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Citru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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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教室刚开了一扇窗，蝉鸣就顺着风钻进来。
周楠胜和王哲也是高二（2）班的，但他俩开学前一天在网吧开黑睡过头，干脆就请了一天假。
俩人一来学校发现没座位，就去楼上空教室薅了俩桌椅搬去了陈叙后座。
禾初路上公交堵车耽误了几分钟，因此到教室时已经有一大半人在里面坐着了。
她走到位置上坐下，拿出个草稿本百无聊赖地乱画。禾初翻了个页，脑海里却莫名想到昨天陈叙给她的那颗糖。
禾初提笔，笔尖无意识地在纸页角落勾勒出一个圆润的草莓轮廓。
陈叙是临近打铃卡点进的教室。
早自习是数学老师的。
数学老师在黑板上出了几道题，让他们半小时做完了交上去批改。
禾初也是年段前五的水平，十五分钟就解决了，趴在桌子上发呆，眼帘垂着，睫毛轻颤。
忽然有张纸条落在她桌上，是陈叙扔来的，字迹潦草却有力：“同桌，草稿本借我一下，我没带，成不？”
禾初点头，把草稿本递给他。
陈叙接过，目光似乎不经意地在角落扫过，指尖顿了下，才翻到空白页写思路。
下课铃打响，陈叙把草稿本还给禾初：“谢了。”
禾初翻开草稿本，空白的纸张上笔墨晕开，带着一种与她工整字迹截然不同的桀骜力道，与少女工整的字体截然不同。
少女的目光下意识地看向那个角落，草稿本角落多了个柠檬图案，潦草却生动，和她刚刚画的草莓遥遥相对。
禾初的心跳毫无预兆地漏跳了一拍，握着本子的指尖微微蜷缩。
...
“叮铃铃——”上课铃响了，体育委员在讲台前喊：“体育课集合了！快点快点，体育老师说要测800米！
教室里瞬间响起一片哀嚎，男生们勾肩搭背往外走，女生们则三三两两磨磨蹭蹭，都在抱怨这鬼天气跑八百米简直是要命。
禾初拉着江月月的手，脚步轻快：“走吧月月，早跑早解脱。”
禾初站在座椅间的过道上，路过陈叙座位时，脚步顿了顿。
少年正站起身，校服外套随意地搭在臂弯里，露出里面黑色的短袖，领口有点松，能看到一点锁骨的轮廓。
他似乎察觉到她的停顿，侧过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没什么情绪。
七月的太阳像融化了的蜂蜜。
“男生先测1000！”
陈叙是男生第一组，禾初抬头看去，陈叙果然跑在中间的位置，速度不算快，甚至还能跟旁边的人说上两句话，呼吸也比别人平稳得多。
跑到最后一圈时，他才像是突然加了速，像支离弦的箭似的超过前面所有人，轻轻松松冲过终点线，甚至连气都没怎么喘。
禾初蹲在树荫下，手里的矿泉水瓶已经见底。
大概20分钟后，跑道上响起哨声：“女生来测800！”
女生们哀嚎着走到起跑线，禾初站在第三道，心里没什么紧张感。可能是因为经常干家务活，禾初的体力也不算差。
进入八百米最后一圈。禾初的头发扎成马尾，额前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皮肤上，有点痒。
跑完最后一圈，少女的脊背和校服汗津津的贴在一起，很不舒服，只觉口干。
忽然，一个少年在她面前站定。
“没喝水？”陈叙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点，带着点运动后的微哑。
禾初愣了愣，轻轻摇头：“喝了。”
陈叙“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只拧开冰红茶喝了一口。
两人之间陷入沉默，只有篮球撞击地面的“砰砰”声和远处的蝉鸣。陈叙的目光似乎极短暂地扫过她手中捏瘪的空瓶，又掠过她汗湿后贴在颈侧的发丝。
禾初觉得有点尴尬，不知道说些什么，指尖扣着矿泉水瓶身的标签。
“刚才跑得挺快。”陈叙突然又开口了。
禾初仰着脸看他，他正看着篮球场的方向，侧脸在树荫下显得柔和了些。“还好……”她小声说，“比平时快了一点。”
“嗯。”陈叙应了一声，视线似乎落在远处的篮球架上，把手里还没开封的冰红茶递到她面前。
禾初愣住了，看着那瓶冰红茶，瓶身的水珠顺着瓶壁往下滴，落在他手背上。“不用了，我...”
“拿着。”他没收回手，语气算不上强硬，却带着种让人没法拒绝的意味，“冰的，解渴。”
言简意赅。
禾初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冰凉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到掌心，驱散了不少燥热。她小声说了句：“谢谢。”
陈叙淡淡地道了句嗯，转身朝篮球场走去，远处周楠胜的声音遥遥传过来：“叙哥快来救我啊，我要被打爆了。”
陈叙轻笑一声，嘴里吐出两个字，离的太远，禾初听不真切。
禾初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冰红茶，冰爽的甜意在舌尖散开，带着点柠檬的清香，和她昨天给他的蜂蜜柠檬糖，好像有点像。
江月月在旁边观望了全程，眼睛都快看直了。
“不是吧，陈叙这是什么骚操作，打篮球给女生送水。”
禾初垂下头，发丝顺着脸颊低垂，掌心还凉丝丝的。
“可能...他比较好心？”
...
晚上七点，放学铃声打响。
今天是周五，周楠胜和王哲兴致勃勃地讨论去哪“潇洒”。
“‘梧桐树后’，走起？”
‘梧桐树后’是南街的一家清吧。
“清吧有啥好玩的？我家新开了个酒吧，琥珀Amber，去不去？”说话的是王哲。
“可以啊兄弟，酒吧都开上了。”
“低调低调。叙哥，你去不？”
“不去，下次。”陈叙懒散回答。
“咋了，有单？”
“不，”陈叙从嗓子里吐出个字音，接着道，“回Narrate。”
周楠胜挠了下头：“有单？”
“嗯。”陈叙朝教室后门走去。
“走了。”
...
禾初拧开门。
“小初回来了？”姑父问道。
“嗯。”
“那正好，浩浩带了同学一起来让你辅导功课，快来。”
依旧是上次来家里吃饭的那个男同学。
男生的目光直白又轻佻的盯着她，禾初胃里有些犯恶心，但还是走过去在椅子上坐下。
刚一坐下，男生的手就不老实的摸上禾初的手背。
禾初瑟缩一下，立马甩了他一巴掌，站起身，大声吼道：“你干什么呢！”
那男生立马恼了，指着禾初破口大骂：“操！你敢打老子，臭婊子。”
徐浩轻嗤一声：“禾初，你装什么清高呢？”
少女眼眶里蓄上泪水，浑身都在颤抖。
肖茹闻声进来，立马大声道：“禾初你闹什么呢？”
“他...他摸我。”
“不就是摸了一下吗你大惊小怪的干什么？摸你一下又不会少块肉，说不定人家是不小心的呢？”
禾初不敢置信地掉下泪来，砸在地板上，溅开细小的水花。她看着肖茹那张理所当然的脸，又看了看徐浩和那个男生嘲讽的笑，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凉透了。
“不小心？”她的声音发颤，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他是故意的！”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肖茹皱着眉，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浩浩的同学就是跟你闹着玩，你至于这么大反应吗？还动手打人，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我没有！”禾初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是他先动手动脚的！”
“够了！”徐伟从客厅走过来，脸色沉得吓人，“小初，我看你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赶紧给浩浩的同学道个歉，这事就算了了。”
“我不！”禾初倔强地仰着头，眼泪不停地往下掉，“我没错，为什么要道歉？”
“你还敢顶嘴？”徐伟提高了音量。
“要不是看在你爸妈的面子上，我们才不会收留你！现在让你辅导一下浩浩，你就这么不乐意？还敢跟客人动手？”
这句话像一把刀，狠狠扎进禾初的心里，刀刀锋利。
她知道自己寄人篱下，可她没想到，在他们眼里，自己的尊严竟然这么不值钱。
那个男生得意地看着禾初，嘴里还不干不净地念叨着：“装什么纯？不就是个没人要的...”
“你闭嘴！”禾初猛地冲过去，想打他，却被徐浩一把拉住。
“你疯了？”徐浩用力甩开她的手，“别给脸不要脸！”
禾初被他甩得踉跄了几步，撞到身后的桌子，桌上的玻璃杯摔在地上，“哐当”一声碎了。
碎片四溅，有一片溅到了她的脚踝，划开一道细小的口子，血珠慢慢渗了出来。可她感觉不到疼，心里的委屈和愤怒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
“滚！”她用尽全身力气喊道，“你们都给我滚！”
肖茹被她吓了一跳，随即恼羞成怒：“好啊，你翅膀硬了是不是？想滚就滚！我倒要看看，你离开了我们，能去哪里！”
这句话彻底击垮了禾初。她看着这个所谓的“家”，看着这些所谓的“亲人”，突然觉得无比陌生和恶寒。
她没有再说话，拿起书包转身冲出了门。外套都没来得及拿，身上还穿着学校的校服。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晚风吹在身上，带着点凉意。禾初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眼泪模糊了视线。
她不知道该去哪里，也不知道能去哪里。
爸妈留下的那套房子在郊区，很久没人住了，里面什么都没有。江月月家...她不想让江月月看到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
夜色像浸了墨的棉花，沉沉压下来。
禾初走得脚腕发酸，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拐进了南街的巷子。
这里比主街安静，路灯昏黄，梧桐叶在风中沙沙作响，倒比刚才那条车水马龙的路多了些暖意。
她踢着脚边的小石子往前走，忽然瞥见巷尾亮着盏暖黄的灯。
那灯光透过一扇挂着风铃的木门渗出来，门楣上钉着块深色木牌，用隽秀的字体刻着——Narrate。
是家店。
禾初停下脚步，犹豫了几秒。脚踝的伤口隐隐作痛，胃里也空落落的，她实在走不动了。
鬼使神差地，她伸出手推开了那扇门。
“叮铃——”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店里比外面凉快，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苦柑橘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烟草味。
靠墙立着顶天立地的书架，中间散落着几张布艺沙发，角落里的落地灯把光线铺得格外温柔。
禾初抬眼望去，有个男人在脱上衣。
她整个人僵在原地，一只温暖却有些粗粝的手盖住她的眼睛。
“别看。”熟悉的嗓音吐在耳边。
禾初被苦柑橘味包裹。
是陈叙。
脊背贴着坚实滚烫的胸膛，她感觉她有些站不住。
“陈...陈叙。”
“嗯，我在。”
随后陈叙淡声对着不远处说：
“帘子拉上。”
陈叙拉着少女纤细的手腕到沙发上。
“坐这等我。”
陈叙进了帘子。
禾初坐在沙发上有些怔愣，打量着这家店。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Citru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