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梗》三个兔崽子

4、chapter IV

　　“哥，等久了吧？我洗了个澡，所以来晚了。”在真在弘基身边坐下，小声道。

　　“没事，也没等多久。”弘基就是上次在真在图书馆巧遇的金发男生，他把放在桌上用来占位置的书拿走。

　　在真摊开了书和笔记本，开始看书，却半个字也看不进去，心浮气躁的厉害。

　　弘基也很喜欢来图书馆，一来二去，俩个人成了朋友。弘基比在真大一岁，却高两届，现在已经是大三的学生了，为此还嘲笑过在真是不是留过级，这会儿他正捧着本侦探小说读得起劲。

　　“哥，你听说了吗？”他终是忍不住开口。

　　“什么？”弘基放下书本。

　　“关于那个退学男生的事。”在真托着下巴：“好像是跟哥一届的吧？”

　　弘基点了点头：“是啊，怎么了？”

　　在真抿抿唇：“大家都传他是Gay，是真的吗？”

　　“这个吗？我也不是太清楚。怎么了？”弘基看着他。

　　“大家好像对他都很厌恶，其实……”虽然和弘基认识不久，在真却觉得和他挺投缘的，跟他谈话也很轻松，不由自主的就把自己跟承炫未说完的想法说了出来：“其实我觉得两个人相爱并不是错，同性之间的爱，也是爱，不应该戴有色眼镜去看他们的。”

　　弘基歪着头看着他：“哦，是这样。”

　　在真用笔在本子上无意识的画着：“他们比一般人更需要勇气，不是吗？”

　　“是啊，应该是的吧。”弘基的反应很平淡，他转过头望着窗外。

　　哎，看到弘基哥也并不是很赞成自己的想法，在真在心里叹了口气，难道是自己太另类了？他没有再说下去同，低了头继续看书。

　　“你问这个干吗？”弘基突然转头看着他。

　　“诶？”在真从书本里抬起头，他只是很想把自己没说完的话，找个人说出来，根本没想过要怎么解释这个话题：“那个……我只是……有点好奇……”

　　“有什么好好奇的。”弘基挠了挠头，原本柔顺的头发变成了一个鸟窝：“他们之间的事，我们外人没有资格去评价。爱也好，不爱也好，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外人管不着，他们也不需要在乎。”

　　在真一瞬间有些愣住，弘基开朗，热情，但他从没想过，弘基居然还是个非常感性的人，还以为他是那种非常单纯的哥哥，这一番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在真不禁有些意外。用不着外人管？不需要在乎？真的可以这样吗？

　　“又没有杀人放火，谋财害命，有什么资格批评别人的感情，全是一群狗屎。”弘基一脸不屑。

　　狗……狗屎？在真有些哭笑不得。但是，弘基哥的话，很有道理，自己的事，又没有违法，只是爱一个人，为什么要接受别人的批判？他们又是以什么立场，什么资格来批判相爱的两个人的？

　　“哥，你真可爱。”在真忍不住笑起来。

　　弘基也忍不住笑了笑，露出可爱的虎牙，抓抓头：“哥这是帅，懂吧？”

　　“嗯，哥很帅。”在真点点了头，虽然弘基比自己还大一岁，但有的时候，在真觉得他比自己还要小。

　　“呵呵，好了不说了，看书看书，我刚看到哪儿了？”弘基顶着一头乱发，低头寻找着刚才被打断的地方。

　　在真伸手帮他理了理头发，也继续看书，心里却是波涛汹涌。没错，爱没有应不应该，没有对或错。爱就是爱了，就算那个人不接受，自己也应该给自己一个交待。

　　他暗暗下了决心，终于定下心来看书。

　　在真并没有急着做什么，只是在时间中慢慢清理自己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暖意洋洋的四月，才过三月不久，居然开始有点热了呢。

　　承炫和信惠分手后也曾交过几个女朋友，但无一例外的以分手告终。

　　春游的时候，在真特意早早约好和承炫一组。虽然可能有些操之过急，但在真还是打算趁这次机会，把自己一直藏在心里的话说出来。虽然结果并不让他期待，但无论如何自己也要给自己一个交待。

　　只是在真没有考虑过，如果不接受的话，他和承炫不但无法恢复到原来的关系，甚至变得更加糟糕。

　　一时的年轻冲动，就推动了时间的年轮，再也不能回头。

　　“承炫，睡着了吗？”一整天的活动下来，大家都已经结伴休息了。在真估摸着这个时候，也没什么人会醒着了，这才开口，总以为会叫上他几声他才能听见，没想到他承炫居然还没睡着。

　　“没有。”承炫的声音从枕边传来。

　　在真坐了起来：“那我们出去走走吧。”

　　“现在？”承炫虽然有些诧异，但还是起了身。

　　在真披了外套，拉开帐篷先走了出去。

　　承炫穿好衣服，紧跟着走了出来：“怎么了？心情不好？”

　　“没有。”在真摇摇头。

　　承炫没有再问：“到哪儿走走？”

　　“随便走走。”在真没有目的走着，空寂的山上，偶尔传来两声细细的虫鸣：“承炫，我们认识多久了？”

　　“有十四五年了吧。”承炫想了想：“干嘛？这个你一向比我记得清楚啊。”

　　“是十四年十个月了。”虽然已经是四月了，但山风依然凛冽，吹得人脸生疼，头发在夜风中舞出凌乱的线条。

　　“哦。”承炫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只好等。

　　走在前面的在真突然停下了脚步，吸了口气转过了身，乌黑的眼睛看着他：“我有话想跟你说。”

　　“古古怪怪的，就猜到你有话要说，说吧。”承炫看着他。

　　“我要说的话，也许有些突然，但是我考虑了很久，才决定说出来的，所以请你认真的听好。”

　　“有话就说呗，那么一本正经干嘛？”承炫不以为意的靠在树干上。

　　“我喜欢你。”在真一字一句的，清晰的：“听清楚了，是爱的喜欢，不是朋友之间的喜欢。”

　　黑暗中看不清承炫紧皱的眉头：“今天不是愚人节吧？”

　　“今天是四月五日，愚人节早过了，没有什么特殊的。”在真的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他，他怕一离开承炫的视线，就再没勇气这样看着他。

　　“跟我开什么玩笑？想捉弄我啊？”承炫四处张望着，有没有躲藏在黑暗中的同学。

　　“不用找了，这里只有你，和我。”在真开始预知答案，但依然强迫自己要正视。

　　“在真，不要再开玩笑了。”承炫收起笑容，直起了身体望着他。

　　在真看着他，半晌才回答：“承炫，你认识我那么久，认为我是喜欢开这种玩笑的人？”

　　沉默。

　　兀长而难堪的沉默。

　　寂静的黑夜，没有灯光，只有星光惨淡。

　　“我可以当什么都没有听到。”承炫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冷。

　　在真闭了闭眼睛，又再次睁开：“承炫，我知道你难以接受，但是，给我一点机会，不要那么快说不，好不好？”

　　承炫的情绪突然变得有些激动，口不择言道：“给你什么机会？！我不喜欢男人！我不是同性恋！你也不要想把我变成让人恶心的同性恋！”

　　在真想过他会难以接受，会拒绝，以任何方式，但从没想过，他会这么言辞激烈！激烈到不惜说出这样难听的话。他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吸了口气才保持镇定：“你……你觉得这很恶心吗？这样的感情，让你觉得恶心吗？”

　　“要不然你以为呢？正常的男人会喜欢同性吗？”承炫的言辞冷漠而尖锐。

　　在真没有说话，看着他的眼光，就像看着一个从来不认识的陌生人。

　　承炫厌恶的看着他：“不要拿那种让人恶心的目光看着我！”

　　“你可以不接受我。”在真平静的看着他，这样的结果是早料到的，只是，过程是他没有想到的：“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你，是因为不想自己后悔，我要趁自己还有勇气时，把这件事告诉你。”

　　承炫冷哼了一句，转身离开：“无聊。”

　　在真没有回帐篷，与其让他觉得恶心，不如一个人坐着清静。他抱着双腿，坐在岩石上，恶心？原来自己的感情在他眼里这么一文不值，不，是低贱。如果他没有表白，似乎还可以这样快快乐乐的在一起很久，但，他不后悔。勇气就像头发，年纪越长，就越凋零，最后变成光秃秃一片。风华正茂的时候不开口，在真觉得自己再不会有勇气这样跟他表白。

　　曾天真的想过，如果他不那么坚定，不那么决绝的拒绝自己，会好好的努力一下，不都说日久见人心吗？这回好了，彻底断了自己的后路，干干脆脆，不留余地。

　　爱他很久了，等他也很久了，现在，是该离开的时候了，比很久很久，还要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