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唯一的变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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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梦，可这一晚秦穆染睡得并不好。
可能是身处新的环境，再加上秦穆染并不习惯陵家偏软的床垫，辗转反侧一夜，直到第二日智能屏的闹铃响起。
足足有二十秒，秦穆染才勉强抬起手腕，在虚拟屏上滑动闹铃停止。
“嗯——”眼睑轻眨，微微的疲惫感让眼球四周有些干涩，靠床的窗边帘已自动拉开遮光帘，白纱随着从纱窗中透过的微风拂起。
秦穆染半眯着眸，等适应了房内的亮光，她看了一眼时间。
5025年9月29日，星期一，早上七点零五分。
来陵家之前，她有打听过她们的早餐时间，为了合住的顺利，她特意比平日早起了一小时。
洗漱更衣完，秦穆染将自己的中卷发抓起，低低地扎了一个小马尾，耳畔的发丝垂落得刚刚好，不会遮挡视线，又有一种早晨独有的懒散感，和淡妆的橘色口红搭配，更显清纯。
走至楼梯拐角，秦穆染便听到了楼下餐桌区域有碗碟轻触的声响，咖啡机磨豆的声响沙沙混作其中，中式早餐的香味扑鼻，饥饿感也不由多了几分。
再往下走，视野更加清晰了些，今日的天气依旧不错，阳光透过落地窗洒满了客厅。
两道身影面对面落座在餐桌两侧，陵沐伏坐的位置正对着楼梯，显然已经看到了秦穆染，她的神色微微一僵，持着牛奶杯的手也随之紧了紧。
“早。”
几乎是条件反射，秦穆染与陵沐伏对视的那刻，问好声便脱口而出。
不轻不重的一句早，让背对着的那道身影有了轻微起伏，灰色长发随主人偏转在秦穆染的眸中舞动。
陵沐伏紧跟着回应：“早，小染。”
眼波流转间，陵渲伏已经重新回过了头，没有给予秦穆染想要的回应。
“早啊，陵总。”秦穆染不依不饶，甚至肆无忌惮地坐在了陵渲伏身边。
余光中身边的座位被指节分明的手轻轻拉开，落座时衣摆地收拢又放松，让薄荷香缓缓蔓延。
“……”涂抹黄油的黄油刀一颤，松软的白面包上立刻多出一道明显的凹痕，出于礼貌，陵渲伏还是颔首回礼，“早上好，秦总。”
秦穆染朝陵渲伏笑笑，转而又将笑容递给陵沐伏，而对方明显不领这个情，牛奶还剩半杯，碗中的拌面也还冒着热气，她便拿着手机急着起身：“姐，公司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我先走了。”
放下擦拭过嘴唇的手纸，陵沐伏客气地朝秦穆染颔首致歉，也没想等陵渲伏做什么回应，口红都没来得及补过，几乎是拔腿就走。
听着房门关闭的声响，秦穆染将视线挪回餐桌，陵渲伏对于她妹妹的“叛逃”并没有多大反应，继续有条不紊地吃着面包。
面对着一桌子的中式早餐，陵渲伏的西式早餐似乎是额外做的，黄油白面包，切片胡椒香肠，一碗看起来是巧克力口味的麦片，和放在左手边的冰美式。
“秦小姐，早上好，请问您需要其他的早餐品类吗？”
MAX收拾着陵沐伏的残羹，边在秦穆染身边弹出了智能屏，上面五花八门列举了不同国家的早餐品类，秦穆染大致扫了一眼，最后只加了两份热拿铁。
“奶不用打得太烫，”秦穆染从桌间取了一些煎馄饨和炒面，又取了一个盘子拿了些炒时蔬，紧跟着吩咐了两句，“有一份临走的时候给我做，我需要带走，谢谢。”
“明白，秦小姐。”
陵渲伏默默地吃着，可余光却无时无刻都在打量着身边人，方才那对话秦穆染彬彬有礼，却听得她一阵鸡皮疙瘩。
“有智能管家就是好啊，什么都很方便，”冷不丁秦穆染主动开口和陵渲伏聊天，她刚咽下一口馄饨，油煎的香气让她的心情很好，“我家里的就从来不跟我说话，有点像单口相声。”
勺匙触碰到唇边，陵渲伏不动声色地将巧克力脆片咬下，细细咀嚼后吞咽，她抬起头来，眸中闪过一抹疑惑，迟疑着开口：“我记得，你不是不喜欢这些智能管家么？”
问话一脱口，秦穆染心中的警铃大作，糟糕，真是说多错多，原宿主居然不喜欢智能管家？那刚刚她说的这些，在对方眼里岂不是像精神分裂？
“额，”秦穆染回过脑袋，筷子轻轻顶了顶耳后，摩挲过发丝，发出沙沙响，“接触过MAX，现在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你家中的ZEN其实也不错，”陵渲伏放下麦片碗，端起咖啡杯喝上了一口冰美式，不加奶不加糖，隔着点距离秦穆染都能嗅到来自纯咖啡的苦涩感，而对方喝得面不改色，“不过在一年前，你还是决定修改了它的程序，让它无法与你对话，只能被迫接受你所有的指令。”
陵渲伏的话说得并不客气，秦穆染听出来了一丝嗔怪的意味，她在为谁共情？一个人工智能吗？
“怎么？”咖啡杯落在桌案上，冰凉的水珠顺着玻璃杯壁缓缓滑落，沿着杯底晕开，陵渲伏的笑容浅浅，让秦穆染感到一丝寒意，“难不成秦总连这些都不记得了？”
气氛不对，陵渲伏的情绪也不对，秦穆染尴尬地不知如何回应，对方也不想得到回应。
秦穆染只好顾左右而言他：“小沐今天没吃多少就出门了，你们公司最近很忙吗？”
陵渲伏回过视线，不再去看秦穆染，但还是回应她的话：“快国庆了，公司上下都在安全质检，过几日星球的政府人员亲自视察，你们公司也要的。”
“哦是，”秦穆染颔首，用筷子卷了几节炒面塞入口中，“安全问题，很重要。”
“秦小姐，您的热拿铁。”
机械托盘稳稳停在桌边，秦穆染捏着杯把，顺势喝了一口，温热的口感，上层奶泡打得很绵密，勾勒的图案很熟悉，并不是常见的花型或是其他，但她却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这是什么图案？”杯壁离唇，星点奶泡沾上了下唇，抬眸询问间正对上陵渲伏，她下意识舔掉泡沫，对方便快速移开了视线。
“你看不出来吗？”
秦穆染又持着咖啡杯端详了一阵，摇了摇头：“哎，这失忆怕是好不了了，看什么都觉得熟悉，却总想不起重点。”
语气略带委屈和自责，陵渲伏听出来是她的故意为之。
陵渲伏不上她的道，对此也只是微微含笑：“秦总慢慢想，不着急——我先走了，秦总慢慢吃。”
两句慢慢，陵渲伏的语调又柔，击得秦穆染找不着东南西北。
椅背微微稍后，却没有挪动椅子的声响，比起陵沐伏离开地仓促仓皇，陵渲伏就显得更加优雅，她拿过靠在椅背上的手提包，拐进了一楼洗漱区。
再出来时，淡妆中的口红浓烈，女王红色直观地抬高了陵渲伏的气质，显得整个人都盛气凌然。
“陵渲伏。”不知怎么的，秦穆染唤了陵渲伏的名，眼前女人的容貌熟悉又陌生，又在脑海中辗转了几幕场景。
“嗯？”陵渲伏刚穿上高跟，手还未触及到门把，便被房内人叫住。
再转头时，秦穆染靠在鞋柜边的隔断栏上，正定定地望着自己。
看她这样木讷的样子是又要发什么疯了，陵渲伏选择先站稳身子，随时准备好格挡的动作。
谁知对方只是冲着自己憨憨一笑：“晚上你会回来吃饭吗？”
“……”陵渲伏没有料想她会问自己这个，目光从上至下将面前人好好打量个遍，看着她耳畔精细地两卷发丝落至眼角，那深情的丹凤眸似要将她吞噬，“不忙的话，会回来。”
“嗯，好的。”秦穆染笑得更甜了些，“路上注意安全。”
陵渲伏没再做回应，单手旋开手把，朝外推去，随着门紧紧合拢的声响，那在眸中殷切的目色才完全消逝。
还真是个呆子……
陵渲伏长长舒了一口气，下了电梯，道路上的空气很清新，没有晚高峰归家时鱼龙混杂的信息素气息，她很喜欢清晨中干净的空气。
只是似乎鼻腔中还留存着那挥之不去的薄荷香，淡淡的，这次却没有扰得她心神不宁。
秦穆染的表现太过奇怪，陵渲伏在路边等待片刻，自家的悬浮车略微来迟了些，她坐上驾驶位，思绪仍然有些跳跃。
智能屏弹出，自动接入内线。
“小董，帮我重新查一下一年前秦穆染车祸失忆的事情，要详细，尽快办。”
“收到，陵总。”
“还有。”
“您说。”
“我需要这一个月来秦穆染所有在QIN企着手的合作和执行记录。”
“明白。”
楼上的秦穆染同步弹出智能屏，她本想打电话给苏清晔，可在通讯界面上，她执行的手却停了下来。
本能的，她觉得这个事情不能经过苏清晔的手，信任，在这个世界的一个月里，她还是无法绝对信任对方。
失忆，就像是将她的记忆打乱后又重新排列，现在所呈现在她身边的所有，或许都是被精心安排的。
只有陵渲伏的存在，才能够让秦穆染感受到，是从未被控制和桎梏的，是她世界里唯一的变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