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梗》三个兔崽子

9、chapter IX

　　在妈妈的千叮万嘱中，承炫关上了门。

　　倒在沙发上，一点儿也不想动。最好就这样把一辈子过完，承炫有点恹恹的想着。

　　人散茶凉，哪里还有刚才半点热闹的样子？就如人生一样，再长的宴席，也终究要散席的。

　　承炫闭上了眼睛，头开始微微作痛，身边没个嘘寒问暖的人，这个生日让他觉得有些冷清。他开始感到害怕，身边的女友换了一个又一个，为什么没有一个能给他想要的感觉？越是放纵自己在花草中流连，越觉得自己空虚。

　　徘徊的久了，连他自己都开始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承炫抬手抚着额头，闭上眼都是那人微微弯起的嘴角。

　　似乎有一点点怀念，在真每天在他家客厅等着他一起上学的感觉。有点烦，却是每天睁开眼的第一件事，这么多年如一日，始终不曾变过。这样的日子究竟过去了多久？承炫对自己这样的想法感到害怕，却又无限渴望着在真能再次回到原先的地方。

　　无意识的拿着手机，按下了那许久的号码。

　　电话那端空响了一阵，承炫等待着。

　　“喂？”在真的声音有点迷糊，大概是被电话吵醒的。

　　突然觉得自己在做蠢事，这到底是在干吗？！承炫慌忙掐断电话。

　　在真的声音就这样被他掐断在手心里，他倒下去，也顾不得脱衣服，就把整个人闷进被子里。万一他打电话来问什么事，自己要怎么回答？就说自己也不知道？承炫用被子把脑袋闷个严严实实，虽然想听他的声音，却又开始害怕他真的会回电话过来。

　　一伸手，把枕边的Mp５带上，隔断了外界所有的声音。承炫觉得自己这样很像掩耳盗铃，自己欺骗自己的本领，也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

　　听着电话那头的盲音，在真突然有点清醒过来，拿起手机瞧了瞧名字，竟然是他打来的。这么晚了，会有什么事？

　　手机静静地躺在他手心，仿佛刚才的一声铃响只是在真的一个幻觉，但屏幕上却真真切切显示的是他的名字。

　　虽然已经决定了不再有任何交集，但这个突来的半夜铃声，扰乱了在真的思绪。到底要不要回个电话过去？万一有事的话……可是，万一只是打错呢？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在纠缠不清？

　　在真握着手机，坐在床头出神，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应该是好梦正酣的时候。手机再没有响过，他也没有回电话过去，只是握着手机，似乎在等待什么。

　　但手机始终没有再响起，仿佛真的只是承炫不小心按错了号码。

　　第二天，在真窝在被子里睡了个昏天暗地，连妈妈叫他吃午饭都没有听见。那个只不过是无意中打来的电话，让他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

　　睡到下午三点，在真才磨磨蹭蹭在妈妈的催促下起床，顶着个熊猫眼跟弟弟一起去看电影。虽然是还想睡，但答应弟弟的事，总还是要遵守的。

　　结果在电影院又是继续睡觉，根本不知道在放些什么。散场的时候，弟弟不满的发牢骚，说带只猪来看电影也比跟他来有趣，在真只好陪笑着说请他去吃冷饮，这才将他的嘴堵住。

　　跟弟弟说说笑笑的往电影院外走，人头攒攒，居然看到承炫的影子，他正挽着一个女孩子的肩，亲亲热热的往外走。

　　在真觉得自己真是个天大的笑话，人家不过是不小心按错个键，自己就像搭错根筋一样，失眠了一个晚上。要是被他知道了，还不知会怎样嘲弄自己一番。还好，没有一时冲动回电话过去，不然，不知道又是怎样一番冷嘲热讽。

　　心里暗暗下了决心，以后再不做这样的蠢事。出了电影院，他们向南，在真向北，背道而弛。

　　其实承炫一早就看到了在真，本来对面前的女孩子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却立刻改了态度，殷勤的同她有说有笑的。早上一醒来，就是查看手机，他居然真的没有回电话过来。承炫一阵失落后，又是一阵恼怒，不回就不回好了，有什么好在意的？我本来也不希望你回电话的！

　　在真肯定是看到了自己，却没有跟他打招呼，出了影院就往北而行，越走越远。

　　承炫心里空落落的，搭在女孩肩膀的手也就这样慢慢滑了下来。女孩子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还好好的，突然对自己冷淡了下来。但她在家里也娇纵惯了，哪受得人一冷一热的？

　　“你到底在想什么？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心不在焉的。”

　　“你回去吧。”承炫懒得和她解释。

　　“宋承炫！你心里有别人，就不要出来沾花惹草！”女孩子平时公主当惯了，突然这样被人牵着鼻子走，颜面全失，当场就和他闹掰了，扔下这话就走人。

　　承炫愣愣的站在原地。

　　心里有别人？

　　女孩子忿忿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人流里。

　　他满脑子都是女孩临走时的话，自己心里有了别人吗？那个人是谁？难道是……他不敢想下去。

　　怎样才是在意一个人？怎么样才算是爱一个人？回想起来，谈过的女朋友，用两只手都快数不够。但爱吗？他似乎从来也不懂什么叫爱。牵个手，亲个嘴，都会让他觉得很有意思，却从没有一个女生，能让他魂牵梦绕过。渴望与她们亲热，却从没有在见不着时，食不知味，朝思暮想过。

　　这是爱吗？还是……

　　心里有了人，是不是说自己有了爱的人。可为什么他连那个人是谁都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这样说？连自己都不知道的事，她一个外人，怎么可以这么肯定的说出这样的话？

　　热闹的首尔街头，琳琅的家电橱窗里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电视机，无一例外的播放着最近大热的电视剧。

　　“你根本不爱我！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想的都是她！”承炫停下了脚步，听着女主角泪流满面的大声质问着男主角：“你什么时候想过我？！你真的爱我吗？！”

　　男主一脸茫然的站在她面前，辩解不得。

　　承炫紧紧盯着那块荧幕。

　　女主哀伤的看着他：“你根本就不懂爱，从来也就没有爱过我。我不在的时候，你有没有对我牵肠挂肚？想我的时候，会不会辗转难免？我和别的男生在一起的时候 ，你会不会嫉妒？没有吧？你从来就没有这种感觉吧？XXX，你根本就不爱我，从来也不爱。”

　　多么的狗血，让人吐血的肥皂剧。

　　牵肠挂肚？嫉妒？这就是爱吗？

　　“这都是什么啊？好土。”一个咀着口香糖的女生吹着泡泡，看着电视机：“什么年代了？还有牵肠挂肚呢！爱就是想和他一起呗，那么多废话。”

　　“小英，看什么呢？快过来。”前面的同伴招着手，女生应了一声，从承炫面前跑开了。

　　承炫像个木头人一样站在路当中，如果这就是爱的话，那……

　　他转身拔腿就跑，身后是川流不息的人群。十字路口的人群等待着绿灯，绿灯一亮，每个都往自己想要的方向大步流星，毫不犹豫。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只是不停的朝前奔跑着。如果世界会有尽头，也许他就能知道自己想要的方向，可惜，没有人能走到世界的尽头。承炫跑到直到跑不动才停了下来，他双手撑着膝盖，大口的喘着气。

　　身后的人群依然川流不息，不会有人因为他而停下步伐。曾经有一个人为了他而停留，但这也已经成为曾经。

　　这天晚上，在真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在真看了眼手机上的名字，这样的游戏一次还不够吗？真当自己是傻瓜吗？他拿起手机，直接拆下了电板。

　　这一次承炫似乎并不想放过他，没多久，妈妈便敲响了房门：“在真，承炫的电话。”

　　“知道了。”在真应了声，不希望因为这个而让妈妈来烦唠自己：“我去书房接。”

　　“好的。”妈妈答应着：“那我下去了。”

　　“什么事？”在真走到书房，拿起了电话。

　　“呵呵……”承炫没有回答，只是笑着。

　　在真也没有说话，电话里只有承炫的笑声，他越笑越大声，似乎没有停止的意思。

　　这算什么意思？在真不禁皱起了眉头：“不说话我挂了。”

　　“李在真……”承炫终于停止了笑声，含糊不清的叫着他的名字，听的出他喝了不少酒。

　　在真没有接话，只是等待着他的下文。

　　“你好啊……”承炫的气息不稳，说话有点饶舌：“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他的话没有什么逻辑思维，看样子醉的并不轻。

　　“我是很好。”在真不知道他打这个莫明奇妙的电话到底是为了什么：“你喝多了，有事以后再说吧。”

　　“你好啊……你好啊……”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是感冒了吗？

　　在真想了想，“咯”的一声挂断了电话。他醉的不清，在真不希望在这种情况下，又被他羞辱几句。

　　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急促声，在真已经挂断了电话。承炫握着手机站起身，不小心踢翻了脚边的易拉罐，他用力把手中的手机扔了出去，手机划出完美的弧度，落入海中。他脸颊上凉凉的，伸手摸了摸，一片湿滑。

　　海浪卷上来，又退下去，沾湿他的裤腿，海风夹着咸咸的味道，吹在他脸上。

　　“啊！……”他大声叫着，声音在海风中消散，终于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