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叙时》姜下月

4、逃不出的幻境

　　这是一个无人经营的古董杂货铺，门口有三级台阶，每一层台阶上均摆放着一些奇行怪异的摆件，还有几盆绿植，屋檐下挂着许多叮铃啷当的风铃，透过玻璃橱窗可以看见里面暖黄色的灯光。
　　看着这精致的装修，夏云梨沉默了一会儿才拾级而上，她推开门的刹那间，被店里陈列的各种古董惊得愣住了。
　　“哇！这么多古董！”宋姚眼睛一亮。
　　“哪来的音乐？”从进屋开始，音乐就不断回旋在耳边，翟皓尹忍不住问。
　　“是八音盒。”徐青阳扫了眼货架上还在旋转的八音盒，简单回复道。
　　“哦。”翟皓尹把头凑近看了看，“还挺高级。”
　　欧洲瓷偶，动漫手办，刻有纹案的彩色玻璃制品，首饰，风筝，奇怪的布娃娃……虽然位置很偏很诡异，但夏云梨不得不承认，这家店的藏品着实丰富。
　　她沿着墙边的柜子慢慢欣赏，忽然注意到头顶的吊柜，吊柜里的书大小一样，厚度也一样，这些书被整齐地叠放在一起。奇怪的是，它们书脊上都没有名字，还被一本很大很厚的书压着。
　　“这是？”夏云梨伸手将书拿下来，书特别重，特别大，她用两只手抱着放到旁边的吧台上。
　　“怎么这么重。”
　　牛皮封面上什么也没有，但书很厚，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翻开了这本书。
　　不过令她失望的是，里面一个字也没有。不信邪的她又往后翻了好几页，都是空白。
　　夏云梨挠挠头，却发现书上多了几行字，她定睛一看，才发现书里的字一直在动，最后竟成了一个漩涡，周围变成了星河，书变得巨大，她站在书壳边缘，不慎掉入深渊。
　　于此同时，宋姚恰好找到宋溪雅那款杯子，完全一模一样，“太好啦太好啦，我找到了！”她抱着杯子激动大喊。
　　“云梨，我找到杯子了，而且价格还可以……”见没回话，宋姚以为她没听见，又喊了一声:“云梨！”
　　“……”
　　“云梨？”宋姚慌了，把杯子塞给翟皓尹，往书掉落方向走去。
　　徐青阳就站在离夏云梨不远处的地方，前一秒才看见她好端端坐着，后一秒整个人就消失了。
　　这让徐青阳感到一阵后怕，他迅速跑到吧台处寻找夏云梨的身影。无果后，他的目光才终于落到桌上摊开着的古书上，他刚拿起，不想自己也跟着消失不见。
　　“啪嗒——”书重重摔在地上，成功合上，像无事发生一样静静躺在那里。
　　宋姚和翟皓尹匆匆赶来，除了地上的书，什么也没发现。宋姚不死心，继续到另一边寻找夏云梨。翟皓尹顺势捡起地上书，打算放回原位，他左看右看，发现根本没有合适的位置。于是他又绕到另一边的书架，才在中间一层发现空位。
　　好不容易把书塞回去了，看着面前书架上全是一模一样的书，他充满疑惑:“为什么这一面的书全是一样的嘞？那我刚才放的是哪一本？”
　　“云梨不见了，电话也打不通。”宋姚喘着粗气跑过来，紧张地看着他。
　　“徐青阳呢？我怎么没见着他？”她又问。
　　霎时间，恐惧在两人之间炸开。想起巷子里诡异的事情，翟皓尹吓得瘫坐在地上。两人安静地想了好一会儿。
　　“宋姚，你看见了什么？”翟皓尹打破了寂静的氛围，严肃地看着她。
　　“我我……我”宋姚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我什么也没看见！”
　　“什么都没看见?”
　　“除了一棵……桂花树。”
　　“为什么喊你的时候你不回应？”翟皓尹冷声问。
　　喊？宋姚皱眉，“我没听见。”
　　“你没听见？不可能。”
　　“我真没听见！”宋姚快急哭了。
　　“你……”
　　翟皓尹听得不耐烦了，起身就往门外走：“算了，懒得跟你瞎扯。”
　　宋姚见翟皓尹离开，连忙跟上：“那云梨怎么办，还有徐青阳，他们……”
　　翟皓尹突然停下脚步，转头问宋姚:“你刚才说，你看见了什么？”
　　“桂花树。”宋姚停顿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这怎么可能！”
　　“什么意思？”翟皓尹看向她。
　　“桂雨街不可能有桂花树，很奇怪，桂花在这里从来没有被种活过。”
　　翟皓尹脸色微沉:“或许夏云梨和徐青阳的消失，跟你说的那棵树有关系，那么……”
　　“去找树！”两人异口同声。
　　宋姚上前带路，忽然就发现不对劲：“翟皓尹，你有没有觉得，这条巷子变了。”
　　她指着右边，声音止不住颤抖：“我记得，树就在那里。”
　　“那不是面墙吗，你真吓傻了?”翟皓尹不以为然，“走，我们去找找看。”
　　黄昏已去，夜幕袭来。两人靠着手机仅剩的电打着手电筒，走了半个小时。
　　走了一天的路，他们累得不行，随便找了块墙就靠上去坐着。
　　宋姚后脑勺顶着墙，抬头望向淡黄色的月亮：“你说，我们还能找到他们吗？”
　　“你应该问，我们今晚还出的去吗？”翟皓尹闭上眼睛休息。
　　“出不去就出不去了，毕竟是我带你们进来的，我要是没找到他们，自己出去了，心里反而不好受。”宋姚叹了声气。
　　“话是这么说，但你得先送我出去啊。”翟皓尹开玩笑道。
　　哈哈哈……
　　“哪来的花香？”宋姚闭着眼睛，忽然开口。
　　“嗯，是桂花。”翟皓尹也闭着眼睛，嘴上说着，脑子里却不这么想，他认为宋姚纯属找树找疯了，像童话故事里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临死前的幻想罢了。哈哈真是的，怎么他也能闻到，莫非他也跟着疯了，累疯的?饿疯的?还是……
　　“树，树，桂花树！”宋姚疯狂摇晃翟皓尹的身体。
　　树?翟皓尹顿时来了精神，他立刻做起来，准备起身，却被宋姚死死按住。
　　“你再看清楚点，那时什么。”宋姚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恐惧。
　　翟皓尹微微一愣，再次抬眸望去。
　　那是棵金桂树，周围没有路灯，它却异常的亮。
　　等等！怎么感觉有东西在动?
　　翟皓尹使劲眨着眼睛，确保自己没看错。
　　“啦啦啦……”长短不一的枝干在桂树旁边围圈跳舞，桂花像铃铛一样晃动这身体发出“叮铃叮铃”的声音，叶子，叶子好像在说话！
　　“哈哈哈哈……”
　　“兄弟姐妹们，今天啊又来了两个。”
　　“哇塞！”“我看那姑娘就不错。”
　　……
　　“嘘，你们小点声吧，吵的他们睡不着怎么办。”
　　是个老头的声音。
　　这都是什么啊！翟皓尹怀疑自己今天是不是吃错菌了。
　　这时，树桩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洞口，一个小孩从黑暗中走出来，手里抱着一本书。
　　喧喧嚷嚷的周围顿时安静下来，树枝也不再跳舞了，它们围过去组合成椅子的形状，让小孩坐下来。
　　“怎么样了？”是刚才那个老头的声音。
　　“犟种呗，说什么都不肯答应，气死我了！”
　　稚嫩的声音，确实是个孩子，但为什么会种少年老成的感觉，翟皓尹听着很是奇怪。
　　“没事，咱不是一下就中俩么，另一个呢？”
　　小孩刚还在气头上，听老头这么一说，它也来了兴趣:“她还没醒，等我去找她。”说罢，它慢悠悠地摊开手上的书，眼神里全是狡黠。
　　“可我还是担心，这都第几个了?”一片叶子焦急问它。
　　“他在看什么？”宋姚盯着他手里的书问。
　　翟皓尹摇头。
　　“放心，我会解决的。”小孩抬起头直视前方。
　　小孩手上的书，外壳看着有些熟悉，翟皓尹盯着书出神，视线一转，突然对上一双充满寒气的眼睛。
　　翟皓尹心咯噔一下，对方面无表情，紧紧盯着它看。
　　“他好像发现我们了。”宋姚拉了下翟皓尹的衣角，紧张地抖了起来。
　　“是……”翟皓尹神色慌张，拉着宋姚缓慢向后退去。
　　“你们也要和我一起玩吗？”男孩用稚嫩的声音发出邀请。
　　他放下手中的书，跳下石阶，一步一步，慢慢朝两人走来。
　　他越走越快，发出渗人的笑声：“哈哈哈哈，那就留下来一起玩嘛。”
　　听到笑声，两人吓得拔腿就跑：
　　“啊——”
　　“鬼呀——”
　　一个人都不敢回头看，不管三七二十一，闭上眼睛就往前冲。
　　“风铃！”宋姚惊喜，“太好了，是风铃！”她拉住翟皓尹往风铃方向跑。
　　终于冲出巷子，两人站在大街上，气喘吁吁。
　　熟悉的青石板路，熟悉的街道，熟悉的炸串味。
　　他们回头同时望向深处。
　　里面漆黑无比，除了风铃的声音，什么都看不见，一股刺骨的风从巷子里吹出来，打在宋姚身上。
　　宋姚低下头，沉默地看着手中的杯子。
　　“云梨，你们会平安么……”她在心中默默祈祷。
　　街道照常热闹，也有许多游客行人，熙熙攘攘，有说有笑。
　　失魂落魄的两人，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说出来也没有人会相信。
　　手机响了，是母亲。
　　“喂，姚儿，现在都几点了，还不回家？”
　　“马上就回。”宋姚的声音淡淡的，有些低沉。
　　她刚挂断电话，手机又响了，是夏母。
　　宋姚脸吓得发白，要该怎么解释呢？
　　她颤抖着手滑动屏幕，拿到耳边:“喂，阿姨。”
　　“喂，姚儿，云梨在不在你身边，我打电话给她她没接……”
　　宋姚脑子轰的一下全是空白，电话里说的话她一句没听清，现在只感觉头昏沉沉的。
　　她真想立刻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