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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序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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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处简陋的小屋里。
”六点了。”
人还没齐,破旧圆桌的主位上空了一人。于是主位旁边的中年男地抓起了主位上的盘子,像一条饿了六十六天的鬣狗一般,用它深粉色带着点舌苔的长舌头将白色的陶瓷里里外外都舔了一遍。粘稠的液体从盘子边上淌了下来。
中年男人看起来很满足,他打了个嗝,一双冒着绿光的小眼睛在那顾盼着。可惜,没有其他盘子了。他失望地用双手捂住肚皮,企图减少一点饥饿感。
桌上有五个人。还差一人。带有木材香味的蜡烛立在烛台上,小小的黄色火焰轻轻摇曳。第六个还没到。
一个发色偏粉色的少女——蜜柑——正坐在圆桌二百四十度的位置。她的双腿轻晃着。
餐桌上摆满了食物:薄薄的玉米卷饼、深红的波佐利、金黄酥脆的烤火鸡、带着浓烈香气的坚果肉酱,还有碧绿欲滴的鳄梨。
香气像是细针一样钻进蜜柑的鼻腔,她的腹部早已因饥饿而绞痛,但她却死死咬着自己涂成桃粉色的指甲,指甲边缘甚至快要被咬断。
她盯着周围的几个人。
他们已完全失去了人类的体面,狼吞虎咽,像狗一样吠叫着吞食。肉汁溅落,眼睛却是空洞的,只有贪婪的下颚在不停咀嚼。
蜜柑唇角弯起了一抹细碎的笑意——不是真的温柔笑,而像猫捉到猎物前那种不怀好意的颤抖。
“真丑陋啊。”她在心里低声呢喃。 “像猪一样呢。”
唔,她可不想变成这样。
“您怎么不吃呢?”
少女背后,传来一阵温文尔雅的嗓音。那声音带着病态的温柔,好像情人耳语,又好像医生在病床边安抚垂死的患者。
“是不合胃口吗?”
在那只手碰上蜜柑的肩膀时,她本能地抖了一下。她的嘴角仍带着一些戏虐的笑意,眼神却逐渐冰冷。
侍者的身体缓缓贴在她背上,沉重又冰凉,像兑水的橡皮泥,湿腻腻地糊在她裸露的皮肤上。
她感觉她要窒息了。
“是不合胃口吗?”
蜜柑的嘴角一点点上扬。
“我最讨厌别人碰我了哦。”她低声呢喃,声音里带着一种危险的甜意。
她拿起了叉子。
指尖的颤抖停了,蜜柑的眼神逐渐癫狂。她能感觉到身后的东西在笑。它不会认为它快得逞了吧?
她把叉子慢慢举起,眼睛却一点点眯起,仿佛在享受一场私密的游戏。
“休想。”
——下一刻,她把银光闪闪的三根尖刺对准了自己的喉咙。
毫不犹豫,她狠狠将叉子插了进去。
意料之外,叉子轻易而举地穿过了她的喉咙,仿佛穿透的只是空气。
蜜柑微微睁开眼,嘴角扬起了一个阴郁的笑。她听见身后的怪物发出婴儿般尖锐的哭叫。烛火“啪”的一声熄灭了。
黑暗降临的刹那,蜜柑舔了舔自己桃粉色的指甲,声音甜美:
“终于安静了呢。”
她正坐在一片狼藉之中。无数摔碎的盘子所产生的碎片散在她周围。桌子是旧的,盘子上什么都没有。
蜜柑再次看向四周。人还在。但是所有在桌上的人,除了她自己,都耷拉着头。蜜柑慢慢走到旁边的一人身边,只见一根似蚕丝的白线撕开了那人后颈的皮肤,随着那深红色的肌肉朝上织着美丽的图案。
蜜柑摸上自己的脖颈。嗯哼。没有问题。看来刚才自己陷入的梦境便是这根白丝造成的。她伸手探了探那人的鼻息。死了啊。蜜柑没同情他们,毕竟她跟这些人也不熟。
嗒,嗒。
蜜柑在瞬间睁开眼睛,警惕地往声音的源头看去。却在看见来人的那一瞬间,神情彻底松散了下来。唔,是个人。那好办啦!她迅速锁定了那人一举一动中所暴露的弱点,神情却极其放松。
哈,要不要给他留个全尸呢?蜜柑恶狠狠地笑着,像只狐狸一样眼里闪着狡诈的光芒。毕竟自己也不是什么坏孩子,看这人脸长得也还行…那把他的皮剥了,做张人皮面具吧!
她阴惻惻地笑了,唇角勾起的弧度像是罂粟花般艳丽却危险。指尖微颤,她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动作利落却又带着几分急切,眼神里闪烁着猎物般的狂热。下一刻,她猛地冲上前去,刀尖直指男人的喉咙。
“唔?”她忽然一愣。
冰冷的枪口抵住了她的额头。
蜜柑缓缓抬眼,她的呼吸在喉间变得急促而兴奋。她看见白枭那张冷峻的面容。
“嘻嘻……”蜜柑舔了舔唇,笑声尖锐而疯狂,“真是个有趣的对手呢…竟然能封住我的行动。”
她手里的匕首依然死死攥着,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白枭淡漠地挑起眉,唇角勾出一抹残忍的笑意。他的动作快得让人无法捕捉,下一秒钟,他手腕一抖,枪口瞬间下压,反手扣住蜜柑握刀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把她的骨头碾碎。
“呃……!”蜜柑闷哼一声,眼神却越来越亮。
白枭居高临下,冷漠地注视着眼前的少女。
蜜柑却笑了,笑得轻柔。她十指攥住浅粉色的衣裙。白枭眯起眼。他指了指身后横七竖八的尸体:“这些,是你的同伴?”
“同伴…?”蜜柑歪着脑袋,笑得仿佛听见了什么荒唐的笑话。下一秒,她歪着头,语气轻佻:“不是呢。那群蠢货顶多是被迫和我一起的累赘吧。”
白枭眼中语气依旧冷厉:“你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唔?我也不知道呀?她无辜地看着白枭,浅红色眸子里是茫然。
“那就把你到这里的经历给复述一遍。”
“还真是无情呢…好吧!我是蜜柑,奥尔帝国的罪犯。”她垂下眼,声音淡淡,“他们把我关进了监狱。”
白枭听到“奥尔帝国”几个字,眼神骤然一凝。
蜜柑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一样,轻描淡写:“就在前天吧,一群黑衣人来到了关押我的监狱。他们到处喷洒奇怪的药雾,然后我就失去了意识。
她笑着,目光落在自己的指尖,像是在欣赏一朵花。
“等我再醒过来,就发现身边多了五个蠢货。就没有然后啦。”
“帝国……又抛弃了一批人?”白枭低声喃喃,语气里夹杂着讥讽。眼神中一瞬的波动很快就被他掩去。
蜜柑突然笑了。她轻轻踮脚,整个人凑近白枭:“先生~那你呢?你不会也是被丢到这里来的可怜虫吧?”
白枭冷冷扫她一眼,像在审视一个危险的疯子,淡淡道:“我也是被传送过来的。但……跟你们不同。”他的语气自带威压。
蜜柑的眼神瞬间弯成弦月状,笑得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哦~您和我不一样?这可不一定呢。”
她轻声自语般。
白枭并未回应,他懒得她较劲,只是冷淡地转开视线。
空气陷入短暂的寂静。
“总之,先出去看看吧。”蜜柑忽然拍了拍自己空空的腹部,语气半是抱怨半是撒娇,“人类可是会饿死的呢。我才不要因为这种愚蠢的理由倒下呢。”
白枭垂下眼帘,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唯一的同伴若是饿死,确实会麻烦。
“走吧。”他淡淡道。
门外,灰白的景色扑面而来。阴沉的天空像被灰雾遮蔽,一片死寂。白枭与蜜柑一前一后走出,鞋底陷入泥泞,蕨类与苔藓缠绕在石路上,湿冷的空气渗进骨头。
“看不清路呢~”蜜柑感叹,语气却像在玩耍。她向左迈了几步。
脚底下依旧是滑腻的泥,随着她往前又走几米,忽然,冰凉的液体顺着鞋袜渗了进来,冰得刺骨。
她低头一看,竟是一片银色的湖水。湖面如水银般流淌,细小的鱼儿从她的脚踝边游过,又化作一缕烟雾般消失无踪。雾霭缓缓散开,露出的是一望无际的银湖。
而在湖岸,一片灰绿色的仙人球群格外突兀。
蜜柑一瞥,就察觉到其中一个仙人球上趴着白色的东西。她走进那满是尖刺的植物群中,手一伸,直接将那团白色拎了起来。
“嘶——!”一双金色蛇瞳猛地睁大,被拎起的白蛇剧烈扭动着身体,从梦中惊醒。
“好了,食物有了。”
蜜柑懒洋洋地自顾自开口,像是欣赏猎物的恶魔。她从仙人球丛里钻出来,神色兴奋,“呐~这么白净的蛇肉,吃下去我一定会更好看吧。”
“等等,你要吃我?!!”那条蛇忽然用人话惊叫出来。
“诶~会说话?”蜜柑眼睛瞬间亮了,笑容比刚才更大,“这下可有趣了。会说话的蛇吃起来,寿命是不是也会更长呢?”
“我不是食物!我的主人可是是神明!你们敢动我一根鳞片,我就让主人诅咒你们断子绝孙!”白蛇急得甩尾,舌头嘶嘶作响,然而完全挣不开蜜柑的手。
蜜柑眼里闪出兴奋的光芒。她像是捏着一件无足轻重的玩具。她掩唇笑了,“嗯,可惜,我不怎么怕这个诅咒呢。比起这个,这么可爱的小白蛇,我想想呐~水煮,油炸,生吃?哪个比较好呢~你的主人不会介意的吧?”
傅里叶吓得浑身一颤,连忙大喊:“别杀我!我的主人能让你们回到原来的地方!”
蜜柑手劲微微松开了一分。她却盯着傅里叶,笑意变得阴沉:“哎呀,你怎么知道我们想回去呢?难不成,你一直在偷听我们?”
傅里叶打了个冷颤,赶紧胡乱摇头:“不不不,我猜的!”
几分钟后,小屋中。
“所以你说,你的主人原来是奥尔帝国的传送门?!”蜜柑声调上扬。她冷冷微笑着,“送我来的罪魁祸首就是他呀~”
傅里叶一个激灵:“咳咳,主人不是故意的!他看见人进来,就……就下意识把你们传送过来了嘛!他也没办法的!”
白枭百无聊赖地靠在桌边,指节轻轻敲击木板,声音低冷:“我不信。若你的主人真有能力,你早就能将我们送走,而不是在这里胡言乱语。”
“呃……”傅里叶心虚到尾巴都蜷起来,弱弱开口,“虽然……但是……主人现在没那个能量嘛。要开启传送阵,帝国可是准备了几十年呢。”
“那我们留着你,还有什么用?”
白枭抬眼,冷冷地盯着那条蛇,目光锋利得像能剖开白蛇的蛇皮。
傅里叶吓得浑身一抖,尾巴乱甩,连忙改口:“有的有的!我还是有办法的呀!只要……只要你们帮主人找到需要的东西!”
蜜柑立刻笑出了声:“呵~呐~原来是个废物还想装神弄鬼。你最好说点真正有价值的,不然啊,我会把你的鳞片都剥了哦。”
傅里叶吓到差点缩成一团,抖着声音喊:“别别别!我还没说完呢!你们知道吗?在陨石砸下来之前,奥尔帝国就撤离了这里,可这片土地……曾经是他们统治的。”
白枭的眼神一瞬暗沉下来,心中翻涌起复杂的情绪。他想起了那段录像,眉间浮现一丝压抑。
蜜柑却毫不在意,只是抱着手臂轻笑:“呐~原来如此啊。”
白枭这才缓缓开口“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
傅里叶“嘶”地缩了缩脖子,脑袋疯狂点头:“我全说!我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