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荆棘[ABO]》怡九

47、第 47 章

　　陈延夏最近太闲了，决定在首都找份工作。

　　他在招聘网站上翻了三天，简历投出去要么石沉大海，要么就是些凌彻看不上的销售岗。

　　他就纳闷了，自己找工作为什么还要受凌彻管。

　　陈延夏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身体陷进柔软的靠垫里，发出一声长长的、带着烦躁的哀叹。那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显得格外响亮。

　　“唉——”

　　“检测到延夏情绪低落，波动值超过阈值百分之七十。建议：摄入糖分，或进行无意义但能消耗体能的原地跳跃。” 佳佳滑行过来，机械臂顶端托着一盘刚洗好的草莓，精准地停在陈延夏面前。

　　陈延夏眼皮都没抬，有气无力地拈起一颗草莓塞进嘴里，甜美的汁水在口腔爆开，却丝毫没能驱散他心头的郁闷。

　　“佳佳，你说，我找个工作，怎么就这么难？”他含糊不清地抱怨，“要么没人理，要么就是那些卖保险、卖课程、卖房子的，我看起来就那么像干销售的料？”

　　佳佳的显示屏上出现一个笑脸符号：“根据大数据分析，主人您的简历缺乏连贯性工作经验，专业匹配度较低，且处于Omega生育黄金年龄，企业HR可能存在潜在评估偏见。而销售岗位门槛相对较低，需求量大，因此……”

　　“停停停！”陈延夏打断它，“你就别给我做理性分析了，我现在需要的是共鸣，是同情！”

　　显示屏上的笑脸变成了一个哭泣的表情包：“呜呜呜，佳佳同情主人。主人不哭，站起来……呃，继续躺着也行。”

　　陈延夏又叹了一口气。

　　让他更窝火的，还不是找工作屡屡碰壁，而是凌彻的态度。

　　那天，他好不容易接到一个面试通知，是一家小公司的行政助理。

　　他兴冲冲地跟凌彻分享，结果凌彻只是从军事报告上抬起眼皮，扫了一眼那公司的名字和地址，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家公司背景不清楚，办公地点在城西那么偏的地方，不安全。不行。”这人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陈延夏当时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凌彻，是我找工作还是你找工作？背景不清楚我可以去查，地方偏一点怎么了？我又不是找不到路。”

　　凌彻放下手中的文件，：“首都星鱼龙混杂。你一个Omega，单独去这种不熟悉的环境，我不放心。工作可以慢慢找，不急。”

　　“不急不急，你当然不急，你陆军上校，前程似锦，我天天在家闲着，都快发霉了！”陈延夏气得脸颊鼓鼓的。

　　“听话。再找找别的，至少得在我能确保你安全的范围内。”

　　“你的范围就是把我圈在家里最好，是吧？”陈延夏丢下这句话，转身进了卧室。

　　之后几天，凌彻大概是意识到话说重了，试图缓和气氛，每天回来都会带些他喜欢的小点心，或者看似随意地提起某个朋友的公司好像在招人，但一提及具体岗位，不是要求过高，就是被他以各种潜在风险为由否决。

　　陈延夏感觉自己像一只被精心豢养的金丝雀，笼子华丽而舒适，喂食的主人甚至体贴入微，可他扑腾着想要飞出去，哪怕只是飞到窗外的树枝上，都会被视为危险的叛逆。

　　“上校这是关心则乱。”佳佳适时地点评，机械臂又递过来一颗草莓，“根据我的情感模块分析，这是Alpha，尤其是高等级Alpha对伴侣强烈的保护欲和占有欲的体现。通俗点说，他怕你被外面的大灰狼叼走了。”

　　“我二十三了，不是三岁。”陈延夏愤愤地咬下草莓尖，“而且哪来那么多大灰狼？他就是控制欲太强！”

　　他重新拿起手机，不死心地刷新着招聘网站。

　　页面闪烁，一个个岗位划过眼前，不是要求Alpha优先，就是需要频繁出差应酬，再次被他在心里默默打上凌彻肯定不会同意的标签。

　　一种无力的绝望感蔓延开来。

　　难道他陈延夏，一个接受了高等教育的现代Omega，人生的价值就只能依附于一个Alpha，被困在这方寸之地，每天最大的任务就是等他回家？

　　他不甘心。

　　深夜，陈延夏躺在床上，背对着凌彻，睁着眼睛毫无睡意。

　　身旁的Alpha呼吸平稳，似乎已经入睡。

　　陈延夏悄悄拿出手机，调至最低亮度，再次点开了招聘网站。

　　他屏蔽了所有销售助理之类的关键词，漫无目的地浏览着。

　　忽然，一个不起眼的招聘信息吸引了他的目光。

　　【首都星立人文历史博物馆招聘夜间安保员】

　　要求：身体健康，责任心强，能适应夜间工作。对历史文物有基本尊重和兴趣者优先。性别、第二性别不限。

　　待遇面议。

　　博物馆？夜间安保？

　　这个地方，听起来就足够“安全”和“清闲”，甚至有点过于无聊了。

　　凌彻大概挑不出什么刺吧？

　　而且，夜间工作，意味着他和凌彻的作息几乎完全错开。

　　一个隐秘的、带着点叛逆和赌气性质的念头，在他心里滋生。

　　他不想再通过凌彻的审核了，他要自己先斩后奏。

　　他迅速记下了联系方式和工作邮箱，然后删掉了浏览记录，将手机塞回枕头底下。

　　黑暗中，他听着身后均匀的呼吸声，第一次有了一种正在筹划秘密行动的紧张和兴奋。

　　第二天，趁着凌彻一早去军部开会，陈延夏立刻爬起来，精心修改了简历，重点强调了自己耐心细致，沉稳可靠，然后按照招聘邮箱投递了出去。

　　“佳佳，保密协议！”陈延夏做完这一切，严肃地对正在打扫客厅的佳佳说。

　　佳佳的显示屏上出现一个嘴巴上拉链的表情：“收到。佳佳的数据库已加密，绝不会向凌彻上校泄露任何关于博物馆夜班保安应聘相关信息。嘻嘻，感觉好刺激哦！”

　　陈延夏：“……你少看点那些家庭伦理剧。”

　　投递简历只是第一步，陈延夏没想到的是，当天下午，他就接到了面试通知。

　　电话那头的负责人声音很温和，简单问了几句，就约他晚上八点去博物馆面试。

　　晚上八点？这个时间点更是坐实了夜间安保的性质。

　　陈延夏一口答应下来。

　　放下电话，他既紧张又激动。他看了一眼时间，凌彻通常要七点左右才到家。他必须找个借口出去。

　　快七点时，凌彻准时进门。

　　陈延夏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点，主动接过他的外套挂好。

　　“今天怎么这么乖？”凌彻有些意外，眼底带着一丝笑意。

　　“我……我晚上想出去逛逛，约了朋友。”陈延夏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随意。

　　“朋友？”凌彻问，“哪个朋友？我认识吗？”

　　“你不认识，就是以前大学的同学，好久没见了。”陈延夏心里打鼓，暗骂自己撒谎水平拙劣。

　　凌彻看着他，仿佛能穿透他的内心。

　　陈延夏紧张得手心冒汗。

　　就在他以为要被拆穿时，凌彻却点了点头：“去吧，注意安全。让司机送你，结束后接你回来。别太晚。”

　　他答应了？居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陈延夏几乎不敢相信。

　　他不敢多问，生怕节外生枝，连忙点头：“好，我知道了。”

　　晚上七点五十分，陈延夏按照地址，站在了首都星立人文历史博物馆的侧门前。

　　这是一栋颇有年代感的宏伟建筑，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肃穆安静。

　　与他想象中的冷清不同，侧门入口处似乎还挺热闹，有几个穿着打扮各异的人也在等待。

　　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像是工作人员的Beta青年出来，领着他们一行人进去。

　　面试过程简单得超乎想象。所谓的面试官就是保安队的队长，一个身材魁梧、面容和善的Beta大叔。

　　他只是简单看了看陈延夏的身份证件，问了几个诸如能不能熬夜怕不怕黑之类的问题，然后重点介绍了一下工作内容。

　　主要是定时巡逻，查看监控，确保博物馆夜间安全，遇到异常及时汇报。

　　“我们这里啊，没什么值钱的宝贝，都是些老物件，历史价值大于经济价值，一般毛贼看不上。”队长笑呵呵地说，“就是图个清净和责任。你是Omega？挺好，细心。我们这儿AO都有，一视同仁。”

　　工作环境确实单纯，队长人也随和。

　　陈延夏几乎没怎么犹豫，就在对方递过来的简易劳动合同上签了字。

　　工作时间是晚上十点到次日早上六点，做四休三。

　　薪资不高，但对他而言，意义大于一切。

　　拿着那份薄薄的合同走出博物馆侧门时，陈延夏还有一种不真实感。

　　夜风微凉，吹在他脸上，他却觉得心头火热。

　　他几乎能想象到凌彻知道后的反应，一定是先震惊，然后皱眉，试图用各种理由让他辞掉……

　　但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妥协！合同都签了，白纸黑字！

　　陈延夏怀着一种混合着胜利喜悦和未来挑战预期的复杂心情，坐上了回家的车。

　　他紧紧攥着那份薄薄的劳动合同，像是攥着自己的独立宣言，嘴角忍不住地上扬。

　　回到家，客厅只亮着一盏暖黄的壁灯。凌彻穿着家居服，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似乎在看，但眼神明显没有聚焦。

　　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目光第一时间落在陈延夏身上，带着不易察觉的审视和……一丝放松？

　　“回来了？玩得开心吗？”凌彻放下文件，语气如常。

　　“嗯，挺开心的。”陈延夏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换上一种若无其事的表情，心里却盘算着什么时候、以何种方式抛出这个重磅炸弹才能效果最佳。

　　他换了鞋，磨磨蹭蹭地走到沙发边，挨着凌彻坐下。

　　佳佳悄无声息地滑过来，递上一杯温水，显示屏上是一个闪烁的、带着问号的颜文字，似乎在好奇这个秘密行动成果。

　　陈延夏冲它眨眨眼，接过水杯，小口喝着，内心戏十足：是现在说？还是等他洗完澡放松的时候说？或者……明天早上他要去军部前说，打他个措手不及？

　　正当他天人交战时，凌彻忽然侧过身，手臂随意地搭在沙发靠背上，状似无意地问：“你那个大学同学叫什么？”

　　“就……就是一个你不认识的……”他强作镇定。

　　凌彻忽然凑近，声音压低，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首都星立人文历史博物馆，夜间安保巡逻，主要负责东翼陶瓷馆和古兵器展厅，没错吧？”

　　陈延夏瞬间僵住，手里的水杯差点掉在地上。

　　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凌彻：“你怎么知道？！”

　　凌彻看着他震惊到呆滞的表情，伸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发顶，动作带着宠溺：“傻子。”

　　“佳佳！你叛变！”陈延夏第一反应就是看向机器人。

　　佳佳的显示屏立刻变成一片乱码，发出哔哔啵啵的故障音，机械臂胡乱挥舞：“警告！警告！核心程序遭遇不可抗力入侵！佳佳是无辜的！是上校他……他套路太深！”

　　凌彻笑着把试图装死的佳佳扒拉到一边，然后从身后拿出一个和陈延夏手里一模一样的文件夹，递到他面前。

　　陈延夏愣愣地接过，打开一看，眼睛瞪得更大了。

　　里面是一份更加正式，条款更完善的劳动合同，甲方依旧是首都星立人文历史博物馆，但乙方的工作岗位赫然写着——“特聘文物安全顾问（夜间）”，薪资是他那份合同的三倍还多！而合同右下角，博物馆馆长的签名旁边，还有一个签名——凌彻。

　　“这是……”陈延夏彻底懵了。

　　凌彻将他搂进怀里，下巴轻轻抵着他的发顶，语气带着无奈和纵容：“那座博物馆是军部下属的保密单位，表面是博物馆，地下有一部分是重要档案库。夜间安保团队是外围警戒，真正核心区的安全系统，由军部信息处直接负责。我上个月刚好接手了那边的安防升级项目。”

　　陈延夏：“……”

　　所以他折腾了半天，是直接撞到枪口上了？还是自家Alpha的枪口？

　　“你投简历的时候，信息处的人就报到我这里了。”凌彻点了点他的鼻子，“我看你是铁了心要找份工作，那里虽然在我眼皮子底下，但环境确实相对单纯，也能满足你靠自己工作的愿望。所以，我就跟馆长打了个招呼，给你换个更合适、也更安全的岗位。顾问不用跟着巡逻，主要在监控室分析数据，正好能用上你大学辅修的信息分析。”

　　陈延夏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脑子里一团乱麻。

　　合着他自以为的秘密行动、独立宣言，从头到尾都在自家Alpha的掌控之中？甚至他还贴心地给他升级了岗位和待遇？

　　“你……你早就知道了！你还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偷偷摸摸！”陈延夏要气死了。

　　凌彻说：“我想看看，你为了独立，能努力到什么程度。”

　　“……”

　　“所以，你现在是有两份工作邀请。”凌彻拿起那两份合同，一本正经地问他，“陈延夏先生，你是选择接受保安队长的夜间安保员offer，还是接受你家属——凌彻上校推荐的特聘文物安全顾问一职？”

　　这还用选吗？！

　　陈延夏一把抢过那份顾问合同，紧紧抱在怀里：“家属滥用职权！以权谋私！”

　　“嗯，我承认。”凌彻从善如流地点头，凑近他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所以，顾问先生，准备怎么报答你家属的以权谋私？”

　　“……算了吧。”

　　佳佳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正常，显示屏上炸开一片绚烂的烟花，用最大的音量播放起《结婚进行曲》的激昂片段，机械臂举着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彩带筒，砰地一声，喷了相拥的两人一头一脸的亮片。

　　“恭喜延夏成功入职！恭喜上校阴谋得逞！佳佳为这个家操碎了心！”

　　附：

　　第二天，陈延夏雄赳赳气昂昂地去博物馆顾问岗位报到。

　　保安队长看到他，笑容更加和蔼可亲：“小陈顾问来啦？凌上校特意嘱咐过，您有什么需要直接跟我说！”

　　陈延夏：“……”

　　所以他这班，到底是上了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