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记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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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想说一些不痛不痒的话，
“劝诫你不要太在乎世人眼光，
“但我知道，这没有用，
“你一定曾在心里劝过自己千遍万遍，
“但是再度碰到这样的事情时，
“那些话，
“那些行为仍然会像一根尖刺狠狠扎向你心里。
“你从来不曾得到你想要的，
“从来被对比，
“从来被轻视，
“你输了，
“但错的是你吗，
“不是。”
说话的声音那样柔软，就像小心翼翼对待着一件容易破碎的瓷器。
“你很好。
“即使你被那样伤害，
“也从未真正伤害过任何人。
“茵茵，
“茵茵，
“田忌赛马，
“每一个人身上都有其非常优秀的地方，
“你也是，
“否则我又怎么可能钻了考场的规则漏洞，
“将你拉下神坛呢。
“茵茵，
“有没有想过这世上还有另一种可能，
“不需要长辈，
“不需要姐姐，
“也不需要妹妹，
“只需要一个，愿意听你说话，鼓励你，欣赏你的朋友。”
薄雾渐渐漫至全馆，一道身影缓缓浮现其中，她步履轻缓地走到女生对面，坐下，温和注视着女生垂下的眼睑。
“现在你愿意告诉我，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吗？”
“朋……友？”
女生麻木的神色忽地抽动了一下，空荡的图书馆像纸糊的建筑一样开始无声崩塌。
“朋友啊……”
叹息似的一声。
茵茵那双凡人时期，卑怯的，不敢与人直视的眼睛，刹那凌厉起来，嘴角勾起一抹奚朔熟悉的不屑的嘲讽微笑。
“朋友算什么东西？”
一缕黑色的火焰从她身上腾地蹿起，那张微肿的脸，那抹轻慢的笑，似冰块融化，转眼面目全非。
浓重的焦味散溢开来。
“不过是我卑微讨好忍气吞声换来的，廉价的垃圾。”
“不过是我卑微讨好忍气吞声换来的，廉价的垃圾。”
“不过是我卑微讨好忍气吞声换来的，廉价的垃圾。”
浩瀚的声浪像潮汐般冲击而来，那个戴眼镜的微胖马尾辫女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浑身焦黑的怪物神明。
一些回忆的争吵从祂的声浪里扩散开来，越来越响，越来越响。
一道声音清亮、不耐，颐指气使。
一道声音微弱、唯诺，小心翼翼讨好着那道清亮的声音。
“够了！”
直到有一天，那道微弱唯诺的声音疯了似的，一向平缓的语速子弹一样快速打出，快、乱，带着歇斯底里的痛苦和愤恨。
“你怎么……”那道清亮不耐的声音忽然沉寂下来，半晌才道，“我之前一直以为你人很好，情绪很稳定，是我的学习对象，……怎么突然和火药桶一样，一点就炸了。”
“怎么突然和火药桶一样，一点就炸了。”
“怎么突然和火药桶一样，一点就炸了。”
这道有着些许困惑的声音，在空中回响了很久，就像它曾经在受伤的人心底响了一遍又一遍。
“这就是朋友。”
神明笑起来，焦黑的脸上看不清祂的神态，但那声音却带着明显的小丑讥讽的特色。
“这样，你还要做我的朋友吗？”
图书馆彻底坍塌，破碎的砖瓦化成尘埃，黑色的天高悬头顶，观众席上的众人情态各异——
他们只看到小丑坠落舞台，再然后一层薄雾遮挡住他们的视线，当薄雾散去，小丑再度化为神明。什么都没有见到，但……
那一架精巧的天平又一次摆放在舞台上。
“把你的心放在天平上，让我看看你的真心有几分重。”祂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充斥着滔天的恶意，似一朵食人花盛开在眼前，美丽、娇艳，却又危险丛生。
奚朔没有照做，只是平视着不曾悬空的神明，反问，“如果真心可以称重，又岂配称为真心？”
“但……”
奚朔向前一步，离祂更近几分，“我就站在这里，如果你想看，我不阻拦。”
“借口。”
神明嗤之以鼻，一只散发着焦臭味的手，疾速朝奚朔心口掏去。胸前像被人用烧过的钳子烫了一下，胎记疯狂示警，奚朔不躲不闪，静立神明面前。
忽地，那只手停了下来。
只差一寸，就能开膛破肚，看到那颗心，究竟是真是假。
但那只手却在这最后一寸面前，不可遏制地抖了起来。
奚朔紧紧抓过那只颤抖的手。
烧烫感从掌心传来。
好像火焰正在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吞噬她的皮肤。
耳边有凄厉的尖叫声、呼救声，还有最后无力的咳嗽声、挣扎声。
狠狠咬住舌尖，几乎狼狈地，将它按在自己胸膛。
那里有一颗心在真切地跳动，即使只是意识上载，但数据模拟了身体，所以她有心脏，也有心跳。
“我就在这里。”
她微笑，脸上透着些许苍白，声音却坚定、有力。
“我就在这里，”
“如果你愿意，
“能告诉我，你最近过得……还好吗？”
像是心里的堤坝终于被滔滔的浪潮冲垮。
祂的身体轻微地震颤了一下。
紧跟着，筛糠似的不住颤抖起来，一道极其低弱的抽泣声从那具焦黑的身体里传出，一阵一阵的，越来越大，摧毁了肝肺似的久久不绝。
观众席上一片静寂，呼吸都在这一瞬停滞，左音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祂……祂这是在哭？姐妹你这这这……也太猛了。
“为、为什么……”
许久，才有观众发出一声有些无措的疑问，连日来被阴影笼罩的心，好像忽地松了一块。
一阵无声的沉默过后，方若悬的声音，像迷雾里的一束光，“她玩了一场以性命做赌注的赌局，幸运的是，她赌赢了，一个状似无所不能的‘神’，最大爱好也只是用自己曾经的痛苦折磨优秀的人，而不是滥杀成性，就证明了这个赌局的可行性。”
明明那样痛恨“朋友”，却还愿意将自己受过的伤害暴露出来，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对温暖，对友情的渴望呢？奚朔温柔地看着小孩一般嚎啕大哭的神明，那心脏处的蓝色正在死命跳动，眉心上的青色一直挣扎，只有左手上的红色那样安静。
她拥抱祂。
掌心的烧烫，胎记的灼痛已不在，唯有浓重的焦味涌入鼻中。
“把窃取的美好还给她们好吗？你值得拥有自己的美好。”
……
找……回……我……们……
我们。
还有神明身上三重不同的声音，以及一具身体上的三种颜色。
早在神明第一次现出真身时，手机就轻微地响了一下。不若接单时，那样宛若考场钟鸣的巨响，那道声音在当时混乱的，天空都在坠落的情况下，小到几乎只有她能勉强听见。
手下意识摸进口袋，但很快意识到当下场景并不适合看订单详情，因为在三场戏剧正式开始前，坐在观众席上时，她曾悄声问过左音，手机有没有带进来，但摸遍了口袋，也未见手机踪影，果然只有自己有手机……，连带着相馆老板为她拍摄的，贴身放在卡包里的那张照片也带了进来。
正要抽手，却在指尖碰及手机的那一刹，有语音提示从脑中响起，“发现货品‘丢失的记忆’，请骑手及时取货。”
所以……
脑中的线索忽然一下串联了起来。
“欢迎来到404寝的无尽考场。”
“找……回……我……们……”
“丢失的记忆。”
而我们丢失的记忆在哪里？她看着焦黑身上的三团颜色迥异的光束，除了红色，眉心的青，还有心脏的蓝，都有丝缕黑线包裹，像囚笼将它们捆束。
那么……
考场真正的主宰者或许只有眼前这一位，但是却另有其他存在，在反抗这种独断专行，它们也许……
能成为她翻转局面的后手。
千钧一发之际，她挺身而出，一步一步诱导祂进入她设下的局，直到成为“王储第一”——因为王储第一能获得一项特权，而她需要确认这项特权究竟是“神明”赐予，还是考场给予——
考场有不止一个残响的存在，是否也就意味着，神明的规则不等同于考场的规则，即使那些存在被镇压，却也构成考场规则的一部分，而她有机会在上面动一些手脚，用考场规则反将祂一军。
应许之地中，祂说，“考场会给予你回应”，而非“我会给予你回应”，白色石板上方若悬的请求虽然已经模糊，却依旧存在，直到她，这个新任“王储第一”说出自己的请求，才将那位“神明背叛者”的请求覆盖，这几乎让她肯定神明无法干涉考场规则，于是她顺利施行自己的计划，成为了神明的主考官。
现在，她看着完全没有先前迫人模样，抛开心防，只剩下脆弱和无助的神明，以一种极度温和、耐心的语气缓缓道：“把窃取的美好还给她们好吗？你值得拥有自己的美好。”
“你真的很好，我愿意成为你记忆里的部分美好。”
“那么，你愿意让我成为你记忆里的部分美好吗？”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记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