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厌但想拥抱你》江岸青钱

9、第 9 章

　　然而下一秒，李决转身就给了段易一拳。

　　打在脸上，火辣辣的疼。

　　段易没有还手。

　　李决还要继续挥拳，见段易睁大眼睛不逃不躲，第二拳停在半空没有落下。

　　“你打吧，我是不会还手的。”段易握拳说。

　　其实刚才李决那一拳已经有点给他打懵了，现在整个人觉得轻飘飘的，他就算是反抗也打不赢李决。

　　第二拳等了半天也没有落在脸上，段易不由得心里有一点窃喜，觉得李决虽然脾气犟，整天摆个臭脸，但毕竟还在他家借住。

　　然而，正当段易放松戒备时，李决一脚踹过来，段易直接就被踹到垃圾堆上。

　　“这一脚，还你。”李决道。

　　“啊？”段易坐在垃圾堆上，腥臭味让他差点把晚饭全吐出来，顾不得疼，从垃圾堆上跳起来，咳嗽半天，“你，你怎么这么记仇？”

　　“之前你踹我一脚，我现在还给你，这叫记仇？”李决逐渐冷静下来。

　　段易闻闻刚才不小心摸到垃圾的手，泛呕，拿出纸巾赶紧擦擦，一边擦一边说：“这还不叫记仇？算了，本来我也不占理，说再多也是白费口舌。”

　　他低头看了一眼刚才李决踹的位置，在腰上，真他妈疼。

　　“我今天真是倒霉。”段易回想这一天，忍不住埋怨：“白天被你耍，被老魏和梁主任批评，晚上……哎呦我的腰，晚上翻垃圾不说，还被你在浴室……”

　　李决眸子亮了亮。

　　段易捂着腰，努嘴抱怨：“总之，今天我就是倒霉极了，不，是从你来我家后我就倒霉死了，以前就只是被老魏批评几句，现在我都快成他重点关注对象了，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和我八字相克。”

　　李决生日只比段易小一个月，李决不认为是八字问题，而是，他是段英武的儿子，是吴美云的继子。

　　“喂，你去哪？”

　　段易见李决推着车子走，并不是回家的方向。

　　“去垃圾站找。”李决道。

　　段易推车追上去，“李决你是不是有病，都和你说了我去找过，人家司机不愿意，不允许，从学校清理的垃圾都粉碎处理了，就算你去找也改变不了什么。”

　　“你怎么确定他们清理的就是学校的？”李决道。

　　段易气笑，“不是李决，你觉得我又在撒谎骗你？”

　　“对。”李决斩钉截铁地说。“狼来了的故事你不知道？”

　　段易把自行车一放，掐腰，“我…我脑子里有泡？我一而再再而三骗你，我吃饱了撑的。”

　　“难道不是？你讨厌我都写在脸上了，以为我看不懂？”李决道。

　　段易重重拍一下车，鼓起腮帮子，然后道：“是，我是讨厌你，从你来我家我看见你那板着的脸就来气，我心想，这他妈谁啊，讨债的？讨债的也不至于给个好就一直冷脸，你妈没和我们说过还有一个儿子，好，你来了，不管为什么而来，总之你就是来了，你没钱就算了，我家不缺钱，我爸那人爱面子，我知道他会接受你，可你呢，你怎么对他的，吃饭板着脸，我爸和你打招呼板着脸，不管我家人这段时间怎么对你，你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给谁看呢？”

　　自行车倒在地上，段易踢了两下，又气笑了，“我他妈现在看见车就想到白天的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明明有机会有时间关了那破广播，你故意没关！真当我没看见？李决，你成绩上是年级第一，可做人真的倒数第一，让人讨厌。我不管你和你妈之间有什么纠葛，你在我家要住多久，别整天挂着那张死人脸在我家晃悠，在我爸面前笑一下会死啊？”

　　“接受我是你爸的事，和我没关系。”李决道。

　　段易怒了，知道自己打不过李决，但听到这句话还是忍不住上前给了李决一拳，“王八蛋！既然不喜欢我家人，就从我家滚啊！”

　　李决的嘴角被打出血，段易没想到刚才发怒的时候自己的力气会那么大。

　　“你以为我不想从你家离开？”李决冷笑道。

　　“什么意思？”段易皱眉。

　　李决擦了擦嘴角的血。“因为只有你爸…你妈才能解决我上学的问题。”

　　他早就猜到了舅舅为什么那么执着于找到吴美云，求她让自己借住到段家。

　　段易忽然觉得自己什么都明白了，“原来你转十五班，不是因为成绩问题，是…老魏和梁主任以为你也是关系户？这俩老货怎么年龄上来人就变傻了，你成绩这么优秀，三班或其他班居然不敢要你？太邪门了！”

　　李决：“……”

　　“虽然我爸有能力让你转校到五中，但是没办法让你进尖子班，所以你就心怀恨意，埋怨我爸既然帮忙了，却不能帮到底，只能把你安排在十五班，然后你心里有气，你妈又一直不站在你身边，替你出头，所以就算我爸做了力所能及的事，可你还是不喜欢他，甚至，你连我也讨厌起来。”

　　李决完全不能理解倒数第二的脑回路，他推车继续往前走。

　　段易在后面扶起了车跟过来，“就是为了这点破事，你至于嘛你，整天摆着臭脸，要是真的在十五班待不下去，我去找梁主任和老魏，我去送礼，想办法让你进尖子班。”

　　“不需要。”李决坚决道。

　　“怎么不需要？”段易执着于自己的脑回路，“想想看，等你进尖子班了，心里的气也消了。”

　　“我心里没气。”李决道。

　　“没气那你成天那副死样子？还是按我说的，咱们先给老魏送礼。”段易望着前面的路，心里已经准备着该买什么样的礼物老魏一定会喜欢。

　　李决停下来。

　　“咋了？”段易也顿住脚步。

　　李决道：“选择转进十五班是因为讨厌你。”

　　段易懵了，指着自己，“讨厌我才转进十五班？李决，你好像病得不轻。”

　　说完伸手就要摸李决的额头，被李决打掉手。

　　“不是想尽办法让我离开五中吗，看你有没有本事了。”

　　段易道：“你还说你不记仇。算了，看在你上个学这么艰难的份上，我现在就想办法让你离开十五班吧，离开五中这种缺德事让谢镇岩那小子干去。”

　　“你不用费尽心思帮我离开十五班，是我主动要求的。”

　　李决说完，看见五中的主校门，门卫在门口焦灼地走动，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东西。

　　段易还在回想李决的话，自言自语：“这真不是有病嘛。”一抬眼，李决不见了，再一扭头看，李决跑到了门卫那里。

　　“喂。”

　　段易推着车小跑到校门口，门卫眼睛瞪大，开心道：“我还以为你不会过来了呢，刚才有个自称是垃圾中转站的人，他说你丢了这个包，给你找着了，你看看是不是你的东西。”

　　段易看见包已经在李决手上了，解释道：“哦，不是我的，是他的。”

　　门卫看见李决的模样，想到那急跳过去的风。

　　“原来是你们俩，诶，东西找着了，下次可别再弄丢了，好好保管。”

　　李决仔细检查了黑包，除了外表弄脏了点，里面的东西一个不少。

　　门卫又道：“送包的人说是他小儿子在玩的时候发现的，说可能是从车上掉下来的，小孩子一看有玩具，就开心的拿在手里了。”

　　“大爷，谢谢你。”李决弯腰鞠躬道。

　　段易也道了谢，松了口气，看着李决小心翼翼拿在手上，总算今晚的一切没有白忙活。

　　两人骑车回到别墅，段易觉得过意不去，道：“要不然，这车就送你了，反正看着你骑也挺合适。”

　　李决低头看了一眼原本要买的车，推到仓库，道：“不要。”

　　段易放好车子，走在李决背后，嘴里嘟囔：“好心当成驴肝，不要也好，白给的我还亏钱呢。”

　　上周五魏国祥的教师竞赛得了奖，虽然是第三名，而且只有五百块奖金，魏国祥可以评职称，不仅满意，还非常高兴。周一喜笑颜开的进教室，仿佛阴霾密布的天空总算是放晴了。

　　“同学们，今天这节语文课我们不上了，看电影。”

　　魏国祥站在讲台上说完，全班沸腾。

　　“老师，我们看什么电影啊？”副班长问。

　　魏国祥道：“《骆驼祥子》，看完写一篇八百字的观后感。”

　　沸腾声慢慢沉下去，掀起嫌弃的波浪。

　　段易从桌子上抬起脑袋，眯着眼睛看了看，又趴桌子上沉睡下去。又怕一会儿魏国祥找他事，于是拍拍后桌，嘀咕：“方鸣，我再眯会儿，十分钟后喊我。”

　　没人回答。

　　又拍了一下。

　　“方鸣。”

　　梁桥用笔戳了一下段易的后背，“易哥，方鸣请假了。”

　　“哦。”段易把头埋进胳膊。

　　坐在窗边的学生都拉上窗帘，教室渐渐暗了下去。

　　梁桥起身把窗帘也拉上后，拍拍段易的肩膀，“易哥，要不要玩把游戏？”

　　段易昨晚熬了半个通宵在打游戏，这会儿没精神，只想睡觉，摆摆手，“自己玩去。”

　　梁桥撅嘴，“那好吧。”

　　梁桥偷摸跑到后排找人去打排位，对电影没有兴趣。

　　魏国祥坐在第一排角落里欣赏着看了七八遍的《骆驼祥子》，再次观看，还是迅速代入祥子的角色，仿佛看见了职场上的自己。

　　虽然是看老片子，但只要不上课，对于十五班的学生来说也算是奖励。一开始没有兴趣的一些人逐渐被故事吸引，渐渐教室充斥着电影角色的声音。

　　段易睡了二十分钟后醒来，手臂压麻了，抬手活动时发现身边的人也在沉睡着。

　　是了，教室暗下来，李决没办法做题了。

　　段易伸个懒腰，胳膊上沾了草稿纸，他这才仔细看，课桌上又堆了四五张。

　　他把胳膊上的纸拿下来团成团，捏的紧紧的，刚要扔进垃圾桶，瞥见李决脚上一双穿了不知多长时间的灰色运动鞋。

　　对了，李决好像每天都穿着校服，五中的校服虽说是出了名的质量好，但在家里，段易好像也没怎么见他穿过自己的衣服。

　　段易想，李决刚来那时候段英武和吴美玉带着他不是逛了商场，不是买了一身衣服吗，怎么也没见他穿过一次。

　　捏紧的纸团慢慢展开，段易把碍着他的草稿纸都塞进了李决的课桌里。

　　旁边的人动了动，翻了个面。

　　平时午休时间，李决都在做题，这还是段易第一次见到睡着的李决。

　　闪烁的光影跳动间，段易盯着李决看了一会儿。

　　不得不说，李决长得和吴美云还是非常像，遗传了吴美云的媚态，但放在李决的脸上，那股媚态变成了刚柔并济的美。

　　李决的呼吸很浅，教室里的背景音太大，盖过了他的呼吸声。

　　段易刚想使坏拿黑色签字笔在李决额头上画个记号，就听到一句：“站起来！”

　　吓得段易的笔掉在了李决的脸上。

　　李决被砸醒。

　　魏国祥在李决身后又道：“交出来！”

　　梁桥慢慢起身，狡辩：‘老师，您让我交什么？我没看课外书。’

　　魏国祥道：“就知道你不会承认！”说着，弯腰伸手去摸梁桥的课桌里，摸到手机，摆到他眼前，“下课去办公室，刚好你爸在下节也没课。”

　　梁桥玩游戏被抓包，段易长吁一口气，以为魏国祥过来找他。正拍着胸脯安抚自己，一旁的人道：“你刚才想做什么？”

　　段易看到李决拿着他的笔，“我……没干什么，这笔我找半天了，原来在你这啊。”

　　段易拿走笔，转了起来，不敢直接李决的眼睛。

　　因为心虚，所以直接放学，段易也没和李决再说一句话，放学铃声一响，就直奔车棚骑车回家。

　　李决单身拎着书包走在人群里，看见段易的背影拐过校门，这两天他在二手平台上看，出售的那些车要么是贵的他买不起，要么便宜的一看就是质量很差劲的那种。手里的钱绝对撑不到过年，他拿出手机，把二手交易软件卸载，买车的事暂缓。

　　周飞垂头丧气从另一边过来，见到李决，哭丧着脸。

　　李决问：“你怎么了？”

　　周飞道：“车被我爸发现了，他扣下了，说什么也不让我再骑。”

　　李决边走边道：“你爸可能怕耽误你学习，这也好，你收收心，再过一段时间就模考了。”

　　周飞耸肩，“得了吧兄弟，你看我像学习的料吗？我今天一下午都在办公室，被我们班主任训了一下午。”

　　“因为什么？”李决问。

　　周飞道：“还能因为什么，打架呗，不过不是咱们学校的，是一中的，上次在网吧，有个一中的看我不顺眼，我也看他恶心，就给了他一脚，然后他就受了点小伤，我就挨了训。对了，我在网吧还遇见你们班学生，就是上次插队买饭的那个叫……叫方什么…”

　　“方鸣？”李决道。

　　“对，就是他！这小子真行，连续两天都在网吧打游戏，他爸妈、他哥还有他家什么亲戚，周六那天都来网吧逮他。”

　　李决和方鸣平时不怎么接触，一是因为方鸣自己不愿意和他聊天，二是方鸣是段易身边的人，李决也不喜欢。

　　两人刚走到门口，李决就接到吴志的电话。

　　“舅舅……嗯，在哪里……好的，我知道了…钥匙？行，那你别玩太晚，可以，我不会迷路……嗯，再见。”

　　周飞道：“你舅舅让你干嘛？”

　　李决关掉手机，把书包挎在左肩，“他让我帮他去看看新租的房子，房东过两天要去外地，让我先去拿钥匙。”

　　周飞一听，想跟着李决一起去，不过，两人刚走没两步，周飞也接到了一个电话，他爸打来的，催他放学就赶紧回家。

　　周飞只好继续垂头丧气地回去，两人在公交站牌相对站着，一个向东，一个向西。

　　段易回到家，吃完饭和段星在客厅里盘着腿拼乐高，梁桥的电话打到了家里的座机。

　　“星星，去接电话。”段易苦恼着手里的乐高怎么拼都拼不好。

　　段星趿拉着小拖鞋走过去，垫着脚接电话：“你是谁？说话，不说话我就挂电话了。”

　　段易听到段星小嘴不大，语气倒是生冷无情，不自觉被他逗笑。

　　“星星，接电话先说‘你好’。”

　　段星小手比了个OK，“你好，你找谁？声音大点，我听不见就挂电话了。”

　　梁桥在卧室不敢大声，梁培青在客厅气得跳脚，梁桥的妈正在给老公倒水。

　　“是星星吧，我找你哥，快让你哥接电话！”

　　段星扭头道：“小易哥哥，这个人不说是谁，只说让你接电话。”

　　段易起身，接住电话：“喂，找我什么事？”

　　梁桥：“易哥，不好了，我刚才听我爸说，方鸣离家出走了，两天都没回家！他爸妈刚打来电话，让我爸叫上几个老师赶紧一块出去找找。”

　　“你冷静冷静，方鸣那个胆子应该不会离开宜江，你等着，我一会儿就去你家。”

　　“那你快点！”

　　段易挂了电话，让王阿姨陪着段星玩，段英武和吴美云今晚出去应酬，很晚才能回来。嘱咐完王阿姨后，段易才离开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