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族之间也有生殖隔离吗》夜三更

4、凯兰故人

　　卓游很多年没有听过这样的话了。
　　他生的漂亮，又乖巧听话，深受父亲上司的喜爱，年纪恰好也与对方早逝的幼子相近，理所当然认了上司为干妈。
　　干妈对他很好，衣服、礼物和爱，可卓游并不为此高兴，干妈对他是纯粹的爱，他接近干妈却不纯粹，干妈给他越多的爱，他就越为此愧疚、痛苦，惶惶不可终日。
　　理解他的只有姐姐，卓净秋教他，要反抗父母，要哭！要闹！闹得所有人面上无光，可是卓游清楚的记得，每一次他的不懂事背后，他们舍不得打他这个男孩，挨打的总是卓净秋。
　　卓净秋身上总是带伤，但卓净秋永远不会屈服。
　　卓游却是个胆小鬼，他怕挨打，也怕姐姐挨打，于是卓游选择忍耐。
　　现在，凯兰告诉他，没有关系，不要强迫自己忍耐这些。
　　“你把我带去皇宫，说不定那老头能放过你，”卓游鬼使神差地说出这句话，摸上自己的脸，“你也看见了，如果是我的话，那老头一定——”
　　“那我宁愿现在就死，”凯兰面色一怔,嘴角勾勒出一抹温和的笑，“你年轻，漂亮，身体柔软，我当然知道你比我有吸引力得多，但我不愿意，真的这样做的话——”
　　凯兰澄澈的蓝色眼睛注视着卓游，就像一望无际的海面，平淡无波，在海面下却燃烧着熊熊的火焰，“我和德斯就没有区别。”
　　他转头递给他一件T恤，语气温和。
　　“这件怎么样？”
　　卓游接过那件T恤，手指微微一捏，摸上去就很舒适，不敢想象穿上去会多舒服，凯兰将他带到换衣间，揉揉卓游脑袋：“不合适叫我，随时可以换。”
　　“嗯，谢谢您，”卓游低着头，捧着手里的衣服，眼睛慢慢红了。
　　“姐。”
　　他带着哭腔的声音炸响在卓净秋耳边，女皇瞬间跳起来，暴怒道：“怎么了！谁欺负你！告诉我我马上杀到联——”
　　“凯兰人真好。”
　　卓净秋：？
　　卓净秋慢慢坐回椅子，咬牙切齿：“什么情况？”
　　“姐，他拿一种看待‘人’的眼光看我，”卓游新奇的换上，来回打量自己，“他人真的很好。”
　　就因为这个？卓净秋嘀咕：“我叫你换你怎么不换呢？”
　　能是为什么？一开始是不敢，怕卓净秋又因为他不懂事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挨打，后来就是习惯了，所有人都喜欢他的精致漂亮。
　　卓游没回答，转而又说：“我觉得我真的要爱上他了。”
　　卓净秋呵呵冷笑，阴阳怪气。
　　“你不是见面第二天怎么就爱上了？？”
　　“先挂了姐我给凯兰看看新衣服——”
　　卓净秋听着对面恋爱脑弟弟猛然挂断的链接电话，气笑了。
　　“我穿这个怎么样？”
　　卓游在凯兰面前转了一圈，抛了个媚眼。
　　“好看，”凯兰认真夸奖，“你白，穿白色很好看，衣服也很可爱，和你很搭，穿着怎么样？舒服吗？”
　　凯兰给他展示自己放在桌上的衣服。
　　“多试几件，还有一套睡衣。”
　　一旁的店长拎起一件桌上十分朴素无华的睡衣，苦着脸吐槽：“你就给人家穿这种老土睡衣？我看你应该转头去街上看看才对。”
　　店长信誓旦旦的保证：“他穿那种绝对好看，比这个老土玩意好看的多！”
　　卓游抬脸对着店长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我喜欢凯兰挑的衣服，很柔软很舒适。”
　　矮个子雌虫忽然抬头释放魅力，店长微微怔愣，几秒后才缓过神，耳根一下子红了，“嗨，你喜欢就行，我说了笑的，你穿什么都好看，这件喜欢吗？我给你折扣，你常来光顾啊！”
　　卓游眉梢微挑，温声问：
　　“好啊，谢谢你，多少星币？”
　　“你买的多！给你打五折！”
　　身为合伙人且老顾客的只享有七点五折的凯兰：……
　　雌虫对着雌虫脸红什么？
　　凯兰不解，但凯兰不想刨根问底。
　　“衣服暂且留在你店里，我带他出去逛逛。”
　　店长对着卓游笑眯眯点头：“有空记得常来哦！”
　　“我们现在去哪里？”卓游靠着凯兰，好奇的四处打量。
　　“先带你去买些——”
　　“凯兰军团长！”
　　一道含着笑意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卓游循声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高挑却有些憔悴的孕虫。
　　凯兰很快露出一个微笑，但卓游察觉出他这笑并不达眼底，凯兰点头示意：“摩尔，好久不见，你怀孕了。”
　　摩尔走前几步，他原先应当也是军队雌虫，手臂上还残留着一些锻炼的痕迹，收敛的翅膀尾端伤痕累累，像是激光枪和刀剑的痕迹，却瘦的近乎皮包骨，“好久不见！凯兰！听说你被选入宫了！恭喜你呀！”
　　凯兰的笑容微微一僵。
　　卓游懂为什么凯兰笑不出来了。
　　“你带朋友来逛街吗？真是难得……噢天呐，你朋友真是漂亮，他以后一定会很受雄君疼爱的！”摩尔捧着他大到吓人的肚子，蜡黄瘦削的脸上露出温柔自豪的笑，“对了凯兰，给你摸摸我的肚子，说不定也能让你早点接上好运！”
　　那样薄的肚皮，卓游仿佛能听见皮肤强行涨开时咯吱咯吱的声音，偶尔还有些微弱的动静，里面的孩子好像随时都会破肚而出。
　　凯兰扯了扯嘴角，实在有些笑不出来，“不想接。”
　　“我怀的可是双胞胎……”
　　注意到凯兰对接好孕的说法很是不屑，摩尔愣住了，随即露出一点不可思议的神情：“凯兰……你不会还是那样的想法吧？这不可能的，不生育的雌虫会被处刑流放的。”
　　“这些话，我可没说。”凯兰轻哼，微微挑起眉头，不想给别人留下话柄，“我只是不想摸别人的肚子。”
　　卓游察觉出凯兰体面外表背后的疏离，微微一笑，挽着凯兰的胳膊关心道：“摩尔先生，我们凯兰大人只是关心你，你看你，肚子这么大了还拎这么多东西和我们说话，多累呀！你快点回家歇一歇吧！”
　　摩尔不知听到了什么关键词，眼睛一亮：“没错没错！肚子很大吧！我这胎可是双胞胎！我家雄君说只要我能生下两个雄虫宝宝，他就把我抬做侧雌！”
　　雄虫配偶的地位分为雌君，侧雌，雌侍，也就是说，眼前这个怀了两个孩子的雌虫，是他雄君配偶中地位最低的那一类。
　　凯兰久久不语，片刻，他低声问起另外一件事：“……你之前不是说，你的梦想是做有史以来最厉害的军团长吗？”
　　摩尔愣了一下，咯咯笑起来了：“凯兰！那只是应付学校随口一说啦！我从来没想一直待在军队呀，雄虫不喜欢太强势无礼的雌虫！更何况还是军雌！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和雄君一起幸福的生活！”
　　凯兰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卓游大概明白了，摩尔应该是凯兰先前的同僚，但是早早退役结婚了，是个很标准的“雌虫模板”。
　　“是呢，您现在看起来就很幸福！”卓游热情地拉过摩尔的注意力，狐狸眼睛笑眯眯的，一个劲的说好话，“祝您早生贵子！我和凯兰大人还有事要忙，不打扰您了！”
　　对着漂亮的脸总不至于生气，摩尔笑着和卓游点点头，触角耷拉着，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拎着和肚子一般大的购物袋，蹒跚前行。
　　怀到这个月份都不见他雄虫人影，哪怕抬为侧雌，也不用自己独自外去购物，雌虫身体也差，怀的又是两个，恐怕很艰难吧。
　　摩尔的背影渐渐消失了，凯兰深吸一口气，压住自己汹涌的情绪，扬起笑容：“我们走吧。”
　　卓游低低应了一声，紧紧跟上凯兰，高大的雌虫给他挡住了一部分阳光，也使得卓游看不清凯兰的脸色，凯兰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终于平复下心情，他忽而说道：“我和他是同学，从军校到军团，但他半年就退役了，据说是找到了愿意接纳他的雄君。”
　　“可他的雄君已经有一院子的雌虫了，侧雌都有六个了，最大的孩子和我一个年纪，这怎么能——”
　　凯兰为昔日同僚的处境感到不甘和痛苦，想来也是，一个曾经于战斗上天资卓越的雌虫沦为现在的处境，凯兰为之不平也正常，虽然卓游并不能理解。
　　“也许他自己会感到幸福呢，”卓游拍拍凯兰的后背，不上心的宽慰着，“凯兰，不用想太多，他乐意过这样的生活，我们外人又能说什么呢？”
　　卓游与此类事情深有体会。
　　“如果你强迫他和你一起站在战场，他说不定还要抱怨你阻碍了他的幸福，现在的生活，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凯兰眉头微蹙，瞬间又释然，“是的，我……确实无权干扰别人的选择，我看得出来，虽然我觉得他过得很不好，但他喜欢，那就很好。”
　　“那我们走吧，”卓游手顺着后背下滑，心里暗暗感叹凯兰肌肉之美好，拉上凯兰的手，朝他狡黠一笑，“我今天要狠狠宰你一笔噢！”
　　凯兰扬眉，并不服软：“是吗？我倒要看看你能怎么宰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