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道而驰》S召耳

5、入局

　　解荒的胳膊第二天早上起来就没有大碍了，就是用起来还有点儿变扭。
　　问题不大。
　　门铃声不断，解荒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去开门。
　　“哗啦啦啦——！”
　　？？
　　头发来不及打理略显凌乱，被开门就涌进来的塑料袋生生压平了。
　　“您好先生，您订购的早餐已经送到。”
　　现在外送已经高级到东西自己会发出提示音了吗？？
　　解荒费劲从塑料袋和扑天的馒头里面出来，正巧撞见袋子的另一边也露出一个毛绒绒的脑袋。
　　“我k！”饶是精神控制分部领事长、S级精神控制系进化者也生生吓了一大跳，“你……你……”
　　外送员一脸幽怨地看着他：“先生您好，您这一单配送费是另外的价格……”
　　晕晕乎乎的解领事长终于想起来自己昨天晚上信誓旦旦说过的话和做出的举动，老老实实多交了三倍有余的费用，好声好气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把清早就上班的打工牛马送出家门，灰溜溜地收下所有的“馒头”。
　　“嘶……原来1000个馒头有这么大的体积啊。”解荒挠了挠头，可怜他倒是有这个心意，人家新官上任三把火，他既不做作也不过火，还怕总部人不够分买了最大的量。
　　收藏和转移对于解荒倒是不成问题，解领事长从储物间里面拿出一枚空间储物戒，哐哐哐把东西全部收了进去。
　　虽然解荒的居所距总部其实蛮近，他自己倒是也乐意步行，但是扛不住解领事长喜欢赖床。
　　上班早上八点整，现在已经是七点五十八分了。
　　精神控制第三重——转换！
　　来不及就骑着自己的异能去上班，多炫酷啊！工资还有保障！
　　当解荒莫名其妙出现在总部门口的时候悄悄瞅了一眼时钟——七点五十九分。
　　哈！他解荒命不该绝！
　　“哟，解领事长还真是时间管理大师。“冷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居然不知道还有这种能让人原地消失再出现的异能。”
　　解荒感觉自己的脖子似乎有些生锈了，“咔咔”转过头去，就看见他们总指挥双手抱胸，长腿随意交叉着靠在打卡机旁边。
　　……虽然天觉得自己命不该绝，但是天可能也打不过甯长。
　　解荒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总指挥，那个，我并没有迟到啊。”
　　甯长似乎觉得他很好笑，眉毛轻轻挑了一下，让出了打卡机。
　　“你还当真是有趣。”
　　“滴滴——生物信息打卡成功！”
　　解荒不知道甯长到底什么意思，还是不敢轻举妄动：“内个……我给大家带了早餐……内个……总指挥你吃吗？”
　　甯长神色动了动，没有说话，最后垂下眼帘：“不必，既然带了，分给别人就好。”说着没有再管解荒，转身走向自己的办公台。
　　甯长虽然自己有独立的办公室，但是他从来不会在他人工作期间自己端架子躲在自己的房间里。
　　看见甯长走了，解荒才感觉自己回来了点儿，清了清嗓子：“同事们，我给大家带了早餐有没有吃过早餐的吗？新来的还请多多关照呀。”
　　旁边人听了眼睛都亮了，还有这稀罕事儿？
　　总指挥讨厌这种繁复的礼节与客套，大家心知肚明，倒也少了类似“新奇”“惊喜”之类的乐趣。
　　“哟，你小子还挺上道儿啊。”苏林作为VIP已经知道了昨天晚上他俩对话的来龙去脉，率先挤了上来，“来来来放哪儿呢，放这儿放这儿！”
　　说着三下五除二收拾出来一个空桌子。其他人见甯长没有阻拦，胆子也越发大了起来：“谢谢解领事长啊！”
　　“客气，小事。”解荒又摆出经典笑容，“大家高兴就好。”
　　“解领事长人还不错。”“啧解领事长长得也不错哈哈哈。”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都传到甯长耳朵里，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一顿早餐就把你们给收买了，昨天会议室还剑拔弩张生怕人家图谋不顾。
　　……不过也好。
　　甯长看着那沸腾的人群。
　　甯长自己本身就冷，大家以为他天生严肃，但实际上大部分是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去活跃气氛。
　　让他大庭广众之下喊大家吃早饭？
　　不如让他死了算了。
　　还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惊喜项目，更是说不出口。
　　久而久之，大家就以为他性子冷淡，厌烦这种东西。
　　总部好久都没有这种活人气息了。
　　甯长自己都没有察觉地勾了勾嘴角。
　　“哎，别抢别抢都有啊。”解荒被挤得站不住脚，好容易把大家都散开，拿出空间戒指，将早餐放了出来。
　　哐哐哐哐哐哐！
　　大伙儿愣住了。
　　“那个……额，刚来，不知道有多少人，就……多买了一点儿……”解荒自己看着满桌子堆得像小山一样的早餐突然有些尴尬。
　　他早上看也没有这么多啊？！
　　“额……”
　　“我k这不是人类居住区那边的东西吗？”苏林率先反应过来，抓起一包拆开看了看，“我好久没吃过那边生产的食物了，有一说一还真是那边的美食称得上美食啊……”
　　“没事，你们分不完我可以再带走。”尴尬过后解荒倒也没觉得什么，大大方方地说，“喜欢的多拿一点无防。”
　　“解领事长你这是住在哪儿啊，你拿我们的货币换成钱币了？”罗切尔森也来凑热闹，毫不客气地伸手拿了俩，“欸你还别说，真真好久没有闻到这个味儿……向释！来，这个给你！”
　　解荒笑着没有回答，任由他们“抢”。
　　“你们先自己挑，过会我来收拾。”说着就慢条斯理地向甯长那边走去。
　　大家难得看见新奇玩意儿，也没注意解荒，只声道“好”。
　　一片阴影落下，甯长抬了抬眼皮：“何事？”
　　一盒精美的糕点和一串小狗糖画映入眼帘。’
　　“给总指挥的。”解荒笑盈盈地看着他，眼神认真得过分。
　　甯长微微皱了下眉头：“这是做什么？我不需要。”
　　解荒不由分说就把糖人插在了他桌子的空隙里：“这个……”
　　一串电话打断了解荒，甯长示意他噤声：“喂？”
　　“总指挥，上次您让我化验的那些残片结果出来了，电话里说可能说不清楚，您要不亲自来一趟？”
　　上次战役波及范围有点广，北部那边甯长交给阿斯蒂芬去办来着：“我……”
　　甯长本来想说找一个时间尽快过来，但是刚巧碰上一边解荒的目光，突然改了注意：“行，我马上过来。”
　　“啊……？啊？现在吗？”这回轮到阿斯蒂芬发愣了。
　　甯总指挥日理万机啥时候有求必应过？？？
　　甯长没听出阿斯蒂芬的潜台词，直接挂了电话：“你，跟我出去一趟。”
　　解荒本来笑眯眯地等着甯长评价他的礼物，没想到还能摊上这事儿：“我？”
　　“嗯，你自己不是昨天说过吗？愿意多和大家一起出任务。”甯长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走了。”
　　飞船上。
　　甯长这艘飞船通体银白，隐隐有流光趟过，仔细观察的话给人一种神秘的冷感，内部陈设比较简单，除了操控台就只有一张沙发，一间卫生间。
　　“上次那场感染潮覆盖范围太大，总部毕竟只能收集到中心偏西南一带的能量残片，所以设置了北部管辖范围，由阿斯蒂芬主管，A级攻击系进化者。”甯长在全息投影的地图上点了点，“上次那部分能量残片结果出来了，估计是发现了什么，不然阿斯蒂芬也不会要求我亲自去一趟。”
　　解荒“唔”了一声：“为什么要研究感染体的残片？和HR实验室的研究母题有关吗？”
　　甯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哪里听不出来解荒在套自己的话？
　　“感染体能量碎片不管有没有实验都是要化验成分的，这几年感染体那边不是很太平，总部里面的人还总是觉得自己还有时间，他们依旧是一盘散沙的情况，但是我私底下和MPU联盟盟主江若枫探讨过，我觉得感染体内部怕是俨然成了气候，但是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牵绊住了还没有把握和人类联盟开战。”
　　“也许这个牵绊他们的东西就是感染体的能力进化，或者是感染体能力进化出了问题，或者是他们在研究新型的异能。”
　　解荒表面八风不动，心里却一惊，没想到甯长真得能把事情猜得七七八八。
　　“……那既然总指挥觉得有这个嫌疑，为什么不和大家说？”
　　甯长收起投影，打开飞船探测仪：“说过，但是他们不愿意相信。”
　　“你看HR内部成员都蛮怕我对不对？”甯长依旧是那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但实际上只是屈服于武力之下，除了几个领事长和实验室部分核心人员，不服我的大有人在，只不过在层层压制下没能力去反抗，久而久之就沉默了。”
　　“不过乐观也算一种好事吧，我确实擅长把事情往坏处想多一点。”甯长自嘲似的笑了笑，在距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了下来，“没事，就算大战真得措不及防发生，我有办法制止。”
　　……有办法制止……
　　眼前是孤单的残影倒映在铅灰色的苍穹之下，流出来的血染红整个山河。
　　刺得解荒眼睛生疼。’
　　“你？”解荒罕见没有用敬称，伪装温和的面具裂开了，露出下面冷漠的青面獠牙，“你一个人怎么能制止整个大战？甯长你未免太自负！”
　　甯长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但是旋即皱了皱眉头：“解荒你发什么疯？！”
　　“你自己也知道，整个HR上下，口服心不服的人有多少，包藏祸心的有多少，之后大战临阵逃脱的又会有多少，为了这种蝼蚁，你真的值当付出一切乃至生命去护住他们吗？！”
　　甯长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语焉不详的一句话会引起解荒的轩然大波，他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个年轻的领事长和自己公然私下画皮。
　　“这个不劳你操心，解领事长，”甯长恢复了自己冷冷的态度，“我有我的原则。”
　　“甯长，你的原则就是必要时牺牲自己保全天下人？”解荒兀然站了起来，“那群渣滓根本不值得你保护！你自己都护不住自己，谈什么护天下人？！”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怎么也没有想到！！甯长居然是自愿把自己逼进绝境！！
　　甯长被解荒的反应弄得莫名其妙，心理火气也有点上来，眼神愈发阴鸷：“总指挥这个位置本身就象征着责任和义务，他们怎样和我无关，我自己问心无愧。”
　　“你可以自私，可以觉得那些‘渣滓’不值得，但是我不行，懂吗？因为我是甯长！”甯长本身就比解荒高半个头，面对面站起来的时候压迫感极强，“我是‘不死者’！”
　　“就算我已经活够了活腻了也要活下去你明白吗！你看他们用责任道德绑架我，将我束之高阁，但是我又何尝不是被过去那些人那些事情围追堵截！”甯长猛地偏开头，自觉一时间竟然失了态说多了话，狠狠把话全部咬碎咽了下去。
　　解荒似乎没有想过甯长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怔愣在原地。
　　他一直觉得是那些人绑架了甯长，捧高他，然后让他心甘情愿做出牺牲，让他觉得这是自己应该做的。
　　可是没想到甯长是被自己困在了记忆里。
　　解荒没由来觉得心疼，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想伸出手安慰他又觉得没立场，只能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自己平息怒火，看着他自己把隐忍和委屈打碎咽进肚子里。
　　像是看他错过的那些年。
　　“……对不起，总指挥。”最后从嗓子里挤出一句像是被磨砂打磨过好几遍的粗糙至极的话。
　　“你冷漠，你自私，都是你自己的事，”甯长已经调整好自己，“但是只要你在领事长这个位置一天，你装也要给我装下去，不然……”
　　手里一串火光闪过，紧接着劈里啪啦地雷电呼啸着把放在沙发旁边的一个陶瓷罐撕碎。
　　一点渣都没有留下。
　　“这种东西就是你的下场。”甯长这句话说得极为森冷。
　　“这是总指挥的异能？”解荒像是没有注意到甯长的威胁，低头去看那个已经不存在了的罐头。
　　甯长冷漠地盯着这个总是嘻嘻哈哈温和有礼的解领事长。
　　呵，原来也不过是张画皮，骨子里也是那种冷漠的嘴脸。
　　但是没关系，只要他还在总部，就说明他有利可图，甯长倒是他要看看，解荒背后那只手到底是谁。
　　解荒见他不答，也不再自讨没趣，又说了声“对不住”，安安静静坐了下来。
　　飞船速度很快，但是很平稳，一番争执过后竟然显示已经到达目的地。
　　甯长披上风衣，自顾自走出舱体。
　　“欸，总指挥你等等我啊……”
　　全球变异开始后，北部边境的环境就不算太好，空气里面弥漫的全是黄沙，在原本湛蓝的天空上覆上一层雾霭，灰蒙蒙的笼罩着大地。地面上早就不见生态植被，甚至连几个世纪前专门在沙漠里生存的沙蜥都不见踪影。
　　“总指挥，这位是？”阿斯蒂芬疑惑地看着甯长身边的年轻男人。
　　“这位是控制分部信任领事长解荒，S级精神控制系进化者。”甯长神色淡淡的，丝毫不见刚刚飞船上样子，“解荒，这是北部边境领事，阿斯蒂芬，A级攻击系进化者。”
　　解荒冲他微微一笑：“你好，阿斯蒂芬领事长。”
　　哎哟喂这现在男的也能长这么好看啊。
　　阿斯蒂芬不由看呆了，当时甯长刚坐上总部一把手的时候阿斯蒂芬和他打过照面，就觉得甯长长得实在英俊，站在他面前那种英气伴随着压迫感扑面而来，脸部轮廓硬朗清晰，剑眉星眸。一股子生人勿近的气场。
　　但是解荒不一样。
　　要让阿斯蒂芬去形容，就是“美”。
　　其实用“美”来形容一个男的实在有些违和，可是他真得想不出别的形容词。
　　解荒五官虽然也立体深邃，但是一双桃花眼若是笑起来，就像是倒了一坛陈年佳酿，远山含黛，纤云不染。
　　竟然世间真有人能把柔和与刚毅捆绑，同时展现给世人。
　　“阿斯蒂芬领事长？”解荒挑了挑眉毛，伸出去的手在空中悬了好一会。
　　“……哦抱歉抱歉，”阿斯蒂芬才反应过来，也伸手和解荒握了握，“失礼失礼，解领事长实在长得俊俏，在下一不小心看呆了……”
　　没想到阿斯蒂芬这么耿直地就把实话给说出来了，解荒有些意外：“哈哈哈没事阿斯蒂芬领事长心直口快，就当是在夸我了。”
　　俊俏？
　　甯长眉梢一跳，轻轻瞥了解荒一眼。
　　这厮是没见过解荒刚刚在飞船上和自己撕破脸的样子，甯长又想起今天早上大家围着解荒分早餐的事情，心理莫名涌起一股子邪火。
　　一张画皮能唬住这么多人也是很成功了。
　　“阿斯蒂芬，样本呢？”甯长一字一顿地问，眼睛却是盯着两个人握了这么就都没有放开的手上。
　　阿斯蒂芬感觉到了来自总指挥的杀气，烫着似的松开解荒的手：“哦对对，样本，这边来。”
　　“这次收集到能量碎片共计6057片，其中3片发现有和往前的感染体异能不同的地方。”阿斯蒂芬将装载着那三片碎片的能量仓拿出来，关掉了实验室的灯。
　　“一般来讲，不管什么生物变异都只能有一个异能，但是这三个不太一样，”阿斯蒂芬指了指其中一个舱体内的碎片分解物，“但是这三个经过分解之后都呈现出两种甚至三种异能混合的形态。”
　　冷白色的能量残片里面隐隐流淌着金色和碧绿色的光辉，甯长仔细看了看其他两个瓶子：“你是说感染体已经能够融合异能了？”
　　“是，也不是，”阿斯蒂芬面色凝重，“根据这些碎片采集的地点时间以及炸裂的边缘，我们勉强模拟了感染体作战的形态，似乎都指向这种感染体不能像常规感染体一样稳定存在。”
　　“他们存在时间很短？”甯长皱了皱眉，试图用精神力感知碎片内的能量波动，但是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了回来。
　　“不止，他们似乎不是为了作战而投入战场，而是为了自爆。”阿斯蒂芬打开一旁的投影仪，将推测的作战情形展示出来，“单一能量体自爆的威力不及混合体的十分之一，混合异能种类越多，等级越高，自爆的威力也就越大。”
　　甯长沉思了一会，对解荒抬了抬下巴：“你来看看，能不能探测到这些异能具体的功能。”
　　解荒没有废话，伸手碰触了其中一个能量仓。
　　嗡——
　　嗡——嗡——
　　藤蔓、银针。
　　解荒猛地松开手。
　　这怎么可能？
　　这个残片设置的屏蔽探测异能居然是自己的精神系异能！
　　“怎么？”甯长定定地看着他。
　　“……上面加载的，”解荒声音沙哑，“是我的异能。”
　　！！
　　“这些能量残片将我的异能作为屏障，除非等级比我高，不然绝无可能探测里面具体的内容。”
　　“他们不是为了让这些感染体自爆，而是正在研究如何让异能混合，实现二次进化。”
　　“你怎么确定？”
　　解荒的声音听起来疲惫极了：“如果追求自爆的威力，他大可混合和我一样等级的攻击系异能，也不必用精神系异能把这些光团保护起来，以防被探测里面的内容。”
　　“但是我才来总部两天，昨天参与的算是第一场战役，复制的也是总指挥的能量，我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会拥有我的异能。”
　　阿斯蒂芬彻底呆住了，甯长却从他的话语里捕捉到一丝不对劲。
　　“你意思是……总部实验室有内鬼？”
　　解荒沉默了很久才开口道：“我知道总指挥你虽然嘴上不说其实重义，你觉得这群和你出生入死的伙伴不可能背叛。”
　　“但是人有时候是很复杂的，一双眼睛又怎么能看得清所有真相。”
　　解荒仰起头叹了一口气：“总指挥，不要太相信别人。”
　　甯长突然觉得解荒很奇怪，明明是一个不过大自己两岁的人，那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却像是活过两辈子的人。
　　之前甯长一直没有注意，现在意识到这种感觉出现在解荒身上有多违和。24岁的人，说什么话得出什么结论都像是知道结果一般分外笃定，从他意外进入总部的那一天起，似乎就是被他牵引着走向既定的结局。
　　像是他开的棋局，世人皆为黑子白子，被他牵引着走向既定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