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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我不会哄 ...

  •   临渊中学的晚自习总是格外安静,只能听见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偶尔翻书的轻响。高二(1)班的教室里,日光灯苍白的光线洒在每个埋头苦读的学生身上。
      林池余正对着一道物理题蹙眉苦思,下意识地用笔尾轻轻戳了戳身旁傅故渊的手臂:“这道题...”
      “自己不会看笔记吗?”傅故渊头也没抬,声音冷硬地打断他,带着刺骨的不耐烦。
      林池余愣住了,举着的笔僵在半空中。周围的几个同学闻声抬头,好奇地看向他们这边——毕竟傅故渊虽然性子冷,但很少用这种淬了冰似的语气对林池余说话,尽管他们以“不合”闻名。
      傅故渊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下颌线绷紧了几分,但依旧没有抬头,只是更用力地划着手中的笔,几乎要戳破纸张,仿佛那纸张就是他自己无处宣泄的烦躁。
      林池余慢慢收回手,指尖微微发凉,抿紧了唇,什么也没说,只是低头继续看题,耳根却悄悄红了——不是害羞,是滚烫的委屈和被当众下面子的恼怒。
      一整节晚自习,两人再没有任何交流。林池余全程绷着脸,下颚收紧,连方程偷偷传纸条问他“你和傅哥又吵架了?”都没理,纸条被他攥紧在手心,揉成了一团。
      下课铃终于响起,同学们纷纷收拾书包准备离开。林池余迅速把书本塞进书包,第一个冲出教室,像逃离什么令人窒息的氛围,连方程在身后喊“等等我”都没停下。
      他没有回宿舍,而是拐向了操场的方向。夜晚的操场空旷而安静,只有几盏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像一颗颗温暖却遥不可及的星球。秋夜的风已经带上了凉意,吹得人皮肤发冷,却吹不散心头那股闷热的郁结。
      林池余走到操场看台最角落的阴影处坐下,把脸深深埋进膝盖里,单薄的肩膀微微起伏。
      委屈和难过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冲得他鼻尖发酸。他知道傅故渊最近心情不好,隐约听说又是他那个继母冯梅在找麻烦。他理解傅故渊的烦躁,可是...凭什么冲他发脾气?他明明只是像往常一样,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依赖,想去靠近他而已...那点小心翼翼的亲近,被傅故渊一句话砸得粉碎。
      脚步声由远及近,沉稳而熟悉,每一步都像踩在林池余的心跳上,最终停在了他面前。
      林池余身体一僵,没有抬头,反而把脸埋得更深,抗拒的姿态明显。
      傅故渊站在他面前,看着那个把自己缩成一团、仿佛要躲进地缝里的身影,心里一阵发紧,懊悔像藤蔓缠绕住心脏。他烦躁地揉了揉头发,晚风吹散了他身上部分的低气压,只剩下笨拙的无措。
      他在林池余身边坐下,两人之间隔着一段刻意又微妙的距离。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沉重得几乎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远处隐约传来的喧闹声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响成了唯一的背景音。
      傅故渊从校服口袋里摸出什么,递到林池余低垂的视线下方——是一颗包装简单的牛奶糖,白色的糖纸在昏暗光线下微微反光,像黑暗里一点微弱的求和信号。
      “...我不会哄小孩。”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别开脸,耳根微微发红,语气却别别扭扭,“这个...给你。”
      林池余抬起头,眼睛和鼻尖都是红的,脸上还有未干泪痕,在路灯微弱的光线下闪着细碎的光,看起来可怜又倔强。他瞪着傅故渊,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和赌气:“谁要你的糖!”
      傅故渊看着他那副委屈极了、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样子,心脏像是被什么狠狠揪了一下,酸涩得厉害。他笨拙地拆开糖纸,将圆圆的、奶白色的糖果再次递过去,几乎要碰到林池余的嘴唇:“甜的...吃了心情会好点。”
      林池余扭开头,甚至故意往后缩了缩,避开那颗糖,但眼角余光却不受控制地瞥着那颗诱人的奶糖,喉结轻微地滚动了一下。
      傅故渊叹了口气,声音软化下来,带着前所未有的低姿态:“对不起...我不该凶你。”他尝试着将糖又递近了些,“是我的错。”
      林池余还是不说话,抿着唇,但紧绷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点。
      “冯梅今天又去学校了...”傅故渊低声说,声音里带着罕见的疲惫与脆弱,“说了些难听的话...我有点...”他顿了顿,似乎极不习惯这样剖析自己的情绪,“...控制不住,迁怒你了。对不起。”
      听到冯梅的名字,林池余的心软了几分,像被温水泡过。他偷偷瞥了傅故渊一眼,对方低着头,侧脸在昏暗中显得格外落寞,平日里的冷硬外壳碎裂,露出里面那个也会受伤的少年。
      他慢慢伸出手,指尖碰到傅故渊的,微微一顿,然后接过了那颗糖,塞进嘴里。浓郁的奶香顿时在口中化开,甜丝丝的味道蔓延开来,却好像依旧压不住心底那点复杂的酸胀。
      傅故渊看着他鼓起的腮帮子,嘴角几不可察地扬了一下,声音也放得更柔:“好吃吗?”
      林池余含糊地“嗯”了一声,依旧不肯正眼看他,侧脸线条柔和却带着未消的别扭。
      又是一阵沉默,但空气中的坚冰似乎正在融化。
      “还生气吗?”傅故渊轻声问,身体不自觉地朝他那边倾斜了些。
      林池余别扭地点点头,又摇摇头,心思难辨。
      傅故渊犹豫了一下,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慢慢靠近,伸手轻轻碰了碰他湿润的眼角,指腹温热:“别哭了...”
      指尖的温度让林池余颤了一下,睫毛急速扑扇,却没有躲开,像是一种默许。
      这个信号微弱却清晰地鼓励了傅故渊。他凑得更近,温热的呼吸拂过林池余的脸颊,极轻地吻去他睫毛上挂着的、将落未落的泪珠,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林池余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轻颤,呼吸微微一滞。
      傅故渊的吻慢慢下移,蜻蜓点水般掠过他的鼻梁,最终目标明确地落在他因为含着糖而微微鼓起的、泛着水光的唇上。这是一个温柔而克制的吻,带着满满的歉意和抚慰,没有任何侵略性,只是轻轻地贴着,摩挲,试探地舔舐他唇上可能沾染的甜味。
      一吻结束,傅故渊没有立刻退开,鼻尖仍亲昵地蹭着他的,呼吸交织,灼热而暧昧。他看着林池余微微睁开、带着迷蒙水汽的眼睛,声音低哑:“甜吗?”
      林池余心跳如擂鼓,嘴上却还不肯完全服软,别开视线,小声嘟囔:“...糖甜,又不是你甜。”
      傅故渊低笑,眼神深邃,再次吻了上去,这次不再满足于浅尝辄止。他含住林池余的下唇,细细吮吸,舌尖温柔地顶开齿关,深入其中,去探寻那份浓郁的奶香和独属于林池余的、更诱人的清甜。
      林池余被吻得浑身发软,脑子晕乎乎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了傅故渊腰侧的校服外套,布料在他掌心皱成一团。
      良久,傅故渊才退开一点,两人唇间拉出一道曖昧的银丝。他额头抵着林池余的,呼吸微乱,声音哑得不成样子:“让我也尝尝…到底有多甜。”
      林池余脸颊绯红,气息不稳,那双湿润的眼睛瞪着他,却没什么威慑力,反而像是一种无言的引诱。
      傅故渊眼神一暗,再次靠近,意图明显。
      然而这次,林池余却突然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抵在了傅故渊的嘴唇上,阻止了他的再次靠近。
      傅故渊顿住,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和不易察觉的急切。
      林池余看着他,眼里还带着水光,却多了一丝狡黠和拿乔的意味。他微微扬起下巴,虽然位置仍处于下方,气势却莫名拿捏了起来:“…谁准你亲了?”声音轻轻的,带着刚哭过的沙哑和一丝撒娇般的埋怨,“…我还没说原谅你呢。”
      傅故渊看着他这副明明动了情却还要强装镇定、故意吊着他的样子,下腹一紧,一股难以言喻的渴望和焦躁涌了上来。他抓住林池余抵在他唇上的手指,轻轻握住,嗓音低沉得危险:“…那要怎么才肯原谅?嗯?”
      他逼近,几乎将林池余笼罩在自己身下的阴影里,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眼神里充满了侵略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你说,我都照做。”
      林池余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膛,傅故渊的目光太有压迫感,却又藏着为他而生的克制。他指尖在傅故渊掌心微微蜷缩,脸更红了,眼神飘忽了一下,才细若蚊呐地开口,带着小小的任性:“…你、你自己想办法。”
      这话无异于一种默许的挑衅。
      傅故渊眸光瞬间沉了下去,他定定地看了林池余几秒,忽然松开了他的手。
      就在林池余以为他要放弃或者生气的时候,傅故渊却做出了一个出乎他意料的动作——他低下头,将额头轻轻靠在林池余的肩上,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罕见的、近乎撒娇的疲惫和无奈:“…想不出来。”
      他收拢手臂,环住林池余的腰,将人更深地拥进自己怀里,像个讨要安慰的大型犬,“头好痛…今天真的很烦…”
      他示弱了。他用一种林池余从未见过的方式,卸下了所有冷硬的外壳,把最疲惫脆弱的一面展露给他看。
      这一招对林池余果然致命。
      他心里那点小小的别扭和想要“吊着他”的心思,瞬间被汹涌的心疼和酸软覆盖。他犹豫了一下,抬起手,指尖轻轻插入傅故渊浓密的黑发中,生涩地揉了揉他紧绷的太阳穴,声音软了下来:“…很痛吗?”
      傅故渊在他颈窝里摇了摇头,却更紧地抱住了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敏感的肌肤上,引起一阵战栗。
      沉默了片刻,林池余感受着怀里人难得的依赖,心软得一塌糊涂。他咬了咬下唇,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极轻极快地在傅故渊的侧脸上亲了一下。
      如同蝴蝶停留一瞬。
      傅故渊身体猛地一僵,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向林池余。
      林池余的脸红得快要滴血,眼神闪烁,根本不敢看他,声音细若游丝,却清晰地落在傅故渊耳中:“…好了…原谅你了。”
      巨大的喜悦和冲动瞬间冲垮了傅故渊的理智。但他没有立刻动作,只是深深地看着林池余,眼神滚烫,像是在确认什么。
      林池余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刚想别开脸,却被傅故渊轻轻捧住了脸颊。
      “这次…”傅故渊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拇指摩挲着他光滑的脸侧,“…可以了吗?”
      他在做最后的确认,也是在给予林池余最终的主导权。
      林池余长长的睫毛颤抖着,然后,他闭上了眼睛,微微仰起了脸——这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邀请。
      傅故渊再也无法忍耐,深深地吻了下去。这个吻不同于之前的任何一次,充满了失而复得的激动和得到许可后的狂热,却又在极致的热情中保留了无尽的温柔,仿佛要将他所有的歉意、安慰和难以言说的情感都通过这个吻传递过去。
      林池余生涩地、试探性地回应了一下,舌尖怯生生地触碰对方。
      这个细微的主动瞬间点燃了傅故渊所有的克制。他闷哼一声,更深入地攫取着他的甜蜜,贪婪地汲取着他的一切。
      等到这个漫长得几乎让人窒息的吻结束,两人都气喘吁吁。傅故渊把脸埋进林池余的颈窝,呼吸着他身上淡淡的、带着洗衣液清香和奶糖甜味的气息,烦躁了一整天的心突然就安定了下来。
      “对不起...”他又一次低声道歉,声音闷闷的,却充满了踏实感。
      林池余抬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轻轻回抱住他精瘦的腰身:“...下次不许凶我。”
      “嗯。”傅故渊收紧了手臂,承诺般郑重。
      “也不许一个人生闷气。”
      “...好。”
      “有事要跟我说。”
      傅故渊顿了一下,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在昏暗的看台角落静静相拥,远处教学楼的灯光陆续熄灭,夜色渐深,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彼此。
      “糖甜吗?”傅故渊突然又问,声音里带着笑意。
      林池余点点头,脸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甜。”
      傅故渊抬起头,眼神深邃,意有所指:“让我再尝尝。”
      不等林池余反应,他又一次吻了上去,细致地、不厌其烦地品味着那份交融的甜意。
      良久,傅故渊才心满意足地退开,拇指擦过林池余红肿水润的唇角,低笑:“确实很甜。”
      林池余红着脸瞪他,却没什么威慑力,眼底漾着自己都未察觉的依赖和欢喜。
      傅故渊低笑,重新把人搂进怀里,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
      夜风吹过,带来些许凉意。傅故渊把校服外套脱下来,仔细裹住林池余:“回去吧,要锁门了。”
      林池余点点头,任由傅故渊牵着他的手走出操场。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十指相扣。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仿佛永远不会分开。
      走到宿舍楼下,傅故渊停下脚步,从口袋里又摸出一颗牛奶糖,塞进林池余手心:“明天给你讲题,讲多少道都行。”
      林池余握紧糖,指尖还能感受到傅故渊残留的体温,嘴角忍不住上扬:“...要讲到我会为止。”
      “好。”傅故渊眼神温柔,抬手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额发,“讲到你会为止。”
      看着林池余一步三回头地走进宿舍楼的背影,傅故渊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那里还残留着奶糖的甜味和林池余的温度,以及那份他主动给予的、让他心悸的柔软。
      也许,偶尔示弱一次,感觉真的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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