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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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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内,主任满脸是汗地拉着斐尔塔快步走着。
如果不是在学院里,他恨不得背着斐尔塔飞起来。
斐尔塔神色平静,语气悠闲,“这么急的吗?主任要不要歇一歇,先擦擦汗?”
主任瞥了他一眼,脚步不停,他流这么多汗当然不是因为走了这么点路程,虽然他是文职,但也是军校的优秀毕业生,这点路算什么。
他是怕的啊。
那个祖宗他可得罪不起。
他想了又想,脚步突然停住,停下时,斐尔塔都一阵踉跄,“怎么了?”
主任转过身,擦了擦汗,一脸严肃地说道:“斐尔塔,你说实话,你认不认识刚刚那位?”
斐尔塔顿了一下,才明白对方说的是谁,迟疑片刻,“……算是认识吧。”
主任的神情越发严肃,“那他来找你到底是因为什么?你实话跟我说,你到底有没有伤害那位?一丁点的伤害也算!”
斐尔塔一怔,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上带着笑意,“如果真的伤害了呢?”
听到这话,主任顿时急了,“那你还这么淡定?不行不行,得罪了那位,他是不可能放过你的。”
见斐尔塔仍一脸平静,脸上甚至还带着淡笑,主任心中焦急,面上也更加严肃,“你听我说,你不要觉得哄得科克家那位就可以不把雄虫当回事了,他和科克家那个不一样!你,你……”
主任急得团团转,最后还真被他想到了一个自认为最好的主意,“这样吧,我现在找人拖住那位,你尽快离开学院,不,不不,最好是直接离开帝星!”
斐尔塔神色微顿,“你要让我退学?”
“如果只是退学就能让那位放过你,那已经很不错了!”
斐尔塔静静看着一脸焦急的主任,对方脸上的担忧与焦躁不似作伪,他眯了眯眼睛,心中再度感慨权势的美好,同时,一个念头在他脑海快速掠过——这样的权势也是雄虫能拥有的吗?
只是,还没等他思考清楚,主任便先一步拉住斐尔塔,转身就走,“我现在就送你离开……”
斐尔塔刚要拦住对方,下一秒,一道平静中透着些许冷意的声音传来,“你们要去哪?”
主任顿时身体一僵,却下意识将斐尔塔护在身后,自己主动站了出来,尽管他的身体都在微颤,“兰蒙少爷……”
兰蒙从阴影里走出,眸光冷厉,“你想带走他?你算什么……”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斐尔塔绕开主任,上前两步,“兰蒙,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兰蒙神色微顿,抬头看向斐尔塔,“你护着他。”
“为什么?”
斐尔塔心中微叹,主动上前几步,揽住兰蒙的肩,温声道:“好了,别吓他了,他是我们学院的主任,平时对我不错。”
其实兰蒙还想生气的,从来没有人敢忤逆他的决定,尤其是瞒着他,反抗他,还想要将他好不容易找到的斐尔塔带离他身边。
简直是在找死。
他的脾气一向很差,心中有怒气就一定要发泄出来,惹到他的人下场一定会非常惨。
家规如此,他受的教育也是这样。
他在心底不断地这么告诉自己,可是,两秒后,他轻呼一口气,虽然语气里仍带着点不甘心,但神色已经平缓下来,“……好吧,最后听你一次。”
已经在心底宣告自己死刑的主任:……?
他不可置信地看了眼兰蒙,最后,又一脸震惊地望着斐尔塔。
原来这位……也在你的掌控之中吗?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得斐尔塔轻笑一声,兰蒙有些羞恼地抬头看去,便见斐尔塔笑弯着眼睛,眼中满是温柔的笑意,“好了,主任也是为我好嘛,难道你希望换一个对我不好的领导吗?而且,什么死罪活罪的,难听。”
兰蒙一时有些看痴了,有多久了,有多久没再看到斐尔塔对自己笑了……
距离最后一次斐尔塔这么温柔地和自己说话已经太久太久了。
他一时软了神色,眼眶都有些微红。
他本可以轻松地拥有这一切,可却被他搞砸了。
“……都听你的。”
兰蒙的声音有些闷,伸手用力抱住斐尔塔,将脑袋埋在斐尔塔的胸口,紧紧感受他的心跳和体温,太久了,真的太久了。
曾经这些对他不过触手可及,他以为自己不会在乎,可等他失去了,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想念。
斐尔塔垂着眸,收敛好情绪后,抬眼给了主任一个眼神。
主任顿了顿,有些犹疑地看向埋在斐尔塔怀里的兰蒙。
斐尔塔眼中带着真切的笑意,对着主任做口型——‘放心,不会有事的’。
主任一脸复杂地转身离开,他刚刚……是被自己的学生保护了吗?
心头有些暖,又有点酸酸涨涨的。
主任抚着胸口,叹息一声,他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自家殿下和那两个雄虫都黏着斐尔塔不放了。
这样的存在……他也有点舍不得。
……
目送着主任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又等了一会,斐尔塔神色冷淡,一把推开了怀中的兰蒙。
被推开时兰蒙还有些懵,茫然地抬头看向斐尔塔,却只对上一双平静冷淡的眼睛,语气也很是疏离,仿佛他们是什么从未认识过的陌生人,“够了吗?”
兰蒙下意识想要发火,却见斐尔塔理都不理他,转身就要离开,他顿时急了,连忙上前拉住对方,“你做什么?你把我当什么了?你只是在利用我吗?”
他像是天生说不出软话,语气很冲很急,像连珠炮,仿佛要把周围的每个人炸翻,可他的眼底却藏着清晰的乞求与无助。
斐尔塔对此视若无睹,扯出一抹淡笑,轻声道:“你以为什么就是什么吧。”
兰蒙神色一滞,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下意识紧紧抱住对方,绝不能,绝不能再放对方离开了。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他的。
他紧紧抱着怀中温热的身体,深吸一口气,学着记忆中的方法,努力放柔放缓声音,“斐尔塔,别生气,就当是我错了,好吗?”
斐尔塔:……?
这谁教他的?
饶是斐尔塔只是想看戏,此刻也险些被对方的话给气笑了。
他知道对方在学着压制脾气,学着如何讨好自己,他只是想看看对方还能做到什么程度,却没想到……
他神色更冷了些,语气也更加冷硬,“不,兰蒙少爷怎么会有错?”
他低头,凝视着兰蒙的眼睛,在对方绝望无助的目光中,冷冷地说道:“错的当然是我们这些低贱的雌虫。”
兰蒙连忙伸手捂住对方的嘴,就好像只要斐尔塔没有说出那句话,他们之间的一切隔阂与矛盾就都会消失,可现实是,说出口的话永远都无法收回。
他的眼睛里已经带了泪,这和诺德森以眼泪为讨好他的工具不同,兰蒙是真的急哭了,也是懊悔地想哭,他从来没有如此后悔过。
他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仿佛已经预见了自己的结果般陷入了深深的绝望却又死死挣扎着不愿接受,刚刚藏在眼底的乞求此刻早已放在了明面上,“斐尔塔,我说错了,是我的错,我不是那个意思……”
斐尔塔俯视着他,静静地看着他。
若是以前,兰蒙早就要压着火气,撒娇让斐尔塔与他平视了,向来高高在上的雄虫可受不得被人俯视的滋味,他的背景和家世也决定了他一辈子都会俯视周围所有人,而且还是向来被他当作玩物的雌虫,他觉得一个身份卑微的雌虫,能让他与自己平视已经是自己对他最大的宠爱与包容了。
可当时的斐尔塔对虫族森严的等级观念还没有太深刻的了解,他不能理解兰蒙自以为是的宠溺,但他看得出来兰蒙内心的俯视与轻视。
也是在那时候,他知道,他和兰蒙其实骨子里是同一类人——都不把周围的人当成人,只是兰蒙把周围的人当作狗,而他把周围的人当作可以利用的工具。
他是旁观者,可以完全地抽离出来,站在一旁审视当时他们之间畸形又暧昧的关系。
他可以看清兰蒙骄傲表面下日渐浓郁的爱意,也很清楚地明白自诩操纵者主导者的兰蒙才是那个最离不开对方的人。
若是没有诺德森,可能斐尔塔为了自己的前途和未来,还要再多忍一忍。
当然他不是真心喜欢兰蒙,顶多就是对他的外貌与气质有些欣赏和怀念,自然也没什么伤感的情绪,他只是有点愤怒,是一股强压在心底,很微弱却在徐徐燃烧的怒火。
他不觉得自己应该被这样对待,哪怕兰蒙很快变了态度,但那并不代表兰蒙转变了自己的思想,他只是爱上了自己,深爱。
他不想当别人的狗,于是他决定把别人当狗。
然后,诺德森出现了,斐尔塔有了更好用的工具。
于是他不再忍耐,找到机会,将他们之间的畸形关系,也即是起于兰蒙对雌虫的好奇与玩弄,顶多当时掺杂了那么一点浅薄的爱意,给彻底戳穿了,将这样残忍且毫不体面的关系赤裸裸地摆在众人面前。
当时的斐尔塔猜测过对方的反应,他想,毕竟他们只是保持在暧昧阶段,这个高高在上的少爷只要一脸无趣地结束这场关系,大家就都能继续保持体面,然后各走各的路。
可是,出乎他意料的,兰蒙的反应是愤怒,是出奇的愤怒,那种愤怒不只是被拆穿的生气,更像是心虚惶恐下的下意识宣泄。
他就像只因为被抛弃而恼羞成怒的流浪狗,满脸愤怒,眼睛里却潜藏着惊惶与不舍。
当然,这些情绪,斐尔塔看得很清楚,兰蒙却看不清。
这次争吵将所有的表面关系彻底撕碎,兰蒙像是要跟什么较劲一般,完全不理会斐尔塔,却总能在斐尔塔附近发现他的身影。
斐尔塔对此并不在意,并顺理成章地和诺德森确定了关系。
他还记得,他和诺德森公开关系的那一刻,兰蒙那苍白难看到极致的脸色……
现在想想,还真是让人愉悦啊。
他仍在俯视着兰蒙,脑海中回忆着过去,脸上也不自觉地带上了浅笑。
兰蒙仰头看他,细细观察着斐尔塔的神色,最终得出了一个令他近乎绝望的结论。
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你讨厌我,对吗?”
斐尔塔神色平静,“我不该讨厌你吗?”
兰蒙一顿,他其实很聪明,只是过往的生活不需要他去思考,他只需要依照下意识的情绪行事,因为没有什么存在需要让他顾虑。
他沉默了很久,最终,抬起头,神色复杂,语气却很平静,“那就,一直一直讨厌我,好吗?”
“别忘记我,别抛下我……”
一直讨厌,何尝不是一直惦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