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35 ...
-
白景阳靠在哥哥腿边，头顶是白景辰带着无尽安抚意味的轻柔抚摸。那指尖的温度透过半干的发丝，熨帖进心底最深处的角落，将白日喧嚣与疲惫彻底驱散，只留下令人昏昏欲睡的暖意。白景辰手中的书页翻动着，但他的目光却落在弟弟专注又放松的侧脸上，指尖的动作近乎本能，仿佛在梳理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夜，静谧得只剩下两人清浅的呼吸，和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落地灯昏黄的光线如同温暖的琥珀，将相依的身影凝固成时光里一幅安宁的画卷。
“哥，”白景阳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含糊不清，像梦呓，“…困了。”
白景辰放下书，指尖最后轻轻拂过弟弟温热的发顶，声音是夜色浸润过的柔和：“那就回房睡。”
白景阳却像是没听见，又或者是不愿意动。他高大的身躯蜷在地毯上，靠着哥哥小腿，眼皮沉重地往下耷拉，手机屏幕的光早已熄灭，被他无意识地握在手里。他像一只在主人脚边找到最舒适位置的大型犬，安全感让他彻底卸下了所有防备，只想赖在原地。
看着弟弟这副孩子般赖皮又依赖的模样，白景辰心底软成一片。他无奈地笑了笑，伸手轻轻推了推弟弟宽厚的肩膀：“景阳，起来，去床上睡，地上凉。”
白景阳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咕哝声，身体却纹丝不动，反而更用力地往后靠了靠，像在寻找更稳固的支撑点。
白景辰知道弟弟的倔劲上来了，尤其是困极的时候。他尝试着站起身，打算换个方式哄他。然而，就在他刚离开沙发，准备弯腰去拉弟弟胳膊时，白景阳却猛地睁开了眼。那眼神还带着浓重的睡意，却精准地捕捉到了哥哥的身影。
“哥…” 他低低地唤了一声，带着点刚睡醒的鼻音，听起来格外委屈。下一秒，他长臂一伸，在白景辰反应过来之前，一把圈住了哥哥的腰，然后用力一带！
“哎！” 白景辰猝不及防，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惊呼声还未出口，整个人就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大力拽得向前扑倒。他下意识地用手撑了一下，却还是结结实实地摔在了白景阳宽厚温暖的胸膛上，被弟弟钢铁般有力的手臂紧紧箍住，动弹不得。
“白景阳！” 白景辰又惊又窘，脸上瞬间染上一层薄红。他试图挣扎起身，但弟弟的手臂像焊死的钢筋，将他牢牢地禁锢在怀里。白景阳的下巴抵在他的发顶，满足地蹭了蹭，带着浓重睡意的声音闷闷地从胸腔里传来：“…别走。就这样…睡。”
白景辰的心跳因为刚才的惊吓和此刻的紧密相贴而失序狂跳。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弟弟胸膛下沉稳有力的心跳，隔着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的惊人热度和属于年轻男性蓬勃的生命力。沐浴露的清爽气息混合着白景阳身上特有的、如同阳光晒过青草般的干净味道，将他彻底包围。
“胡闹！快放开我，回你床上去睡！” 白景辰柔声道，耳根却不受控制地发烫。他用手抵着弟弟坚实的胸膛，那触感坚硬如铁，更让他清晰地意识到两人力量上的悬殊。他根本不可能挣脱。
白景阳非但没松手，反而收紧了手臂，将哥哥更深地按进自己怀里，像抱着一个巨大的人形抱枕。他闭着眼，呼吸已经重新变得绵长均匀，仿佛刚才那一下只是他无意识的、源自本能的霸道掠夺。他甚至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哥哥枕在自己臂弯里更舒服些，另一只手还无意识地轻轻拍抚着哥哥的后背，如同安抚一个不安的孩子。
“景阳…” 白景辰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所有的挣扎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是徒劳。他能感觉到弟弟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自己额角，那强有力的心跳声如同催眠的鼓点，一下下敲打在他的耳膜上。
最初的窘迫和慌乱渐渐被一种奇异的感觉取代。被这样全然包裹、密不透风地拥抱着，仿佛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寒冷和纷扰。弟弟的怀抱像一个坚固而温暖的堡垒，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感。白景辰僵硬的身体慢慢软化下来，抵在弟弟胸前的手，从推拒变成了无意识地抓握着他胸前的衣料。
夜更深了。落地灯的光线温柔地洒在相拥的两人身上，在地毯上投下交叠的、不分彼此的影子。白景辰放弃了挣扎，放任自己沉溺在这份带着独占欲的温暖里。弟弟的体温透过衣物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驱散了深秋夜晚的凉意，也似乎熨平了他内心深处某些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褶皱。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上，眼皮越来越重。听着耳边弟弟平稳有力的心跳，感受着那充满保护意味的禁锢，白景辰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意识渐渐模糊，最终沉入了弟弟为他圈定的、安稳的梦乡。
白景阳在睡梦中似乎感应到了哥哥的顺从，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收紧了手臂，下巴无意识地在哥哥柔软的发顶蹭了蹭，睡得更沉了。
一夜无梦。
白景辰是被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的阳光唤醒的。意识回笼的瞬间，他首先感受到的是周身被温暖和坚实的触感所包围。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弟弟线条利落的下颌和微微凸起的喉结。他整个人依旧被白景阳牢牢地圈在怀里，枕着他的胳膊，脸颊贴着他温热的颈窝，姿势亲密得毫无缝隙。
白景辰的脸颊瞬间又热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试图挪动身体，想要在不惊醒弟弟的情况下挣脱出来。但白景阳的手臂如同最坚固的枷锁，只是他稍微一动，那手臂便下意识地收紧，将他更用力地按回怀里，甚至还伴随着一声不满的咕哝。
“别动…” 白景阳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眼睛都没睁开，却精准地低头，用下巴蹭了蹭哥哥的额头，动作亲昵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白景辰的心跳再次失控。他僵在弟弟怀里，一动不敢动。清晨的阳光勾勒着弟弟深邃的五官轮廓，褪去了平日的锐利和少年气，只剩下毫无防备的宁静。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呼吸均匀绵长。白景辰的目光不受控制地描摹着这张近在咫尺的、无比熟悉的脸庞，一种混杂着悸动、纵容和一丝隐秘羞赧的情绪在心间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感受到怀中人不再挣扎，白景阳的呼吸节奏才缓缓改变，浓密的长睫颤动了几下，终于睁开了眼睛。那双深邃的眼眸初醒时带着点迷茫的雾气，像蒙着晨露的森林。当他的视线聚焦，看清被自己紧紧箍在怀里的哥哥时，那点迷茫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灼热的亮光。
四目相对，距离近得能看清彼此眼中的倒影。
白景阳的眼神毫不掩饰地掠过哥哥微微泛红的耳尖和领口露出的白皙皮肤，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一下。他非但没有松开手，反而收紧了手臂，低下头，高挺的鼻梁几乎蹭到哥哥的鼻尖，灼热的气息交融在一起。
“哥…” 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低哑，像砂纸磨过，每一个音节都敲在白景辰的心尖上，“早。”
白景辰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那眼神太过直白炽热，带着刚苏醒的野性和不加掩饰的渴望。他微微偏开头，试图掩饰自己的窘迫：“…早。松手，该起来了。”
白景阳却像没听见，反而得寸进尺地用鼻尖蹭了蹭哥哥的鬓角，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确认属于哥哥的气息。这个亲昵到近乎狎昵的动作让白景辰的身体瞬间绷紧，一股酥麻感从尾椎直窜上头皮。
“景阳！” 白景辰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警告的意味，但听起来更像是欲拒还迎。
白景阳低低地笑了，胸腔的震动清晰地传递到白景辰身上。他终于稍稍放松了手臂的力道，却依然没有完全放开，而是撑起上半身，由上至下地凝视着哥哥，眼神深邃得像要把人吸进去。他抬起手，带着薄茧的指腹极其自然地拂过白景辰微红的脸颊，动作轻柔，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哥昨晚睡得好吗？” 他问，目光流连在哥哥脸上，仿佛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
白景辰被他看得几乎要烧起来，避无可避，只能强作镇定地垂下眼帘：“…还好。快起来。” 他再次试图推开弟弟，这次白景阳倒是顺着他的力道松开了手，只是那目光依旧紧紧追随着他，带着餍足和毫不掩饰的笑意。
两人各自起身，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而粘稠的氛围，昨夜那紧密的拥抱和清晨的亲昵对视，像一层无形的薄膜，将两人与外界隔开。白景辰整理着自己被压皱的睡衣，努力平复着过快的心跳。白景阳则活动了一下被枕得有些发麻的手臂，目光却始终追随着哥哥的身影，嘴角噙着一抹愉悦的弧度。
正当白景辰准备走向浴室洗漱时，玄关处传来了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紧接着，一个略显低沉、带着岁月沉淀感的声音响起：
“景辰？景阳？都在家吗？”
是他们的父亲，白振宏。他很少在周末这么早过来。
白景辰和白景阳同时看向门口。白振宏走了进来，他穿着深色的夹克，风尘仆仆，眉宇间带着一丝少见的凝重，仿佛一夜未眠。他的目光扫过客厅，落在地毯上那明显有人躺卧过的痕迹，又掠过两个儿子之间那尚未完全散去的、难以言喻的亲昵氛围，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白景辰立刻收敛了心神，迎上前：“爸，您怎么这么早过来了？吃早饭了吗？”
白景阳也收敛了笑意，站直了身体，喊了一声：“爸。”
白振宏摆摆手，没有回答白景辰的问题。他的视线在白景阳脸上停留了片刻，那眼神复杂得难以解读，有审视，有忧虑，甚至……有一丝深藏的愧疚。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走到客厅中央的沙发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景辰，景阳，都坐下。” 他的声音比平时更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严肃，“我有件事，必须告诉你们。这件事……我瞒了你们太多年了。”
客厅里温暖的气氛瞬间凝固。白景辰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他下意识地看向白景阳，弟弟也正好看向他，眼神里带着同样的困惑和一丝不安。白景阳敏锐地察觉到了父亲语气中的沉重，以及那目光里不同寻常的情绪，他本能地朝哥哥的方向靠近了一步。
白振宏的目光再次落在白景阳身上，那眼神里的复杂情绪几乎要满溢出来。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积攒勇气。终于，他抬起头，直视着白景阳那双酷似他亲生母亲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沉重地说道：
“景阳，其实……你并不是我的亲生儿子。你也不是景辰的亲弟弟。”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冻结了。
白景辰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他猛地看向父亲，又难以置信地看向身边瞬间僵住的白景阳，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白振宏的声音艰涩地继续，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兄弟俩的心上：“你是我领养的孩子。你的亲生父母…在你两岁那年，就把你遗弃在了福利院门口。他们…不要你了。这么多年，照顾你们兄弟的，也一直只有我。你们的母亲…早在我把景阳带回来之前，就已经拿着钱离开了这个家，再也没有回来过。这是为什么我给景辰一些钱让他创业的原因，我担心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们没有办法生存，只能将景辰培养出来…”
真相如同淬了毒的冰锥，带着彻骨的寒意，猝不及防地刺穿了这清晨刚刚建立起的、温馨而隐秘的港湾。白景阳高大的身体剧烈地震颤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那双总是盛满阳光般热情的眼眸里，此刻只剩下巨大的空洞和碎裂的茫然。他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哥哥，那个他视作生命全部意义的人，眼神里充满了无法言喻的震惊、痛苦，还有一丝…被世界再次抛弃的恐惧。
白景辰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抓住身边摇摇欲坠的弟弟，想要抓住这突然崩塌的世界里唯一真实的存在。父亲的话像惊雷在他脑中炸响——不是亲兄弟？遗弃？只有父亲？母亲早已离开白景阳和白景辰是知道的
那些共同成长的记忆，那些血脉相连的感觉，那些他甘愿为之付出一切、打破所有界限去守护的羁绊……难道都是建立在谎言和错位之上的幻影？他看着白景阳惨白的脸和破碎的眼神，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刚刚还弥漫着温暖亲昵气息的客厅，瞬间变成了一个冰冷而残酷的审判场。昨夜的拥抱和依恋，此刻显得如此荒谬而刺眼。港湾之下，深埋了十八年的暗涌，终于以最猛烈、最撕裂的方式，破水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