所谓“疏不间亲”，他不该多管闲事，这样氛围更冷淡了。也许性格内敛的他不适合做活动组织者的工作吧……高明头疼地扶额。其实今天是他破天荒地约三个人出来参加音乐节，既因为音乐节算是给他们破案的一个交代，又因为大家沉浸在压抑的氛围里太久了需要一个释放，更因为……
他想见她——自那一天匆忙分别后，一股莫名的冲动促使他迫切想再见一面湘子。
可是为什么呢？高明自己也觉得很搞笑，或许是找到久违的势均力敌之感了吧。
那天出警局时，璃子无意间说起松本警官问过她有没有看到言雅的白手套的事情，言雅一下慌了，问璃子怎么回答。璃子一脸迷茫说自己没注意。
看着言雅松了一口气，高明更确信自己舍友绝对惹事了，但是什么事情不得而知。这还不是让他最苦恼的，最苦恼的是老师一定知道什么但是不告诉他甚至默许了这事情的存在。
难道老师你也站在阴影里吗？
屋檐上的雨水滴到高明头上，不冷但是触感明显。天边的乌云还没有完全散去，破晓的阳光却蠢蠢欲动。他一挑眉，自己从来没怕过混沌。
“正义可能迟到，但从不缺席。”高明微微一笑，丹凤眼上挑，“我一定有办法冲破迷雾保护你们所有人的。”说完他就觉得这番话很突兀，至少璃子的表情证明了这一点。没想到下一秒湘子的笑脸就探到他跟前。
“学长，你也想对抗黑暗吗？”湘子笑得像一只小狐狸。还没等高明回答，她就一把握住高明的手，“好巧不巧我也想呢！咱们俩联手吧，你有脑子我有行动力，多完美！”
从来没被女生这么热情对待过，高明大脑宕机两秒，突然意识到湘子是想成为“正义的盟友”，嘴角勾起，郑重点头：“太荣幸了。”两人对视间，湘子眼里的星子闪烁，他看到了难得一见的野心之光。
“这种事情也算我一个吧。”言雅把手搭在两人手上，“有的东西确实让人反胃。”说完他“啧”一声。
璃子眨眨眼，手放到湘子的手下面：“还有我！”
那一瞬，阳光穿破乌云，直照大地，金灿灿的光映在四人手上，格外亮眼。
久违的激动，久违的少年热血。沉睡的回忆被唤醒，高明穿过枯燥无味的书海寻觅到了当年和长野旧友解决事件的往事。
敢助君，我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棋逢对手又志同道合之感了。对方还是一位千金，多么令人意外啊！
突如其来的手机铃打乱高明温馨的回忆，他有点不满瞅湘子拿出手机接通。
“什么？我哥在议员会馆高烧晕倒了！”湘子的表情瞬间从不耐烦变得慌张，“送医院了吗……好的好的，小田切叔叔在等我了是吗，我马上去……”
匆匆告别，高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湘子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后来两人在学校里也没有碰上——也很正常，东都大学这么大，两个人不同年级不同专业不同宿舍区能碰上才有鬼了。
所以音乐节是个很不错的见面理由不是吗，正好你也有相关的工作！高明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开始在人群中寻找拿相机，挂记着牌的身影。
虽然他今早发的邀请湘子一直没有答复，但他记得湘子为了调查案件揽下了音乐节采编的工作，所以今日必定在现场。等湘子忙完工作来了，气氛就不会这么冷淡了！他们看完音乐会还可以去吃顿饭，他要顺便告诉她，小泉奈美已经承认那个“今夜不得长久，余生不得相守“的简讯是她发的了，那么阻碍森田怪谈的人大概率也是她！对，他就是想告诉湘子这点才这么迫切想把大家约出来的。
目光锁定到疑似带记者证的女孩，高明心说湘子今天怎么变高变瘦了许多。女孩一转头，三角眼闪着困惑，像是注意到了高明的目光，带着雀斑的腮帮子不满鼓起。高明一惊：不是湘子，难不成音乐节有两个记者吗？
舞台上的摇滚表演结束，下面是古典音乐展示环节，台下的同学散了许多。高明的目光扫视现场，没找到湘子的身影。
“你在看什么？”言雅抱臂，嘟囔着没什么看的要不回去吧。
高明解释说湘子一直没来他有点担心。
“湘子？”璃子荧光棒抵着下巴，“她和哥哥去神奈川办事喽，所以和同事换班了。”
原来是这样……高明微笑道谢，心里却一阵空落落。可是有什么好失落的呢？人家有事合情合理，不回消息或许在忙，而且他们刚认识不告诉他也很正常。但是……算了又不是没机会见面，下次见了再讲就好了。
古典乐表演同学登场，高明一看原来是白波。白波穿着浅蓝色的晚礼服坐到钢琴键，手指滑动，乐曲如流水一般倾泻下来。
《仲夏之夜》吗？高明的心随乐曲平静下来，他可笑自己把美妙的休闲时光浪费在无端的思绪中，可笑中又隐隐有些遗憾：如此动人的曲子，小桥你却无缘欣赏，我身边的人也无心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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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质移门被轻轻往外一拉，“吱呀——”一声，一道细缝先透进些微光。
一只脚踏进门，湘子的余光穿过正前方半掩的门瞥见灵堂内白幡在穿堂风里摇晃，边角扫过供桌，带起几不可闻的摩擦声。正中的黑白遗像蒙着层薄灰，却遮掩不住女孩明媚的笑容。四周静得能听见香灰簌簌落在香炉里的轻响。
“还不进去？”
身后和也的身影打破宁静，湘子扫他一眼，把黑色太阳帽压得更低，走到登记处。
“您好，请问是来参加原离小姐的葬礼吗？”登记处的男人拨弄眼镜，似乎在打量眼前陌生的两人，“请问你们是上原离小姐的朋友或者同事吗？”
“我们是来送她的人。”湘子手捧一大束白玫瑰递给男人，“请将这个转交逝者。”
那束白玫瑰像刚从晨露里捞出来似的，带着湿漉漉的灵气。花瓣透着光的白，边缘还卷着点娇嫩的粉。每一片花瓣都挺括得很，没有一丝蔫软，紧紧簇拥着，却又各自舒展着新鲜的弧度。
“哦，好。”男人接过花放到地上，翻开登记薄一摊手，“请两位登记下姓名。”
湘子回头，和也淡淡说句：“登记你的名字就好。”
“哦。”湘子闻言俯身，笔杆戳戳脸颊，在男人手指的位置写下“小林祥子”，写完后合上登记薄。
男人问两位要进去参拜逝者吗，湘子摇手说不用了，烦请男人代他们表示悼念。两兄妹最后朝半掩的灵堂鞠躬，和也率先推门走出上原离家。
“怎么想出那个名字？”和也等妹妹出来后合上门，嘴角噙起难以观察的弧度。
湘子摘下黑色太阳帽，开车门跨入车内：“有什么关系嘛，反正发音是一样的。”
和也笑而不语，上车后靠在窗户上闭目养神。
湘子盯着和也发白的嘴唇，迟疑片刻嘟嘴说：“你知道吗，刚才我出门的时候听见登记的人嘟囔‘真是两个怪人，参加葬礼只送花不给份子钱’。”
和也的笑意变明显，嘴角勾出嘲弄的弧线：“份子钱？最后还不是到那些根本不爱她的人手中。”
湘子摩挲着太阳帽，目光掠过和也的倦容看向上原离家的大门——空空如也。刚才的登记薄上也只有寥寥几个名字。她想起两位学长介绍上原离关系网时曾说，自从上原离母亲嫁人后，家人就对她比较冷淡——也对，毕竟私生女的她本就不是带着祝福降生在这个世界上的。而爱她的森田正男，因为袭击罪被关押，不久后要上法庭受审，没办法来送爱人最后一程。想到这她觉得有些荒诞，最后来送这个女孩的居然是他们两个素未平生的人——一人差点因她而死，一人彻底毁掉她身份昭雪的机会。
车子启动了，低矮的平房一点点往后退。和也因为车身的颠簸咳嗽几声，又恢复雪山一般的静穆。
湘子托着脑袋注视哥哥的反应，忍不住说：“有的人呀，烧刚退就耗费年假千里迢迢从东京跑来神奈川，今天起得大早出门买花，可是到现场却一言不发，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女孩子的事情。”
和也表情一点波澜都没有。
湘子掏出手机，亮出之前拍的照片：“我可是有你刻意掩盖上原离是富士见私生女身份的证据！”
“呵。”和也笑得从容，眼睛都没舍得睁开，“真的要鱼死网破吗？”
车内陷入一片沉浸，耳旁只有车载挂件的铃铛声。湘子听见自己一声一声的心跳：她哥哥把这个问题还给她，并且把主动权亲手交到她手中。她曾信誓旦旦要大义灭亲，要做正义的审判者。可看到哥哥面无血色躺在病床上时她坚硬的内心出现了一丝裂缝，她自我安慰等哥哥病好了再制裁他也不迟。没想到哥哥烧刚退就偷偷拉她策划跑来神奈川参加上原离葬礼的事情，最后制定了以她撒泼打滚要去送上原离最后一程为借口的旅程。
湘子手机扣到腿上，眼里的锐气散了：学长，如果正义要制裁的对象是你的亲人你会如何选择呢？如果那人本身不由己，现在还尚存一丝忏悔之情，我们要赶尽杀绝吗？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是对罪恶的纵容吗？她鄙视自己的私心，却还是装腔作势地说：“不急，等你身败名裂的时候我再落井下石。”
又是一声笑，和也微微颔首：“随便。”
随便你个大头鬼！没力气和我吵架就直说……湘子不理他，从车载储物柜里拿出电脑编辑还没有写完的新闻评论。
“对了，录音里面除了你，南条，田边言雅外第四个人是谁？”
和也的声音幽幽飘过来，湘子打字的手顿了下：“要你管。”
“好。”和也把头撇过去，身子向下滑了些许。
过了会，湘子看和也像是睡着了，便轻轻敲完评论的最后一段话：
爱能让心柔软如棉，也能让执念深种成茧；它能模糊曾经的自己，也能让心底的坚守愈发清晰，怎样与这份复杂的情感共处，是我们年轻时光里绕不开的成长。
你会认同我的选择吗，学长？湘子合上电脑，对着手机里高明邀请她参加音乐节的消息微微一笑：
不支持也没办法，我做了都做，你也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白玫瑰与音乐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