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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自认为NPC的精神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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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革计数器没响，就是个普通人类。”
“嘁，我说那个面瘫的水平也就那样吧。”
“您怎么样了？醒醒！”
“……”
没有回应。
寂静的山岭中，唯有大雨冲击崖壁的声音回荡。
疲倦，深重的疲倦笼罩着甘融。
当她勉力从黑暗中强行挣开困意的束缚时，终于看清了自己所处的环境——地面上刻满的符文散发着微弱的暗红色光芒，视线逐渐上移，飘飞的彩带镶满亮片和流苏，尾部还坠着闪烁的碎钻。
空气中点缀着淡淡的流火，雨滴状的。
哇——好绚烂——
甘融目不暇接，疯狂截图上传到存储后台，备注：可以参考的建模场景。
钱在游戏设计理念里只是一个流通的符号，但大把大把货币堆积而出的珠宝仍旧镌刻着迷人的奢华魅力。
香味浓烈的山洞布置得简直像个歌剧舞台，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人，炯炯有神的眼睛正望着她。
甘融微微坐起，第一步，打开面板。
【「系统」>「安全和维护」>「查看可靠性历史记录」】
【当前状态：游戏程序全面崩溃，远程请求已接收】
【当前任务：清除数据污染，以[副本]标注为准】
明白了！入职欢迎仪式！
甘融很快有了判断，她扶墙站起来，强烈的时空乱流冲毁她大半能量，因此无法立刻展现出优势——当然，劳动合同还是要签的。
她扫视着周围的人，寻找入职邀请的发放者，很快锁定目标：
男性，眼睛格外亮，兼有无可挑剔、刀削笔刻般的眉骨和眼尾细长的金眸，身上背着被水洗很多次甚至有些发白的牛仔拼布包，整个人那种粗砺又冷淡的美感，像从几万里以外西伯利亚寒流漫步而来的大雪。
请原谅她的啰嗦，上一个恋爱全息游戏进行积分结算时，CG会出现旁白，不按常理出牌的玩家偶尔会打出新结局，这时，临时工甘融就会充当拖延时间的画外音。
他走得太慢了，让甘融很有即将入职的压力，微笑道：“那么您就是尔伏·奥哈拉阁下，请在这张合同上签字。”
她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支羽毛笔，还有一张闪烁着晶体管炫光的虚拟羊皮卷。
这是模拟寄信时的材质，甘融还原第一版的破损和污渍，只不过新的第二版内容被她重新修改过。
对面的男性拿起笔，甘融注意到他的手腕破了个大口子，淅淅沥沥的鲜红流体顺着纹路不停汇聚直到来到终点，她的脚下。
甘融唰地起跳，就像下雨天跳小水坑一样越了过去。
“签字。”手稳稳地端着这两份东西，甘融再次强调。
对方冷着脸拿起了羽毛笔，甘融琢磨着这位不知道是Boss直聘还是HR同事的人似乎不太高兴，但失血过多的虚弱让他始终都没办法发火——这很好。
甘融前任上司是个刚愎自用、无法控制情绪的暴躁狂，老是辱骂她没有职场生存本事、以及随便去外面找个看门大爷培训几个月能干好。
这位先生至少还赏心悦目，同时一掷千金
等待签字时，甘融听见窃窃私语的声音。
“圣子哥哥，你这召唤出来的到底是个啥啊，旧籍上是怎么说的：
[那位毫无神智，一旦苏醒就会带来腥风血雨的死神，她曾经是普通的人类，也仅仅只是个普通人！然而却被剥皮、剔骨、裹上瓷泥推入窑中烧制成神像，多么大的痛苦与怨念啊，这令她立即堕落成了污染物。]
[没有内脏的她感到饥饿，渴望一切能囫囵咽下、填满内里的食物，无时无刻不在呼喊。镰刀斩断了诸多不可名状之物，她疯狂地进食残骸，吞噬就是她的本能——]”
这个声音小小的，但却很愤怒，似乎还暗含着无穷无尽的嘲讽之意，率先开团。
这也很正常。
甘融是什么都干的最底层，偏偏她的职位听起来就很高贵，什么副本维系者，其实就是打杂，就像砖块一样，哪里需要往哪搬。
唉！真是和圣子同病相怜啊！
“……我曾听闻旧纪元有这样两件事：用百吨黄金堆满宫殿，也不过得来[龙]的轻蔑一瞥；月圆之刻名为[笔仙]的邪灵，不满仪式的简陋就生吃了四位召唤者的躯壳。[死神]虽然不是奢靡之神，仅凭硫磺、铝粉、碳灰和硝石这些常见的炼金材料，以及一些微不足道的珠宝，就能见到祂的尊容了吗？”
另外一个锋利的烟嗓也立刻跟团，“哦，还有你高贵的血脉。”
高贵的血脉更是无稽之谈啊！老是扮演反派的前同事被打飞时老说这句台词，但是像甘融知道对方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每天睁眼就是幻想怎么毁灭世界，丰富可行的方案设计才让上司毅然决然给出最高工资！
比甘融，每个月多了整整三千！
所以甘融一直认为强大的信念感才能赚更多，这些话不成熟！是没有实际经验的胡说八道！
“大家都安静，现在出了意外也没办法，这位普通人很明显是被我们不小心牵连的对象，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是从哪个平行世界来的，但要负起责任来！”
可靠女性叹了口气，不住地亲吻颈间的月牙项链，甘融注意到她的手腕上也有一个狰狞的豁口。
“我没办法冷静！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你要我怎么冷静！”
烟嗓继续输出，高挑的、有着一双闪着火彩的、绿松石般明亮眼眸的短发女性颇为痛苦地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哀鸣声。
“万凭栏现在生死不知——我们该怎么办？下一个到谁？我们已经是最强的，还有谁可以来救援？！蔺队，你再怎么包庇圣子，再怎么拉偏架，也没办法改变我们都要死的事实，而且这是马上的事情！”
那个小小的尖利声音的主人也说话了，简直是可恶的拱火大师！
“哈哈，其实死亡面前我们都是平等的呀，今天能和圣子哥哥一起死掉我觉得非常划算呢！”
尔伏——就是她们话题的中心，此刻正微微阖上眼，像是厌倦了一句接一句的争吵。他把劳动合同还给甘融，却被动作极其迅速的小小身影夺走，顶在头上蹦跳着挥舞。
“我要看看你们写了什么好笑的东西！”
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小孩这么说，目光一目十行地扫视过着这张轻如羽毛的羊皮卷，沉默了很久很久。
甘融淡淡一惊：难道这些条约有问题吗？
她凑过去，躬身问小孩：“我们可以再商量……其实也可以不用给那么多，试用期也长几天，都可以！我的底线就是不能倒贴上班！”
过了一会，小孩才嘟起两颊，怯怯道：“我看不懂，这些方块跟画小火柴人似的。”
小丈育不ins字。
甘融笑出来，其他人也因为小孩的话缓和了些，被称为“蔺队”的可靠女性走过来，给小孩解释，随后抬眸看向甘融。
“您似乎并不打算索要太多，按照我们小队正常薪资，最起码要翻十倍。但是我们这实在不是什么好去处。”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里似乎有颤音，“我看您认为我们第一小队是甲方，但是我们也没公章，如果您有原路返回的方法，就不用在我们这浪费时间了……”
那怎么行！她们的态度太诚恳了，甘融已经被新同事的氛围深深感动到，绝对不能再回只会压榨自己的前工作单位！
她热情解释道：“没关系的！签字其实是有法律效力的，等同于公章也没问题！”
“喊你滚听不明白吗？”绿眼睛女性哑着声音吼，“还要我们蔺队怎么说？你他爹的不见棺材不落泪吗？！”
“滚！！！”
唉，这位女性太暴躁了，看来她们的工作对接有麻烦，难道甘融被招聘来是分担她的工作内容吗？
真金白银，看来果真是触及到利益了。
她那种悲痛、那种绝望真令甘融感到深深的动容，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现在就业压力太大了啊。
大家都是苦命人，在这个世界上找工作不就是混口饭吃，何必出口伤人呢？
所以甘融无视了她的恶言恶语。
这不算什么，她的前上司总是微带恶意地，也许干脆就是故意扣除甘融的全勤。
这是多么过分的事情？甘融每天早六晚六，服务器繁忙的时候还要加班，巨大的工作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有时还要因为“这个NPC做事好潦草”、“感觉她说话的时候不够温柔”、“态度呢？我要你们游戏热情的态度！”这些莫须有的事情被投诉。
顾客和同事，都是需要容忍的存在。而甘融作为背景板，一个路人，都不是主要剧情的重要NPC，又要去维护大场景的构建，又要顾及本不属于她工作范围的情绪价值提供，这怎能不分身乏术呢？
唉。工作。
唉。生活。
唉。世界。
她只是抓起了绿眼睛女性的手，非常粗糙的手，五指间都遍布着厚茧，摩擦时还把甘融的手套勾出了细线——甘融特意戴上崭新的黑手套，以示对合同的尊重。
还有一个原因是她的手非常重要，要知道甘融作为底层路人NPC，身兼数职到处打杂，在丧尸围城中扮演队尾蹭经验的丧尸、在恐怖游轮里扮演惊慌失措的小厨师、在幸福摩天轮下扮演卖棉花糖的摊主——这三个是一个人，同时的，钟表的分秒走针的停顿间隙，一模一样的，同一人。
三具空壳正被几根透明的细线缠绕着，为了防止别人触摸到这些细线，甘融不得不做出防护。
幸好她如今离职，傀儡也还回去了，终于不用这么警惕。
现在她紧紧握着绿眼睛的手，看着她的眼眸：“——万凭栏还活着。”
又要骂人的女性突然安静下来。
过了三秒，她冷哼一声：“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摸到你和他的细线正在微微地颤抖，你们的缘分马上就要断开了，甘融心道，怕她突然失控，又基于严谨补充了一句：
“只不过他的血条就不怎么好看了。”
绿眼睛安静了，小孩不闹腾了，尔伏阁下本身跟哑巴差不多，而蔺队，蔺队突然有些眩晕，大概是失血过多，小孩赶紧过去撑住她。
现场氛围怎么说呢？
好安静啊。
职场破冰行动？她这个新人能发言吗？
甘融在凝固的山洞里喜气洋洋地开口，就好像过年了：“我就先不客套了，我叫甘融！是刚从著名全息恋爱游戏《你想要被爱吗？》离职的路人型NPC，虽然伤害性不如怪物异型BOSS，创新性不如美型主角，但是我非常勤能补拙！上一份工作不大顺利，这一份我会好好干的！只要待遇合适，不要双休也可以！”
她看向四个人——现在签了合同他们就是同事，是自己人。
绿眼睛似乎有些被感化，嘴唇轻张，甘融没想到第一个接纳自己的居然是她！
真是好宽广的胸襟！
她殷切地问：“只是这样说你就与我冰释前嫌了吗？”
对方一字一顿道：“自认为NPC的精神病？有趣。”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