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灯换屠刀》一栀凡

10、诊脉凝云

　　晨露在药草叶尖颤了颤，陆蘩攥着药箱的手指骤然收紧。李太医已大步往前去，青布靴底碾过青砖上的薄霜，发出细碎的声响。
　　"还愣着做什么？"李太医回头时，山羊胡上沾着的白汽都透着焦灼，"皇太孙殿下的脉案诡谲得很，昨夜三位太医轮流诊脉，脉象时疾时徐，竟像是被什么东西缠着一般。"
　　陆蘩跟上他的脚步，廊下的风卷着药香扑在脸上，倒让她混沌的心绪清明了几分。方才在回廊瞥见的那丛紫苏，叶片上的纹路倒与记忆里青水村的一般无二，只是此刻谁还有心思想这些。
　　东宫的朱门虚掩着，守在门口的内侍见了李太医，忙不迭地往里通传。陆蘩跟着进了暖阁，就见几个太医围着紫檀木榻低声议论，榻上半卧着的人果然是萧天赫。
　　他往日里总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此刻却蹙着眉，脸色白得像宣纸，玄色锦被滑到腰际，露出的手腕上搭着根银丝脉枕，指节因用力而泛着青白。听见脚步声，他掀开眼睫望过来，那双总像藏着星子的眸子此刻蒙着层水汽，倒添了几分平日少见的脆弱。
　　"又来一位？"他声音哑得像磨过砂，目光在陆蘩身上打了个转，忽然扯了扯嘴角，"李太医倒是会找人。"
　　李太医没心思接话，只推了陆蘩一把："快诊脉。"
　　陆蘩定了定神，将药箱放在榻边矮凳上。指尖刚搭上他的腕脉，就觉一股极紊乱的气息撞过来，时而疾如奔马，时而滞涩如淤，倒像是两股力道在血管里相搏。她眉峰微蹙，换了个指法细细探去，忽觉指下的脉搏猛地一跳，竟带着几分熟悉的滞涩感——与十年前齐云寺那位女居士临终前的脉象，有三分相似。
　　"怎么样？"旁边的王太医忍不住追问，"是不是也觉得古怪？"
　　陆蘩没应声，目光落在萧天赫颈侧。那里掩在衣领下的皮肤泛着极淡的青痕，不细看竟瞧不出来。她忽然想起青水村的老药农说过，有种叫"缠心草"的毒，初发时便会脉象紊乱，颈侧隐现青斑，只是那毒早已绝迹，怎么会出现在皇太孙身上？
　　"陆太医看出些什么了？"萧天赫忽然开口，视线直直落在她脸上，倒让她没来由地想起醉仙楼那枝沾了泥的春桃。
　　她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他腕上的凉意："殿下可否张开嘴，让臣看看舌苔？"
　　萧天赫依言启唇，舌尖果然泛着暗紫色。陆蘩心里越发肯定，正要开口，却见李太医朝她使了个眼色，那眼神里的警示再明白不过——在东宫妄言中毒，可不是闹着玩的。
　　暖阁里的炭火烧得正旺，陆蘩却觉得后背沁出层薄汗。她低头从药箱里取出银针，声音平稳如常："臣先施几针试试。"
　　银针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她正欲落针，腕子忽然被人攥住。萧天赫不知何时坐起身，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眼神却亮得吓人："你是不是瞧出什么了？"
　　他的指力极大，陆蘩能感觉到他指尖的颤抖。暖阁外忽然传来脚步声，内侍尖细的嗓音隔着门帘飘进来："皇后娘娘驾到——"
　　陆蘩猛地抽回手，银针"当啷"掉在托盘里。萧天赫已重新靠回榻上，闭上眼时，方才那点脆弱又掩回了漫不经心的伪装里，仿佛方才的失态只是她的错觉。
　　门帘被掀开的瞬间，陆蘩瞥见他搭在锦被上的手，正悄悄往袖中缩去，那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形状像是半块玉佩。

作者有话说

　　最近一直在熬夜，感觉作息都调整不过来了[竖耳兔头]持续码文中……[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