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直男……吗？》椰椰脆

1、我是小保安

　　战时临时指挥所，最高指挥官办公室。
　　短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室内的寂静，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个坐着轮椅男人缓缓挪了进来。
　　男人穿着病号服，脑袋上缠了厚厚一层绷带。加装的支架上挂着个吊瓶，药液正以极快的速度顺着导流管输进他的静脉里，男人却跟完全感觉不到痛似的，输液的手指间还夹着一根未燃的烟，颇有些吊儿郎当的纨绔味道。
　　“老胡，我这刚醒，你就急着叫我来到底什么事啊？”
　　被称作老胡的中年男人坐在最高指挥官的座位上，拧眉严肃地看着坐在轮椅上的纨绔男人。沉默半晌才缓缓开口。
　　“胡小麟，从即日起，你不再担任第五纵队队长。”
　　“什么？！”
　　老胡的话恍若一道惊雷直击胡小麟的脑袋，惊得他连烟都掉在了地上：“老胡，这是怎么回事？”
　　“胡大海？老胡？胡指挥官？”胡小麟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要不是他的腿上还打着石膏，他就要跳起来了。“老爹……你说句话呀！到底怎么回事？”
　　“臭小子，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回事？”胡大海的八字胡随着嘴角微微抽动，语气愠怒：“好好看看你都做了什么！”
　　说罢，胡大海便将一沓厚厚的报告扔给胡小麟。
　　报告恰好砸中胡小麟的伤腿，见对方的气极的样子，他也不敢呼痛，只默默打开报告看了起来。
　　虫群、袭击、结合热……
　　陌生的字眼将胡小麟晕倒前的记忆碎片一点点串联起来，构成一条完整的故事链——
　　虫群袭击了第五纵队驻守的阿兹塔纳边境地区，胡小麟作为队长身先士卒，却意外吸入了虫母散发的诱导素。尚未和向导结合的胡小麟对诱导素没有任何抵抗能力，只一瞬就被诱发了结合热。陷入结合热中的哨兵彻底狂乱，不分敌我地进行无差别攻击。虫群被撕得粉碎，但第五纵队的队员同样伤势惨重。
　　胡小麟汗颜。难怪他躺在床上那些天，来探视的兄弟们都面色不虞，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感情是他把他们打得鼻青脸肿的。
　　“……我明明打了抑制剂。”胡小麟小声辩驳道。
　　“虫群不断进化，抑制剂不是完全可靠。”胡大海痛心疾首地骂道，“早就让你找个向导结合，就是不听！现在好了，你满意了？”
　　“唉……前线都是一些臭老爷们，找谁结合啊。”胡小麟嘟囔道。
　　哪个男人不想和女人来一段至死不渝的欢爱？哪个哨兵不想和向导来一场热汗淋漓的结合？不管别人想不想，反正胡小麟想是想的。只是身处前线，刀尖舔血，少有心思留意这些。军中向导又极少，女性向导更是珍稀，结合这件事就显得更加虚无飘渺了。
　　胡大海化身催婚的老父亲，对着面前单身了二十多年的哨兵苦口婆心道：“你别管是老爷们还是老娘们，只要是个向导就试试。”
　　胡小麟打断他的絮叨，坚定地说：“我是直男。”
　　人类离开地球流浪星际将近千年，繁衍不再需要异性结合，性取向逐渐从男女过渡到哨兵和向导，异性恋、同性恋的概念逐渐成为历史长河中渺小的一粒沙砾。像胡小麟这样还在念叨着直男这种史前概念的，反而是极少数。
　　“说回正事吧，老胡。”错已铸成，只怪自己太不小心，胡小麟愿意接受一切处罚。“总部给了什么处分？不再担任第五纵队队长，是停职？”
　　“你击退虫族有功，但你打伤同僚，是大错。原本给你的处分该是停职的，不过我帮你求了情。”胡大海点燃一支雪茄，深吸一口，吐出标准的烟圈：“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全，现在总部的意思是调离，让你调到后方去，安心接受治疗。”
　　“好。”胡小麟点点头，毫无波澜地接受这个结果：“总部要把我调到哪里去？”
　　“白塔研究院。”
　　“……”
　　“去做保安。”
　　“……”
　　第二道惊雷从头劈下，胡小麟整个人都要裂开。
　　“老胡，做保安我都能接受，但，任职地点能不能再商议一下？”胡小麟汗流浃背，回想起那些关于白塔研究院的记忆，脸色顿时比躺在病床上时还要苍白，“……你知道我跟白塔研究院的渊源吧？”
　　“这是总部的决定，没得商议。”胡大海冷笑一声，“而且我也认为白塔研究院最适合你。年轻人，是需要多一点磨砺。”
　　“……”
　　胡小麟和白塔研究院的渊源，还要从他刚毕业时说起……
　　胡小麟此人生得浓眉大眼，蜂腰猿背翘臀，在哨兵学院时就是出了名的弯男天菜，多少狂蜂浪蝶冲他身段而来。直男胡小麟深受其扰，毕业后躲进白塔研究院当警卫，原以为能就此过上平静的生活，没想到却是掉进了虎狼窝——白塔研究院哪哪儿都是向导，哨兵属于稀缺资源，更不要说是有着弯男天菜之称的优质哨兵。万千小零闻风而动，三步一晕，五步一倒，恨不得将腚撅到胡小麟的脸上，祈求他的垂怜。
　　可怜的胡小麟被吓得不轻，连夜填了入伍申请书扛着为数不多的家当就往前线跑了。这一跑就是五年，再也没有回去过。
　　前线的生活虽然艰苦，但正因如此，想着那些下三滥的事儿的人也少了。如今一纸处分就要将他调回那个盘丝洞，胡小麟只能祈祷现在的白塔研究院风气已经有所改善。
　　“还有一件事。”胡大海点开面前的终端，将一份通知发送到胡小麟手上。“鉴于你的情况比较特殊，总部已经将你的生物数据录入强制匹配系统。在没有和合适的向导结合之前，总部都不会允许你重返前线。”
　　胡小麟听闻此等噩耗，回到军区医院萎靡地躺了几天，很快就到了出院的日子。他正准备一头扎进白塔研究院引颈受戮，没想到来接他入职的车子突然拐了个弯，越过白塔研究院，往更远的地方开去了。
　　“这是咋回事？”胡小麟拍拍司机的肩膀，“我不是去的研究院么？”
　　司机是个跟了胡大海十几年的老人，知道胡大海爱子心切，便说：“胡指挥官心疼你，昨个半夜托人给你改到白塔研究院附属医院了。”
　　胡大海虽然对胡小麟迟迟不找向导这件事十分介怀，但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又重伤未愈，他在暗地里还是动用了一些关系，将胡小麟的安置地点改成白塔研究院附属医院，又将胡小麟安排进了虫族病毒科——胡小麟的姑姑黛芙妮·珀西是那里的主任。有姑姑的庇护，想必胡小麟不会受太多磋磨。
　　白塔研究院和白塔研究院附属医院虽然在地理位置和组织架构上离得很近，但好歹隔了一层，胡小麟的心顿时舒坦多了：“嘿，老胡还是疼我。”
　　下车后，胡小麟在院内找到了姑姑黛芙妮·珀西，并成功入职成为虫族病毒科的一名警卫。
　　虽说是警卫，但他的工作内容不过是陪同科室医师到住院部查看收治病人的情况，防止感染了虫族病毒的患者突然暴起伤人。这对一个现役军人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巡检一圈之后就跟在和研究院对接的医师后面打打酱油聊聊天，别说有多轻松了。
　　胡小麟按照科室里每个人的喜好订好饭菜，在用餐区摆好餐具，众人纷纷来到餐桌前用餐，一切好像都和往常一样……
　　但又有些不一样。
　　胡小麟用手肘捅了捅坐在隔壁的卷毛医师：“你今天怎么回事？”
　　卷毛是出了名的不修边幅，加起班来能十天不洗澡。今天的他反常地散发着古龙水香气，衬衫也熨得笔挺，还搭配了一条蓝色条纹领带，头上的卷毛似乎刚打理过，整个人如同孔雀开屏，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骚包气息。
　　“呵，独家消息。”卷毛优雅地用勺子小口吃饭：“今天下午隔壁院要来视察。”
　　卷毛是专门负责和白塔研究院虫族病毒科通讯的联络负责人，什么时候哪些人要来视察，除了黛芙妮·珀西，只有他最清楚。
　　“不就视察么，三天两头的事，你在这盛装打扮个啥？”
　　“小麟，你不懂。”坐在对面的医师突然发话了。“你看他们一个两个突然打扮了起来，就知道今天要来的不是别人，是咱们这里的稀客。”
　　“稀客？”
　　“就是研究院的‘向导之光’。”坐在另一边的短发医师也搭话了。她很明显也打扮了一番，平日素净的脸上画了淡妆，脸上还带着充满期待的微笑。
　　“‘向导之光’？”胡小麟在前线待了很久，对于后方特别是研究院的很多事都不清楚，“谁？”
　　“你不知道‘向导之光’是谁吗？”卷毛的语气顿时激动起来，眼睛发出狂热的光芒：“‘向导之光’，莱恩·罗萨德。咱们病毒科的骨干，人又美又厉害，年纪轻轻就是副高，简直就是向导界的传奇。而且听说他们家还有研究院的股份……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还没有结合！”
　　美、向导、没结合。
　　胡小麟从卷毛的话语中精准地捕捉到这几个词语。这不是他的梦中情对象是什么？
　　于是他也来劲了，连忙举手向一旁的黛芙妮打报告：“黛芙妮主任，下午的视察能不能让我也参加？”
　　黛芙妮算是看着胡小麟长大的，只需一个眼神，就知道胡小麟的脑袋瓜里在想什么：“莱恩·罗萨德是一位男性向导。你确定你要参加吗？”
　　“什么？”胡小麟震惊，“不是，现在形容一个男人好看都用美来形容了？不该用帅吗？”
　　“莱恩·罗萨德长得就是美啊。”卷毛挑眉道：“不过你这么激动干嘛，你不会是想和莱恩·罗萨德结合吧？”
　　“……不知道他的性别之前是想的。”
　　“嘁，说得好像你想就能成似的……”卷毛咂咂嘴，看向胡小麟的眼神十分不屑，仿佛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是一种严重的亵渎：“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你一个小保安……莱恩·罗萨德已经上交给国家了，你还是指着你的强制匹配系统给你匹点儿好的吧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