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上霜》新河喜婆

35、旧笺藏暖

　　茶馆的门帘被晚风掀起时，苏砚正对着留言册上的茶园照片发呆。林珩端来两杯刚泡好的雨前龙井，茶汤清亮，飘着几片嫩绿的茶叶：“还在想陈爷爷和阿春外婆的事？”

　　苏砚点头，指尖划过照片里阿春外婆捧着茶杯的手：“总觉得他们的故事没说完，就像这茶，余味还在。”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阵缓慢的脚步声，一位穿着灰布衫的老爷爷拄着木杖站在门口，手里捏着个泛黄的信封，信封上的字迹已经模糊，只隐约能看见“云栖茶厂”四个字。

　　“姑娘，”老爷爷声音有些颤，慢慢走进来，“我听镇上人说，这里能帮人找信的下落？”苏砚连忙起身搬来凳子，林珩也添了杯热茶递过去。老爷爷喝了口茶，才把信封放在柜台上：“这是我老伴儿年轻时写的信，寄给云栖茶厂的‘阿明’，可当年地址写错了，一直没寄出去。她走了三年，我总想着，要是能把信送到，她在那边也能安心。”

　　苏砚拿起信封，轻轻摸了摸纸面，能感觉到岁月的粗糙：“爷爷，您老伴儿叫什么名字？当年为什么要给‘阿明’写信呀？”

　　“她叫方秀兰，”老爷爷眼神飘向窗外，像是回到了过去，“年轻时她在云栖茶厂当拣茶工，阿明是隔壁村的茶农，总帮她把拣好的茶叶送到收购站。有次她生了重病，阿明背着她走了十几里山路去看病，还把家里仅有的半袋米送给了她。后来她家里催她回家嫁人，走得急，没来得及跟阿明说再见，就写了这封信，想跟他道谢，可地址记错了，信就一直压在箱底。”

　　林珩忽然想起什么，从书架上翻出一本旧相册，里面夹着几张茶厂老照片。他指着一张黑白照片说：“爷爷，您看这张，后排左边第三个是不是阿明？我外婆以前说，阿明爷爷后来留在了茶厂，当了护林员，守着后山的老茶树。”

　　老爷爷凑过去，手指在照片上轻轻点了点，眼眶慢慢红了：“是他，是他！你外婆认识他？”

　　“认识，”林珩笑着说，“阿明爷爷去年还来茶馆坐过，说后山的老茶树结了新芽，要给我们送些新茶。他现在还住在茶厂附近的老房子里，每天都会去后山看看茶树。”

　　第二天一早，苏砚和林珩陪着老爷爷去了云栖茶厂。阿明爷爷正坐在门口晒茶叶，看到他们来，连忙起身招呼。当老爷爷把那封泛黄的信递过去时，阿明爷爷愣了半天，拆开信，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眼泪掉在了信纸上。

　　“秀兰啊，”阿明爷爷声音哽咽，“我还以为你早就忘了我，没想到你一直记着。当年我还去你家找过你，可你已经走了，我就在后山种了棵茶树，想着等你回来，能喝上用这棵树上的茶叶泡的茶。”

　　老爷爷拉着阿明爷爷的手：“她没忘，她到走都想着要跟你说声谢谢。”阿明爷爷转身从屋里拿出个布包，里面装着一小罐茶叶：“这是去年从后山那棵茶树上采的茶，你带回去，就当我跟秀兰喝了杯茶，聊了聊天。”

　　回去的路上，老爷爷把那罐茶叶抱在怀里，嘴角一直带着笑。苏砚看着车窗外掠过的茶园，对林珩说：“你看，不管过了多少年，那些没说出口的话，没送到的信，总会有机会找到归宿。”

　　傍晚回到茶馆，苏砚把这件事写在了留言册上，旁边贴着阿明爷爷和那棵老茶树的照片。林珩从后院摘了两片新茶，夹在信笺里，说这样能让故事里的茶香，飘得更久些。

　　夜色渐浓，茶馆的风铃又轻轻响了起来。旧木箱里，那封泛黄的信和一小罐茶叶放在了一起，旁边是老爷爷写下的留言：“原来有些感谢，就算隔了一辈子，也能找到人听。”窗外的月光洒在留言册上，像是在温柔地倾听，把这些藏着暖的故事，悄悄说给晚风，说给每一个路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