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塔斯曼冰川消失之前》执笔十二画

34、酒会

　　“什么？你真的答应了？”孔允真吸了口奶茶，眼睛发着亮光，看着开窍了的林芊潼，满脸欣喜。
　　她这个对感情唯唯诺诺，犹犹豫豫的好朋友啊，终于踏出了重要的一步。
　　孔允真无比高兴，拉着她的手问她是什么契机让她答应的？
　　林芊潼听完一愣，在脑海里搜刮当时答应的原因，只有两个字出来。
　　可惜。
　　当时那个氛围到了，她有种直觉，如果这一次不答应，就什么都没了。
　　毕业季那种急躁的感觉来了，催促着她答应，她也就顺势而为，先应着了。
　　“说不上来，但我现在又觉得好像自己......”
　　“嘿嘿嘿，你打住啊。”
　　孔允真伸手去捂林芊潼的嘴，瞪大眼看着她：“你可别说你现在想反悔。”
　　林芊潼没说话，但脸上类似讪笑的细微表情已经说明一切。
　　孔允真有点无语。
　　她放下手，看着她：“能不能别那么怂？你这都单身多少年了？只是让你谈个恋爱，又不是让你上战场。”
　　“我不知道，就是觉得未知很可怕。”
　　“先放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这么简单。”
　　“可是现在，我都已经不知道要怎么解决问题了。”
　　“遇到什么了？”
　　“他让我去酒会，说是要把我介绍给他家人。”
　　“这么快？”孔允真万分惊奇。
　　她激动拍着林芊潼的手臂：“这说明人家真的很认同你啊。哇，好事啊。”
　　“是吗？可我总觉得害怕。”
　　“答应，去看看再说呗，有什么好怕的。”
　　“我已经拒绝了。”
　　孔允真张开的嘴巴在空气中凝住了一会儿。慢慢，她倒吸一口气，然后翻了个白眼：“林芊潼啊林芊潼，做其他事的时候没见你这么怂啊，怎么一面对感情就和见鬼一样？”
　　林芊潼的嘴巴努了努。
　　她也想知道为什么这样，然而无果。
　　她自己也没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似乎只有拒绝能够让她感到安全，感到好受些。
　　“酒会地址在哪？”
　　林芊潼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孔允真在酒会当天真就拉着她去了。
　　她也是脑子没想清楚，才被孔允真拉到现场。
　　进这样的酒会都是要有邀请函的，林芊潼原以为她和孔允真只能在外边蹲蹲看情况，等到差不多就会回去了，几乎就等于“到此一游”。
　　她如何都没想到，孔允真把手机拿出来，站大门口迎宾的人就给放行了。
　　“就......这么进来了？”她一遍往前走，还在发懵中。
　　“对啊，你看看。”孔允真指着旁边进场的人：“你该好好谢谢我，要不是我在你来前给你配衣服，我告诉你，诶嘿，完蛋嘞林芊潼，你就算有我这边打包票的通行证，也进不来啊。”
　　林芊潼不感兴趣，她只是很奇怪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不过后来想想，按孔允真混的那个圈子，想要进来总是有办法的。
　　走过长长的廊道，他们才算到会场。
　　看到里面人头攒动的模样，林芊潼怔住。
　　“要不，我们还是走吧。”
　　清一色的都是人，压迫感一下子就来了。
　　“干什么？”孔允真和她不一样，看到人眼睛都发亮了，整一个非常兴奋。
　　“你为什么那么高兴？”
　　“都是客户啊，怎么不高兴？你看到那个没有，就是那个耳坠很夸张的女人，那个上次我在巴黎看秀的时候，她也在，嗯嗯，目标客户。”
　　林芊潼没这个兴趣。
　　她甚至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来。
　　好奇害死猫。
　　想着，她就想打退堂鼓离开。
　　然而，这话说不到一半，旁边的孔允真突然兴奋，转头对着她道：“你先转转，我遇到个人，待会回来哈。”
　　“欸......”
　　人是叫不回来了。
　　她感到无措，难受，但又无可奈何，总不能直接就这么走了。
　　往周边看了看，她发现外边阳台倒是没什么人。
　　人群都聚集在里边，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林芊潼在外边看着，总觉得不太真实。
　　那会儿，她想起了翁可妤说的话。
　　如果跟着这个男人，意味着她要追着他，要和他一样过着这种生活。
　　这是她要的生活吗？
　　她撇了撇嘴，转头看向一望无际的暗色天空，忽然觉得在外边走走，反而更自在些。
　　拿出手机，她低头记录天空的颜色，底下的喷泉景象，以及安保人员的状态。
　　她总是喜欢在无聊的时候做着这样的事情。
　　电脑里有个文件，存放了许多个这样的时刻。
　　这些记录或许在当下没有任何意义，但或许在4年，5年后，在她的作品里面出现的时候，她会很感激自己当时的记录。
　　厅里的人声成了没有意义的白噪音，她就这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直到一个人靠近。
　　她原先是没有注意到的，可后边感觉到身边有一道注视的光似的。
　　她抬头，就看到了那人侧着头看她。
　　登时，她吓得把手放在胸口，往后退了两步，后背完全抵在栏杆上。
　　等她定睛一看，发现女人是个大概三四十来岁的模样，面容姣好，眼角有几道淡淡的纹路，身上还有种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稳重气质。
　　林芊潼估摸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夫人。
　　她下意识就摆上了社会性微笑，不说话。
　　原以为这样或许可以糊弄过去，哪知这个女人开口就问：“你是......”
　　林芊潼更是不明白了。
　　她看了看厅里面，仍旧是一群人堆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呵呵呵，里面有点闷，我出来透口气。”
　　女人回头看了眼，然后转过来：“也是。”
　　她走到栏杆旁边，看着外头，脸色沉静。
　　内里似有一种非常强大的内核，引得林芊潼一直盯着她一边的脸看。
　　对方慢慢闭上了眼睛。
　　林芊潼惊诧，思想对方难道和自己一样也是一个喜欢感受风，感受这些世俗觉得无关紧要的东西的人吗？
　　可这是酒会......
　　她上下打量这位夫人的穿搭，又觉得没这么简单。
　　她虽着一身黑色长裙，没有任何艳丽的搭配，但看那版型还有看起来似乎显贵的材料。
　　林芊潼摇了摇头，否定了刚刚出现的念头。
　　靠着栏杆的女人忽然间眼角出现了几道细纹。
　　林芊潼起先只是看着，但越到后边越觉得不对。
　　在女人往旁边倒下之前，林芊潼已经伸手抱住了她。
　　“夫人......夫人......”
　　女人紧闭双眼，似乎很痛苦。
　　林芊潼感到无助，她望向外边的那群人，大家仍旧沉迷于自己的谈话，没有人注意到阳台这边的景象。
　　“来人啊，帮帮忙。“
　　她喊出来，然而外边太吵了，无人听见。
　　“我没事，没事，你扶我过去就好。”
　　“去哪儿？”
　　把重量压在她身上的女人指着一处。
　　那是什么地方，林芊潼不知道。
　　她硬扛着，撑着对方过去，而后就看到了一个小小的房间。
　　阳台那的一扇小门，原来通过去是一间小房间。
　　林芊潼还以为进去和厅里面是相通的。
　　她把女人安置在床上，给她盖上薄被。
　　“夫人，你还好吗？”
　　躺在床上的人看起来比刚才好些了，紧锁的眉头正在逐渐松开，但没能完全松开。
　　林芊潼看着床上的人，有点怀疑。
　　“夫人，我给你叫一下人来帮忙吧？”
　　“好，你按墙上的按钮。”
　　林芊潼转过去看，随即就看到了个红色按钮，旁边还写了个“紧急救助”的字样。
　　“好的。”
　　她按下了按钮。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你别担心，我就是低血糖，但现在睁不开眼睛。”躺床上的人声音有点发虚。
　　“嗯嗯。他们应该快来了，你再等等。”
　　躺床上的人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彼此陷入了沉寂。
　　“我出去看一下。”
　　林芊潼走出去，可看到厅里面来来往往的男女，她突然又犹豫了。
　　正踌躇着，她就眼尖抓住了人群中那个人。
　　挺拔的身姿，耀眼的存在，一抓就抓住了，没有办法。
　　她往旁边一躲，借着墙壁挪着身子出去。
　　另一边，她听到了一行人匆匆跑到小房间的声音，估摸是医护人员到了。
　　她捂着胸口，正想着孔允真跑哪里去了，旋即眼睛就捕捉到了自己闺蜜的身影。
　　彼时，她正和一个五官立体，眼眸深邃，身高约莫一米八三的男人说话。
　　林芊潼本是以看客的心态有趣地望着，可看到孔允真和那个男人往自己这边走，她突然觉得头脑里有血液在奔腾。
　　所幸，那个男人接了个电话，就说自己得走了。
　　“好，那之后联系。”
　　“嗯，说好了，要保持联系。”男生拿起手机晃了晃，然后笑着看她。
　　孔允真挥手后，男人盯着她依依不舍看了几秒，然后转身走了。
　　见那男人走远，林芊潼上前，她刚拍了下孔允真的后背。
　　孔允真登时回头睁大了眼，看清来人后，她不由得翻了个白眼：“你怎么在这？吓到我了。”
　　“嗯？有情况？”
　　“你都看到了？”
　　“嗯。”
　　“老熟人。”
　　“他对你有意思？”
　　孔允真没否认。
　　这是个稀奇事。
　　毕业后，她们俩彼此保持单身许久。
　　林芊潼是因为自己不想找，但孔允真和她不一样。
　　孔允真是因为自身眼光高。
　　“看来他很优秀？”
　　孔允真耸肩，眉毛挑了挑，虽然没说话，但微笑的唇角已经说了一切。
　　“他单身？”
　　“嗯。”
　　“想追你吗？”
　　“不确定，也许有计划，他是挺急的。”
　　“为什么？父母催？”
　　孔允真轻笑：“他说想比他好兄弟快些找到另一半。”
　　“啊？”
　　看到林芊潼张大的嘴巴，孔允真吐槽：“你这什么表情啊？”
　　“想不到一个这么正的帅哥，居然这么幼稚！”
　　“哼。”孔允真不反驳，反而轻笑，但笑起来略带俏皮和温柔。
　　这让林芊潼嗅出不简单。
　　“你来真的啊？”
　　孔允真回头，看着她：“你以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