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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没那么简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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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禾随即拿着腰牌走到众人面前,准备安抚住百姓。
可站在阶上往下看的时候,才真切感受到大家的愤怒,这不仅仅是有心人挑拨能做到的,更多的是大家求助无门。
大多都是本本分分的老百姓,能每天有饭吃,能够养活一家老少,就很知足了,可是突然粮价一涨,或许一开始还能勉强支撑,却渐渐在这种慢刀子割肉般的折磨里被商户榨干血汗钱,自己的家人一天天在消瘦,商户却赚得盆满钵满,这时候,只需要星点火苗,便足以点燃这积蓄已久的愤怒。
苏禾站在阶上,看着阶下面黄肌瘦的百姓们,嗓音沙哑,声声泣血,苏禾心里五味杂陈,幕后之人是何其得荒谬、高高在上,民为邦本,本固邦宁,如此不拿人民当回事,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现在她必须得做好安抚工作,让此人计划落空。
苏禾深吸一口气,高喊道:“诸位乡亲,在下是都督府参军,今天就是来替大家解决粮食问题的!请大家静下来听我一言!”
带头的那人喊到:“你是什么官我管不着,可今天要是发不出粮食,就不叫解决问题,大家伙说是不是?”
这人说话几乎是一呼百应,百姓几乎是同口称是,纷纷应和着:“就是,那帮奸商抬价你们都不管,现在还派兵来围堵我们老百姓,我们眼看着就没活路了,要个说法还错了?”
“对啊,出事这么多天了,官府一点粮食不放,到底是官府贪了还是就不想管老百姓死活,你们倒是发句话啊,一个说法没有,我们不能就这样等死吧?”
苏禾摆摆手,示意大家冷静一下,看向那带头之人:“不知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张天佑,怎么,要记住我名字事后清算不成?”
“天佑兄弟误会了,只是问个称呼。”
随即又道:“乡亲们稍安勿躁,官府最近没有动静,正是因为在尽力筹粮,从各处调粮肯定是需要时间的。我们知道,大家最关心的是粮价的问题,这个也很快就会解决,我向大家保证。”
随后展示手中令牌:“大家请看,这是云州城都督府的令牌,今日我以都督府名义在此向大家保证,七日内,必有粮食送到,且低于市价,保证大家都能买到粮食!”
张天佑又道:“都督和知府都是一伙的吧,这么多天都没有管我们,今天一来就说能解决,他拿什么保证?”
苏禾见这人好像是带着目的般的想引导他把责任都揽到谢筠身上,于是耐着性子说道:“这位兄弟可还记得两年前的瓦剌分部曾入侵云州城,那一战僵持月余,恰逢大旱,将士们饿着肚子打仗,可是谢都督并没有向咱们百姓征粮,也没有趁机搜刮百姓,古有将领因为城中无粮而人争相食,大家应该有所耳闻吧?他为什么没有那么做,因为知道大家的不容易,知道百姓的口粮也是一点点省下来的,都督的心里是装着大家的!所以,请大家相信都督。”
张天佑眼看着大家都安静下来,不再像刚开始那么愤怒,又煽动道:“就算七日内有粮食送到,这七日呢?等粮食到了我们都饿死了!”
随即便又有人附和道:“是啊,我们这几日可怎么办啊?家里老人都没了力气,全家省下来的口粮只能给了家里的娃娃们,那不成要等饿死了以后,再来烧香不成?”
苏禾安抚道:“乡亲们可看到了有人在施粥,都吃到了吗?”
那人点点头,苏禾又道:“那正是谢都督给大家筹来的粮食,大家放心,城中富户都体谅大家的不易,拿出了足够的粮食,够大家撑过这几日!接下来的几天,还是会按时按点施粥,大家继续在那领即可。”
乡亲们七嘴八舌地议论了一下,纷纷觉得苏禾说话可信,不似糊弄之言,便不再吵嚷。
张天佑眼看着大家怒气渐消,随即看了一下旁边的同伙,那人故作摔倒之态,将一旁一个半大的孩子挤到兵士跟前,又用手从背后一推,孩童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兵士的刀上,尽管兵士已经注意到瞬间收刀,却还是不够及时,孩童的手臂已经划了一个口子,鲜血流淌,一旁的人顿时惊吓得叫嚷出来,孩童也疼得放声大哭。
张天佑立马装腔作势地喊道:“官府伤人了!竟然还是戴义的孩子,那娃那么小,你们怎么下得去手?当官的,就能这么不把百姓当人看吗!”
“伤人”的那名官吏慌忙解释不是他干的,可是旁边群众的声音实在太大,将他微弱的声音逐渐淹没,任他怎么解释也没有用。
苏禾则敏锐地捕捉到那句“戴义的孩子”,戴义是什么身份,她不知道,但可以知道的是,这人在城西应该较有名望,因为此刻她耳边的责骂之声四起,比刚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来不及想太多,立刻喊了句:“破云,立马去请最近的大夫。”随即便跳下台阶。
见孩童的手臂汩汩流淌着鲜血,苏禾摸出短刀,从身上割下一块长布条,“先让让,我先帮他止住血!”
张天佑拨开她的手:“都是你们害得,你别碰他!”
那名官吏顿时大声喊道:“我说了,不是我伤的!”
苏禾见官吏情绪激动,拍拍他的肩,安抚道:“自有分晓。”
等官吏慢慢安静下来,苏禾看向张天佑的眼神顿时冷了几分,:“你若是想看他流血而死,就继续阻止我!”
张天佑被堵得哑口无言,苏禾甩开他的手,蹲下查看孩子的伤势,破碎的衣服贴着伤口,这样下去可不行,等伤口周边血液变干,衣服就贴在伤口上了,那样处理起来更疼。
苏禾小心翼翼地撕掉沾了血的袖子,把伤口漏出来,又在孩童的手臂上方系上布条,使力勒紧,又安慰道:“有些疼,别怕,一会大夫就来了。”
见孩子还是疼得眼泪直掉,苏禾不禁问道:“哪位是他父亲?”
张天佑慌张地眼神乱瞟:“戴义在家照看他生病的老母亲,没来。”
父亲没来,那孩子竟然来了,可见是被这人哄骗来的,此人的用心险恶可以想见。
苏禾紧紧盯着张天佑:“那么是你带他来的?”
张天佑点头,不明所以,却还是辩解道:“这孩子看大家要来,也想看看怎么回事,就跟着来了,受伤了是你们干的,跟我可没关系!”
见他一副无赖的样子,苏禾也懒得和他争辩,解决眼前的事才是要紧的,于是从荷包里拿出银子,交到孩子手上,对大家说道:“这是官府给这孩子的赔偿,一会大夫变回来,诊费药费都由官府出,大家不用担心,后续的治疗换药官府都会管到底,直到孩子痊愈,也请大家伙帮忙做个见证。”
见苏禾如此说,大家才又安静下来,破云也及时领着大夫赶到,在人群外一声高喊:“大夫来了,大家让一下!”
苏禾也配合地和里圈的人说着,这才勉强让出个缝隙,让大夫进来。
大夫面对这种场面也是一脸茫然,苏禾忙道:“这孩子受伤了,劳烦大夫看看。”
大夫看见患者是个孩子,便立刻蹲下身查看,见伤口上方绑了布条,说道:“伤口不算太深,还好处理得及时,上些药,回去不要碰水,我再给你开点内服的药,养一养,十天半月也就好得差不多了。”
苏禾见周围不再吵嚷,趁此对那孩子说道:“好些了吗?”
他一泣一啜地说道:“比刚才……好一点了。”
苏禾轻拍他,安抚着:“别怕,大夫说了过几天就会好了,一会送你回去的时候,给你买糖果吃好不好?”
孩子一听到有糖吃,才稍微缓了些精神。
苏禾见此顺势问道:“那哥哥问你,你记得自己刚才怎么摔倒的吗?”
孩子想了想,说道:“有人推了我一下,就倒了。”
苏禾站起身,给了那名官吏一个放心的眼神,缓缓道:“这回大家相信孩子不是我们伤的了,我们没有必要这样做,只会让大家更愤怒,于我们没有任何好处。”
见大家都没有意见,苏禾指着张天佑道:“劳烦你将这孩子送回去,我会派人跟你一块。”
见张天佑点头,随即转身和刘子毅说道:“还请刘大人帮忙准备一辆马车,送他们回去。”
刘子毅手下动作很快,马车不一会便已经备好。
苏禾叫来施信:“你找个人送他们回去,顺便把大夫开的药买一下,再买点补品,回来报销。”
见苏禾安排的妥帖,大家的怒气也基本消了,张天佑黔驴技穷,再没什么别的招数,便也就不再说什么。
施信配合着裴当,疏散了人群,知府衙署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刚才的喧嚣仿佛是一场梦,唯有地上一小滩干涸了的血迹,猩红夺目,现在想来真的惊险,还好没有发生踩踏事故,若是在她的手下出了人命,不仅上面不会放过她,她自己也会愧疚难当。
苏禾打起精神,还没有结束,必须查清背后的脉络,才能尽可能避免他们应对不及时,她叫来破云:“让施信带队回去吧,你去调查一下那个戴义,张天佑说那孩子是戴义的,或许这件事和他有什么关联。”
“那你呢?”
看来这主仆两人都不放心她啊,苏禾无奈道:“我去跟一下张天佑,既然他的事办完了,背后的人应该会来找他的。”
破云一脸不信任的样子,苏禾毕竟不是自己班底的老人,如果只是半路投靠也便罢了,他偏偏是苏继昌的儿子,就算是他说是父子不和,可没有半点证据能够证明他的话,空口白牙一张嘴,任他怎么说都可以,谁知道他会不会有什么别的图谋。
苏禾看出他的想法,摇摇头,无奈道:“那你跟我去吧,戴义的事明天再说,反正他就在那,也跑不了,可是今天八成会有人跟张天佑碰头,当然,也不一定是碰头。”
“不一定碰头?什么意思?”
苏禾撇撇嘴,道:“我就那么一说,具体怎么回事。你跟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破云见他卖关子,只好传话施信,让他们先带队回去。
苏禾一摆手:“走吧,他们的马车还没走远,现在走还能跟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