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 4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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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点着油灯，灯芯是一点蓝黄相间的光，静静趴在灯盏中央，像一只困倦的小兽。
姬玉正半躺在床边，用指尖拨弄着自己刚拆开的小糖块，不紧不慢地吃着，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回来了？”他含着糖，抬眼望向门口的两人，“怎么这么久？”
“我们遇到阿否了。”岁聆夏把门插好，拎起水壶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他妹妹阿离摔下山坡，腿都刮破了。我们陪他们去找了张医生。”
姬玉挑眉：“张医生？”
岁聆夏：“嗯，是村里唯一的医生，他人还怪好的哩。村子里的人去找他看病都是不收钱的。”
“那张医生。”沐归尘接着补充，“他说以前来过的外地情侣里，新娘都消失了，新郎都疯了。”
姬玉两条眉毛轻轻挑了一下：“都是参加‘古祭婚礼’那几对？”
沐归尘点点头：“嗯，所以这个情况是真实发生过的，不是网传的炒作。”
弥隐坐在靠窗的木椅上，一直没插话，只是静静看着他们，直到此刻轻声说：“象婆也是真的？”
“张医生没多讲，但他说象婆是村里的祭祀主持人。”岁聆夏抿了抿嘴。
弥隐点头，像是在思考：“她既然是主人，那知道的肯定更多。”
姬玉舔了舔糖块边缘，随口一句：“听起来她不是主持人，是个传销头子。”
岁聆夏翻了个白眼，推了他一下：“什么是传销头子？”
“就是，”姬玉懒洋洋地伸个懒腰，“算了，跟你说不清楚。”
沐归尘从椅子上拿起自己的外套，折好挂在一边，语气平静却带着深意：“张医生不肯多说，但能感觉出来，象婆是个很关键的人物。”
“那我们明天去一趟象婆家？”岁聆夏问。
弥隐把灯火轻轻拨亮一点：“这村子里的道路都很奇怪，我们还是得找个当地人带路，别又迷路了。”
“那我们明天先去找阿否，”岁聆夏挺直身子，“让他给我们带路。”
“嗯，先探清楚路，再行动。”沐归尘点头，“我们得搞清楚象婆和那些婚礼之间的联系。”
岁聆夏轻轻“嗯”了一声，把水杯搁回桌上，去拉窗边的竹帘。
外头的风压在屋檐，发出一阵沉细的呼啸声。
屋里一瞬安静下来。
姬玉像是察觉出那股冷静下的紧张，嘴角一扯，轻轻一笑：“这个什么古祭婚礼，她究竟是给新人送福，还是诅咒。”
弥隐罕见地抿了一下唇，眼神沈了些：“恐怕没那么简单。”
沐归尘朝他们三人看了一眼，语气不响，却稳得像山石：“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等我们明天去拜访象婆吧。”
岁聆夏点头：“那我们今晚还是轮值守夜吧，别出意外。
……
夜过了两更，后半夜值守的是岁聆夏和弥隐。
岁聆夏半靠着门口，一只手握着妙手春给的镇神香袋，另一只手撑着脑袋，迷迷糊糊。
弥隐坐在她旁边，眼神澄亮地盯着院门一角：“别睡着。”
“我才没睡。”岁聆夏打个哈欠，“这地方的夜，怎么一点鸟声都没有？”
“是太安静了。”弥隐低声道，“安静的有些诡异了。”
“你说话怎么越来越像沐归尘了，神神叨叨的。”岁聆夏揉揉脖子。
弥隐没答，屋外忽然传来一点点“叮”的声音。
岁聆夏抬眼，警觉起来：“风铃？”
“不对。”弥隐摇了摇头，“是白石串碰撞的声音，但不该这么响。”
两人对看了一眼，都慢慢站起来，悄声拉开窗缝，屋外昏黄一片，看不真切。
院子里挂着的白石串在晃，
可风变小了，那串石头却抖得比白天更厉害，像有人在轻轻拨它。
“什么东西来了？”岁聆夏问。
“不是东西，是人。”弥隐声音冷下来，“有脚印。”
岁聆夏一怔，立刻拿起靠手边的短杖，压低声音：“沐归尘和姬玉还睡着吗？”
“只有沐归尘睡着。”弥隐顿了顿，“姬玉人不见了。”
“啊？”
下一秒，身后响起一道声音：
“你们在找我？”
是姬玉。
他从屋梁上慢慢滑下来，看着二人被她吓了一跳的表情，撇嘴偷笑：“你们守夜守得不认真啊。”
“你什么时候跑上去的？”岁聆夏问。
“有一会儿了。”姬玉一甩头发，“我听见声，就想去看看是谁不请自来。”
“门口有人？”岁聆夏紧张起来。
“没有人。”姬玉说，“但，有脚印。”
岁聆夏和弥隐对视一眼。
“外头应该有人试图进来，”弥隐说，“但被白石阵阻了一下。”
岁聆夏：“是很诡异，我们还是先回房间吧。一会天亮了，我们去找阿否带路就好。”
“好吧。”姬玉坐回梁底。
“有点意思。”弥隐说。
“这就有意思了？”姬玉哼笑，“明天见象婆，估计才更有意思。”
天亮了。
赵公坐在门边剥花生，抬眼看了他们三人一眼：“昨晚没人出门吧？”
“谢谢您老人家关心。”姬玉步子轻快，一屁颠走过去，“大晚上，一片漆黑，谁敢出门啊？”
赵公哼了一声。
他们走出赵公的院子，沿着惯常的小巷朝村中心走去。
早上的雾还没散完，踩在碎石路上，鞋底沾着一层细腻的水汽。
白石串依旧挂在每家屋檐下，风掠过它们时发出细碎的“叮叮”声，声音轻得像从别人的记忆里传来。
“我感觉每次走这条巷子，它都变一点点。”岁聆夏压低声音，手背贴在木门上，“昨天这里没挂这么多石串吧？”
姬玉走在她旁边，左右看了看走廊上的石纹：“多了不止一串，还换了新线。”
她说着，抬手捏了捏其中一根线，“这线还是昨晚加的，指尖上还有粉末。”
“你们觉得这东西很像哨兵？”姬玉挑眉，“一直盯着所有的动静。”
弥隐走在队伍最后，一直没说话。
她似乎一直在感知着什么，脚步轻得像踩在影子上。
外围巷口的位置，出现了阿否。
他站在日光刚照进来的地方，手里提着一个小竹筐，里头装着几根干草药。
衣角沾了点泥，但明亮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
“哥哥姐姐们，你们找我？”他快步走上前。
“阿否，我们想请你带路。”岁聆夏说，“去象婆住的地方。”
阿否愣了一下：“象婆？你们要去找她？”
“嗯。昨天从张医生那听了不少事，我们很想见见这位神秘的象婆。”沐归尘点头。
阿否沉默了几秒，然后点头：“行，我带你们去！不过象婆住的地方不太好找，还有点远。”
“不好找？”姬玉问。
阿否微微皱眉：“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象婆住哪。她神出鬼没的……不过，如果如果要找象婆，那她大概率是那口古井旁边的小屋。”
“我们走小路吧。”阿否说。
他们跟在阿否身后走，穿过巷子，在村西贴近树林的小坡道上拐了几道弯。
“这是我们昨晚来的那条路。”岁聆夏说，“但它好像……变了？”
“嗯，村子的路是会变的。”阿否说，“你们要记住，不是你们走错，而是路不让你们走。”
沐归尘脚下停了停：“那怎么办？”
阿否说：“只要跟着我走，不要停，也别回头。”
说完，他走在最前带路。
他们刚往前迈出几步，风无声地改了方向，擦过他们的衣领。背后传来一阵轻微的“沙沙”声，像有什么东西在枯叶堆里翻动了一下。
“听见了吗？”姬玉轻声问岁聆夏。
“嗯……不像脚步声。”岁聆夏说。
“是呼吸。”弥隐突然说。
“什么呼吸？”姬玉瞥向她。
“你们别回头——”弥隐的声音比草叶还轻。
“但身后有个跟来的呼吸声，从我们开始走出巷子那一刻就有了。”
寂静几秒。
沐归尘不回头，继续前行：“不要管它。先去象婆那里。”
“好。”岁聆夏低声回答，握紧她手中的小杖，跟在队伍中间。
他们越走越偏，那条碎石小道慢慢延伸到长草丛深处。一道老土墙抵着山体，墙外有枯枝堆，还有块旧牌子倒在地上，上头那几个字被雨水侵蚀得只剩了两个。
“……象神台。”
“到了。”阿否说，回头看着他们四个，“象婆就在前面。”
随后他往旁边一指。
“再往过去，就是她的井。还有她的屋。”
姬玉率先抬头，迎面看到那口古井。
井沿破开了一小块，裂口处卡着一片残旧的红纱布，随着微风轻轻晃着，像是挂在井口的舌头。
“象婆住这里？”岁聆夏压低声音问阿否。
阿否点点头，目光却一直看着那扇虚掩的门，眼神里带着一分紧张：“以前有好多小孩来找象婆讨糖果。但那时候她还跟热情。”
“现在呢？”姬玉微斜眼看着小屋，“她还会给你们糖吃吗？”
阿否没回答。
他耳朵敏锐地动了一下，低声说：“你们听。”
四人悄然止步。
屋里传来一声极轻、极缓的“沙沙……沙”。
不是风声。
是衣物摩擦地面的声音。
“有人。”弥隐的话清晰简洁。
“象婆？”岁聆夏看了看沐归尘。
“嗯，”沐归尘点头，“正常点进去，先表明我们是友好的。”
说着，他走上前，抬手敲了敲门框，声音不高也不低：“打扰了，我们是来拜访象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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