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意》渡苦海

3、第 3 章

　　晚自习一结束，学生从教学楼鱼贯而出，涌向宿舍。
　　“先吃饭，火锅？”沈度问。
　　反正都是要出学校，还不得在外面搓一顿。
　　“行啊。”宋白没什么意见。
　　“那就去老地方，出门右拐就是网吧。”周一鸣叫了个车在学校后门。
　　张望了一圈没发现有保安或者老师，放心的走到图书馆楼后，学生们翻墙出去一般都从这儿走，废弃的桌椅堆在角落里正好作为垫脚。
　　宋白利索的翻过墙头，程亦然找了个平衡点蹲在上面。沈度从下面托着，程亦然拽着周一鸣的手把人拉上来，俩人跳下去之后，沈度也迅速翻了过去。
　　“你跟他俩没学会翻墙吗？”宋白看着周一鸣。
　　“以前教过我，翻下去的时侯他俩一人一边伸个胳膊愣是没接住我，头冲着地就下去了，打那儿之后就不敢翻了。”周一鸣抬手挥了挥，示意司机停车。
　　“那会儿多大啊？”宋白坐在后座最里面。
　　“六七岁。”沈度夹在周一鸣他俩中间。
　　“那也是挺有勇气的。”宋白默默夸了一句。
　　“吃辣吗？”程亦然回头问，在小程序上点菜。
　　“吃。”宋白说。
　　点在之后程亦然把手机递到后面，沈度和周一鸣不客气的加了一堆菜，宋白翻了一下，很好，能点的基本都点上了。
　　让宋白没想到的是，虽然他能吃辣，还挺能吃辣的，但是75度还加麻加辣，是跟自己的后门有杀父之仇吗？
　　临走的时候摆了一桌的豆奶和汽水，口水还止不住的分泌，嘴唇红肿着像是两根香肠，脸也辣的通红，16度的空调都阻挡不了汗水沁透衣服。
　　沈度从兜里掏了盒烟点着：“抽么？压压。”
　　“你还抽烟啊？”宋白很少抽烟，这会儿也点上了。
　　“偶尔吧，为了吃饭专门带的。”沈度脸颊被腥红的火光照的忽明忽灭。
　　“真爽啊！”周一鸣点了两根，分给程亦然。
　　站在路边，迎着晚风，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是谁先笑的第一声，都笑得像是抽风了，程亦然的面瘫脸上都带着笑。

　　“你好，请出示身份证。”前台小妹的微笑如沐春风，说出的话冷冰冰的。
　　“我们忘了带了，开临时不行吗？”沈度不死心的问，
　　“嗯……最起码需要出示一位的身份证呢。”前台小妹纠结着给开了个后门。
　　妈的。
　　以前没要过这玩意儿啊。
　　十七岁的身份证能行吗？
　　“谢谢，四瓶可乐。”宋白把自己的身份证放在桌子上。
　　三双六只眼睛发着光看过来，如看神明。
　　“我宣布，在我成年以前你将是我最好的游戏搭子，我爱你白哥。”周一鸣都做好打道回府的准备了，听了这话激动的握住宋白的手。
　　沈度一脚就把人踢开，两只手紧紧抓住宋白的肩膀：“同桌，从今天起你是我最好的兄弟！”
　　“别神经，走了。”程亦然走在前面，往包厢走，快到门口时回头看着宋白，“我比他俩游戏打得好。”
　　“……其实我们四个可以同时出现在网吧。”宋白从兜里掏出一小包湿巾，耳机键盘鼠标擦了个遍。
　　“你有洁癖啊？”沈度坐下，在鼠标上摸了一手油，“给我们仨一人一包湿巾谢谢。”
　　宋白进入队伍被清一色亮闪闪的小裙子晃瞎了眼，自己身上的灰色短袖显得老土又格格不入。
　　“橙子，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宋白说。
　　程亦然疯狂眨眼。
　　“鸣子偷摸给他换的，次数多了橙子就放弃挣扎了。”沈度来回挑着小裙子，换了四五身总算搭配出套合心意的。

　　“二楼二楼，丢雷炸他个漫天开花。”沈度兴冲冲的拉着人跳下去刚枪，刚落地就被人用拳头捶死了，这会儿扒着宋白的电脑屏幕看，美名其曰战术指导。
　　从战场踏着遍地的尸体，宋白找了辆车准备去野区接程亦然和周一鸣：“开车会吧，你去接他俩，我上个厕所。”
　　“秋名山车神！”沈度眯着眼两指并拢点了下太阳穴。
　　宋白回来的时候，站在旁边看沈度把车开进房子里来回调整位置：“你干嘛呢这是？”
　　“倒车入库啊，不明显吗。”沈度抬眼看他，嘚瑟的说，“我走到一半他俩死了，我寻思藏起来等你回来，”
　　“你……”宋白笑的说不出话，“牛！”
　　自己玩没意思，把沈度板板正正停在屋里的车拍了张照迅速自雷开了下一把。
　　“二十分钟开十一把。”程亦然翻着历史战绩凉飕飕的说。
　　“那个啥，要不咱去打别的，我宇宙第一ez。”周一鸣摸摸鼻子，有些心虚。
　　“那你买六件复活甲。”程亦然瞥他一眼，
　　十二点一到，沈度的手机闹铃嗡嗡响，再不回宿舍明儿真该起不来了，得多少尊重一点考试。

　　“快起，旷考试就太过分了吧！”周一鸣坐在床上拼命摇着沈度，程亦然温柔的洗了块毛巾呼在宋白脸上。
　　两位起床困难户终于在起床铃响后二十分钟成功的被晃醒和憋醒。
　　沈度把耳塞拽出来塞进枕头底下，俩人挤在洗漱台前懵懂的打招呼：“早啊小白。”
　　“早。”
　　“别他妈你侬我侬了，再不走吃不上饭了他妈的！”周一鸣在门外看着俩人抓狂。
　　踩着上课铃的尾巴，沈度把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

　　“嗝～”周一鸣悲愤交加的怒吃了两碗饭，“我惨了，我真的惨了。”
　　“你不回回考试都拉垮吗？你爸早习惯了。”沈度仔细的挑着碗里的葱叶。
　　“这次不一样，以前好歹能混个及格，这次两门加一起能及格我都阿弥陀佛了。”周一鸣整个人都萎了。
　　“没关系，我陪你。”宋白夹了个鸡腿放他盘子里表示安慰。
　　“周一家长会。”程亦然默默补刀。
　　“啊！”周一鸣一摔筷子，彻底吃不下去，可怜兮兮看着对面。“你爸也会把你打出家门吗？”
　　“那倒不会。”宋白说。
　　“羊羊，你爸有时间吗？”周一鸣问。
　　“他不给你开，前天出差了。”沈度终于挑完了，吃了口回锅肉。
　　“你妈也行，我可以改姓金。”周一鸣欲哭无泪。
　　“认命吧少年。”沈度给他一个无能为力的眼神。
　　人与人之间的参差有时候还是挺明显的，沈度坐上程亦然的后座，笑的春风得意，周一鸣慢吞吞的朝着与他们相反的方向走，恨不得推着小电驴回家。
　　“小白，你家住哪儿啊？”沈度转头问他。
　　“碧桂园，不远。”宋白坐在山地车上。
　　沈度嗖嗖下来了：“那路过我家，车挺酷啊！”
　　“那你骑吧，我做橙子后座。”宋白跨坐在后面，仨人一路聊一路溜达。

　　“亲爱的妈妈我回来啦！”沈度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挺想念家里的。
　　“哎呦，我宝贝儿子都瘦了。”金秀玉摸着他的脸，眼睛一转不转的盯着电视。
　　“您能看着我说这话吗？”沈度无语的瘪着嘴，“下周一要开家长会。”
　　“好的呀，先吃饭宝宝，累坏了吧。”金秀玉是南方人，说话总是带着些吴侬软语腔调。
　　躺在床上，手机消息不停的往外弹。
　　深?夜、寂??寞点开看☆看（4）
　　-鸣子：明天断头饭，我请。
　　-橙子：[位置]
　　-橙子：吃这个。
　　-鸣子：你还真想要我命，这家吃完没被我爸打死我也饿死了。
　　-小白：亲，火化墓地一条龙服务找我八八折哦～
　　沈度笑着骂了句神经。
　　-Do：下周允许你来我家住两天避避风头。
　　-鸣子：[小猫哭泣.jpg]
　　-鸣子：我就知道你最爱我。
　　-小白：明天晚上六点，我定好位置了。
　　-鸣子：福兴楼？白，你才是真阎王。
　　-小白：我请客。
　　-鸣子：我爱你白哥^_^
　　沈度戳进宋白的私聊界面。
　　-Do:你疯了吗？开玩笑的你还真去，吃顿烧烤安慰安慰得了。
　　-小白：挂我爸帐。
　　-Do：[膜拜大佬.jpg]
　　-小白：洒洒水啦～

　　“明天请同学吃饭？”宋致远坐在沙发上看新闻。
　　“是，同宿舍的几个。”宋白大咧咧躺在单人沙发上。
　　“行，有空叫他们来家里玩。”宋致远十分欣慰，“给你转了点钱，明天出去玩用，你们这个岁数就应该好好享受青春。”
　　“谢谢爸，”宋白眼珠子咕噜噜转，“周一家长会，得辛苦您赏脸参加一下。”
　　“去了不用挨骂吧？不行你告诉老师你爸累了病了出差了，反正没时间。”宋致远四十多年的人生向来一帆风顺，如今这个年纪出门在外不说受人尊敬，最起码也不会被人训的跟孙子似的不敢抬头，直到他生了个儿子。
　　“放心吧，今年班主任还是老黄。”宋白替他捏着肩膀。
　　“那行，知道了，后天我会准时到。”宋致远跟黄广海打过不少次交道，深知其为人，心也就放了下来。

　　刚睁开眼，周一鸣就来了电话：“出门出门出门，我马上到你家小区门口。”
　　宋白坐上小电驴后座：“他俩人呢？”
　　“橙子已经在羊羊家了，我接着你咱俩一块去。”周一鸣说。

　　开门的是一位面容姣好的温柔女人：“胖胖来啦，这是小白吧？快进屋，”
　　“阿姨好，我叫宋白，打扰了。”宋白微笑着鞠躬。
　　“不打扰不打扰，这孩子真懂事，”金秀玉指了个房门，“羊羊还睡呢，你们进屋找他吧，小橙子在他屋里打游戏呢。”
　　沈度卧室的床帘遮光效过很好，床尾蘑菇型的小夜灯散发着微弱的光，勉强能看清床上鼓起的包和正在嘲讽人的程亦然。
　　“今天这项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周一鸣拍拍他的肩膀，转而掏出手机倒在懒人沙发上，“橙子拉我进队。”
　　宋白一开始还收敛着推他，果不其然，毫无反应。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宋白小声说，一脸坏笑。
　　唰一下拉开窗帘，刺眼的阳光照亮房间的每一个缝隙，一把拽下兜头的被子，沈度烦躁的用胳膊挡上眼睛，啧了一声。
　　宋白弯着腰，把胳膊拿开，扒他的眼皮。
　　沈度习惯性的撒起床气，抬手挥了一下，不知道箍哪儿了，按在枕头上。
　　不太对。
　　十分有九分的不对劲。
　　正常情况下他应该挥了个空，然后被人踢一脚。
　　沈度皱着眉头，缓缓睁开眼，先是看到很长的睫毛，然后上下忽闪了几下，掠过他的鼻梁，有点痒。
　　宋白是没反应过来，沈度还没彻底清醒，就这么个姿势僵持了半天。
　　“你俩玩情趣呢啊？”周一鸣瞄了一眼，然后被程亦然踢了一脚。
　　“起床，都几点了还睡！”宋白站起身，曲指弹他的额头。
　　沈度坐起身清醒了会儿，宋白已经没看他了，在周一鸣身边帮他打游戏。
　　原来他右眼皮上有颗小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