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男的新衣》土豆殿下

52、微不足道的一角

　　宋宇听华姐说万胜男在写小说，写小说的人果然脑洞大，她让一个年轻人假装男朋友，骗得了旁人骗不了他，虽然那年轻人脸上有少年的恋慕，但万胜男没把少年放在心上，他也没放在心上，正好借此脱身，等着看万家会怎么闹腾。
　　宋宇在万干爹和贵妇面前假装遗憾，假装伤感，未料到贵妇交给他一包东西，证明万胜男对宋宇存在真情实意的东西。
　　看到折叠整齐，用透明封装袋保存着的校服时，宋宇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他自己的校服早不知道扔哪个角落，然而曾经有一个少女，十分用心地把他的东西保存了下来。
　　那些喜欢他的女孩子和后来的女人们，或是看中他的外表，或是看中他的成绩，或是看中他的前途，或是看中他现在所拥有的，当他拒绝给予她们想要的东西时，她们消失得干干净净。
　　万胜男却这样好好保存着这件校服，因为它算是他们之间唯一的链接。
　　所以，宋宇想抓住这辈子唯一无欲无求地喜欢过自己的人，向她表明心迹，察觉到她介意余朵的事，介意游园会后他的不闻不问，他便说出了一半的真相，贵妇确实“棒打鸳鸯”，余朵则已经成为过去，部分的事实和部分的谎言创造出来的故事令他自己都几乎要相信，他甚至觉得自己是有点喜欢万胜男的。
　　可是，他没有想到她不喜欢他了。
　　宋宇不死心地说：“你以前是喜欢我的。”
　　她说：“你也说了，是以前。”
　　话音落下，心里有个小小的角落轰然倒塌，他意识到：曾经有一个很喜欢他的人，现在不再喜欢他了。
　　沉寂几天后，华姐、几十年不联系的万家二表姐都做了热心媒婆出谋划策，他当然清楚她们的心思，却因为心里那一点伤感和不甘的交杂，任由她们牵着鼻子走，送花，送包，送首饰，万一呢，万一日子久了可以重新打动她，万一她只是在考验他的耐心。
　　——
　　工作中，□□通讯录里一个许久未联系过的人发来留言，是余朵约他见面。
　　余朵现在对他来说是个无足轻重的人，他没有理会，数个小时后，余朵问：不如我找万胜男聊聊？
　　约见的地方是高中附近的奶茶店，学生放假了，因此店里只有两个与童年气息格格不入的社会人。
　　宋宇看看四周，这里是他们曾经为了准备奥数比赛经常待在一起的地方：“没想到这家店一直还在。”
　　余朵语气不算友好地说：“可惜物是人非，哦，其实也没什么可惜的。”
　　“你约我来做什么？”
　　“我不想跟你废话，你也不必拿从前那套拐弯抹角忽悠我。”
　　宋宇身体靠后，等待下文。
　　“不论你接近万胜男有什么目的，不准再接近她。”
　　宋宇不屑一笑：“你叫我来就是说这个。”
　　余朵一个巴掌拍桌上：“不认识的人倒罢了，但我跟她到底相识一场，就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像我似的着了你的道。”
　　宋宇散漫地看着她：“当年是你先提的分手。”
　　“都是你的手笔啊。”
　　余朵目光看向远方：“我刚进大学家里就出事了，妈妈留下弟弟就走了，爷爷奶奶在老家，外公外婆也不管不顾，我只能自己带着弟弟，大学里容不下我，多少人传言弟弟是我的私生子，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做什么，忙着学生会，忙着组建小团体，我这辈子都记得我去学校找你，你慌张逃避的眼神。”
　　宋宇没再狡辩。
　　“本来我们已经是两条平行线，我懒得管你攀哪个高枝，但是最近同学之间传闻太多，说你追万胜男追得高调，旁人以为你们旧情复燃，只有我知道，你这个人心里根本没有‘爱’。”
　　“不能是现在有了吗？”宋宇双手合十：“我是真心想跟她在一起。”
　　余朵嗤笑：“不可能，你只爱你自己。”
　　眼前人已经不是故作男子气派的大小姐，也不是家逢巨变手足无措的爱哭包，而是一个跌落入底层摸爬滚打多年的女人，不好忽悠了。
　　“我从前发蠢，因为你还欺负过万胜男，所以现在没脸去见她，但如果你继续纠缠，我亲自去找她，让她知道你从前是怎么对待家道中落的我的，哪怕把我这张面皮扯到地上。”
　　宋宇皱眉：“你跟她从前也没什么好交情，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Women helping women。”
　　宋宇沉默，若是旁人，他有自信让人们相信自己，相信余朵是恶意造谣，但对于万胜男，他害怕她会相信，思考片刻后平和地问：“没记错的话，你弟快升高中了吧？”
　　余朵戒备起来：“你想做什么？”
　　“别紧张，我只是想问，他想不想进你的母校？”他做出一个封口的动作：“只要你管好自己的嘴巴。”
　　余朵心里乱起来，她当然希望弟弟接受最好的教育，同时更加疑惑：“你何必？”
　　宋宇指了指腕上的手表：“我只给你五分钟考虑。”
　　余朵喝一口奶茶，太甜了，味道没变，只是她已经不是喜欢这个味道的人了，找到宋宇，原本只是想做一件善事，帮助曾经被自己为难过的人摆脱渣男的纠缠，没想到反而被渣男捏住了七寸。
　　据从同学们的八卦所知，万胜男除了家里有几套房子铺子，没什么价值了，而且那些都是婚钱财产，图钱的人根本不会在她身上花功夫。
　　余朵百般纠结之下还是开了口：“你就这么恨万家当年拿你们父子当马仔？”
　　宋宇眸中含笑：“我不会伤害她。”
　　余朵瞠目结舌：“你是怕我抹黑了你在她面前的形象？所以你对她是真的？那为什么当年没有跟她在一起？”
　　宋宇起身：“决定好了就把你弟的信息发给我。”
　　他心里同样意外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因为害怕万胜男会相信余朵，因为害怕失去这一点点真情的角落。
　　——
　　一次饭局，宋宇听说了华姐曾经做下的缺德事，回到办公室，把万胜男提交的合同找出来，请律师朋友帮忙分析，结论是：如果按照华姐的套路，万胜男可能很快一无所有，若是自己出面，只会被这个万千心眼子的老女人诸多掣肘。
　　进退两难之际，万胜男快递来了礼物，是与他送出的礼物价值相当的，并且写明要划清关系界限，只保持同学关系，既然如此，他便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那一点点流逝在过去的真情的角落，与他心中的万千沟壑相比，只是微不足道的一角，缺失又如何。
　　万家人和华姐过来套话，宋宇便假装遗憾地撇清了关系，让任何人都以为是时光荏苒，青春之情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