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塔斯曼冰川消失之前》执笔十二画

38、我会用我能赌的跟你刚到底

　　尼古丁的味道能帮人放松吗？
　　陈宇淇看着桌上的中华，想起了在车里浅尝的那一口。
　　这么多年他从未因为工作上的事沾过一次烟，却没想到因为感情这种事，自己会在一个平凡的下午走去买了一包烟。
　　门口的敲门声响起，他在Jessica开门进来前把烟给扔了。
　　Jessica和平常一样做了几分钟的汇报，但那些字他都有点听不进去。
　　他时不时会看向林芊潼坐着的方向，可是百叶窗遮着，他什么都看不见。
　　Jessica汇报完，看陈宇淇没有反应，轻咳了一声。
　　陈宇淇回神，看着她：“行。”
　　“嗯嗯，那我先出去了。”
　　“你让林芊潼进来。”
　　Jessica顿时卡住。
　　“出什么问题？”陈宇淇看着她。
　　“嗯，是这样的，我们之前不是说计划在F市开个小型工作室处理客诉吗？然后我问您安排谁去根据这个工作室的落地，您说随我安排。”
　　“然后你就安排林芊潼去了？”
　　“是。”
　　陈宇淇冷不丁“啧”了一声，不耐烦的表情随即闪现，但又很快消失。
　　Jessica还是第一次看陈宇淇因为这样一件小事，看起来不爽的样子。
　　她小心道：“需要我把她叫回来吗？”
　　“你为什么安排她去？”
　　“不是我安排的，是周六早上，她突然打了个电话给我，问了这个事。我当时其实有人选了，但她电话里说得恳切，我想着给新人机会也不是不可以，查了一下她后面一个月的行程，也没有特别紧急需要她的部分。郑敏那边我也联系过，目前没有芊潼跟着去，也没问题。”
　　“她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一个月后，这个之前和您说过。”陈宇淇揉了揉眉心，道：“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嗯嗯，好的。”
　　门关上后，陈宇淇抬起头，霎时间那个画面在他脑海里清晰浮现。
　　他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自己和她说冷静一段时间，她能那么快就答应，敢情是已经找到了退路。
　　想到要等一个月，他有些难忍。
　　可是掏出手机，看到和她的聊天记录，他又不知道要发什么。
　　主动发信息，会不会被她厌弃，之前还说好给彼此留一定的冷静空间。
　　就这样熬着过到了周四，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的联系，无论是微信还是电话。
　　他只能偶尔从Jessica的汇报里听到她的工作进度。
　　周五开会的时候，他总算听到她的声音，然而她没有露脸。
　　视频会议时，只有一个卡通头像显示。
　　看到陈宇淇黑脸，Jessica问了句：“芊潼，你那边能打开摄像头吗？”
　　“不好意思，我的电脑坏了，借的是别人的电脑，她这电脑没有摄像头，也来不及安一个。”
　　“哦，那没事，反正你汇报我们都听得见，都一样。”这么说完，她看到陈宇淇冷脸的模样，又紧接着补了一句：“不过下次还是最好开个摄像头哈。”
　　“哦，好的。”
　　会议结束后，他憋着的一口气就差在胸口炸开。
　　Jessica见他脸色不好，假装不经意间问了句：“最近有没有紧急需要林芊潼帮忙的地方？如果有，我叫她回来。”
　　“不用了。”陈宇淇斩钉截铁，说完立刻走回自己的办公室。
　　从A市出发的时候，天气还是很好的，可一下飞机，陈宇淇就看到F市的倾盆大雨。
　　他是临时定了机票就走的，根本没来得及准备雨具。
　　虽然说打车还是方便的，但是F市属于小城市，从机场门口到打车预定点的地方之间是没有任何遮掩的。
　　他在这样的情况下横穿马路，最后打开车门时，全身已经湿透。
　　“哟，这么湿啊。”司机看他这样，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彼此一会。
　　陈宇淇察觉对方的不情愿。
　　好在他说出会给司机一点补偿费后，司机总算同意他上车。
　　车门隔绝了外界的一部分嘈杂，杂乱的雨滴拍打在车窗上，如同他此刻心跳的鼓点，没有章法可言。
　　他只有一个想法。
　　想见她，想要见到她，然后抱住她。
　　“到了。”
　　司机不客气的声音落下。
　　陈宇淇多给了钱，但也没有在最后看到司机一个好脸色。
　　他下了车，站在公司宿舍楼下。
　　林芊潼这段时间来被安排在宿舍单间，不过他觉得自己贸然上去，被别人看到的话，兴许是林芊潼不想要的。
　　在目前如此尴尬的境地下，他不敢贸然行动。
　　他拿出手机，刚要给她发信息，皮鞋上黏着的黄色叶子看得他心烦。
　　他蹲下去扫掉它，风在下一秒直接接过了叶子。
　　陈宇淇无意看了一样在地上被横扫的叶子，没想到视线被引了过去后，看到的竟然是这样的画面。
　　他心心念念的女人竟然在陌生的城市和一个男人并肩而坐。
　　陈宇淇一开始猜想两人是在躲雨，但看到林芊潼微红的脸，椅子旁边放着的小酒瓶后，他胸口有什么被堵住了。
　　他往前走了几步，浑身已经湿透，可那都没有关系，反正再怎么湿，身上的凉意都没有胸口那一处难受。
　　以前读书的时候，他因为自己眼睛不近视这件事在心里骄傲过好几回，可这一次，他发现原来眼睛不近视并不是一件永远值得庆幸的事。
　　相反，此刻看得太清，他真的是有点烦躁。
　　身上忽冷，忽热，好似被炎热的天气下被冰水泼了一下，又好似实在极其寒冷的地方被烫了一下，怪怪的。
　　他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等到意识过来，发现是自己的身体在颤抖，牙齿打着颤。
　　可他不敢贸贸然上前。
　　那个男人，他曾在大学公共课上见过。
　　他知道这个人和林芊潼的联系是比较密切的，只是没想到竟然密切到毕业后这么多年还会联系的地步。
　　毕竟对他来说，几乎所有的大学同学，在毕业后两三年就都销声匿迹，连什么过节的客气招呼都不会打，就连群消息也开始渐趋于无。
　　一时间，他的心头涌现出一种极其难以言明的酸涩感。
　　看到林芊潼的头侧着靠在那个男人的肩膀上时，他终于忍不住冲了上去。
　　彼时，那个男人正动手摸着她的头。
　　“你放开她。”
　　四目相对时，两个人都感觉到了锋芒，然而，中间这个引起矛盾的人却闭着眼睛，看起来睡得安稳。
　　陈宇淇感到愤怒，特别是看到那个男人抬起头来后有些错愕的表情，他更来气了。
　　渐渐地，那个男人眉头微微蹙起，他说道：“我知道你。”
　　陈宇淇因为他的话愣了下，随后问：“她和你说了？”
　　“她因为你拒绝了我。”
　　陈宇淇再度怔住，他不知道自己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发冷，嘴巴竟然有些颤抖。
　　“什么？”他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个男人。
　　刘硕把林芊潼安置好，让她靠在一边休息，然后站起来，和陈宇淇平视。
　　“毕业那一年，我和她表白，她跟我说已经有喜欢的人了，那时我还以为只是想拒绝我的借口，没想到居然是你。”
　　刘硕的眉头蹙紧了，用极其疑惑的声音发出一句：“怎么会是你？”
　　“怎么就不能是我？”
　　霎时间，刘硕惊得眼睛撑大了点。
　　他印象中的陈宇淇是个沉默寡言，除了专业领域的东西，这个人不爱争抢，至少是不爱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争抢的人。
　　现在他用这样的脾气和情绪朝自己说话，看起来就像是林芊潼对他来说很重要似的。
　　他怀疑地看着这个人，转头又看向林芊潼。
　　林芊潼现在不清醒，刘硕觉得自己问太多，反倒是对她不礼貌了。
　　他眼尖抓住她打颤的样子，抿了抿嘴，随后打算把她打横抱起，但半路被陈宇淇截住。
　　这个人的眼神、行动以及气场都在告诉他，陈宇淇不允许他这么做。
　　“好吧，你来。”
　　陈宇淇抱起林芊潼就要往自己车里走，被刘硕拦住。
　　“她宿舍在楼上。”
　　刘硕指着一栋看起来有些斑驳的楼。
　　这个动作更加让陈宇淇窝火，他不爽的声音一点点挤出来：“你来这里找了她多少次？”
　　“这个需要和你说吗？”
　　被人呛了回去，陈宇淇的头部神经莫名抽了下。
　　他震惊于自己的反应。
　　“算了，你还是把她交给我吧，至少我知道她住几楼，敲一敲旁边人大概也就知道住几楼了。”
　　“不行。”陈宇淇抱着林芊潼往侧边移动，但动作仍旧保持着某种小心翼翼。
　　“那你想怎么样？”
　　“我会送她去安全的地方。”
　　外边的雨不再下。
　　陈宇淇不想和这个人再纠缠下去，他迈开步伐，可下一秒那人一个箭步，挡在他面前。
　　来回争执了几次，最终他们俩确定把林芊潼送到附近一个干净的酒店，让她好好休息一下，然后就离开。
　　结果，在酒店里，陈宇淇把林芊潼放下盖好被子后，两个人就又闹了起来。
　　“你走不走？”走到门口的刘硕催促陈宇淇。
　　见陈宇淇没行动，他又折回来。
　　“就知道你会这样，没安好心的家伙。”
　　“你呢？你就带好心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揣着什么龌龊想法。我告诉你，她是我女朋友。不是你的，就别惦记着。”
　　“我惦记着？”刘硕笑了，露出无语的表情。
　　“你敢说你完全没有吗？”
　　刘硕的笑消失了。
　　他盯着陈宇淇：“如果有，你打算怎么办？”
　　“我会用我能赌的跟你刚到底。”
　　刘硕面无表情，盯着他一直不出声，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好一会儿，刘硕看着他，开口道：“记住你说的话，你既然确定这么喜欢她，就别让她因为不安放弃你，在她心里，她已经在和你做分手的冷处理了。”
　　“用不着你说。”
　　呻吟声打断了两人。
　　陈宇淇和刘硕往里去，看到林芊潼闭着眼睛伸着懒腰。
　　看着床上的林芊潼，刘硕小声道：“她心里要有你，我是争取不来的，但你要记住，如果你把她当物品，拿东西做交换，赌来赌去，这种感情是留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