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梗》三个兔崽子

29、chapter XXIX

　　自己的学习已经到紧张的需要挤时间的地步，但接到在真的信息，源斌没有犹豫的就答应下来。原因不言而喻，这一次的结伴而行，其实多少是有一点点告别的意味。弘基大四，而且已经开始工作了，自己也准备考研，而且也有了另外的打算。这样的机会，怕是不会再有了。

　　无论怎么样，都给自己和弘基画上个圆满的句号吧。

　　一天的游玩下来，大家都有些累了，早早的各自回房，洗洗弄弄的上床睡觉。

　　源斌躺在床上，久久没有睡意，有时候特别安静的时候，反而会睡不着。夜很黑，外面偶尔传来呼呼的风声。虽然没有说话，但他知道，睡不着的人，不仅仅只有他。

　　“我说，你没睡吧。”果然没多久弘基就开口了，他翻了个身，背对着源斌的方向。

　　弘基是个聪明的人，他不会不明白这次结伴出游的意义，只是，不知道他的心里是不是也会像自己这样，既有点失落，又有点坦然。

　　“啊，是啊。”

　　“不习惯？你也不是个认床的人。”

　　“那你呢？不是很累了吗？”

　　“累过头了，现在不困。”弘基在被窝里伸了个懒腰：“为什么睡不着？怕我咬你啊？”

　　源斌忍不住笑：“我又不是猪，说睡就能睡着的。”

　　“以前我们也去登过山。什么时候的事了？”弘基边说边想着：“高三的时候，啊……离现在都四年多了。”

　　“是啊，转眼我们都要大学毕业了。”源斌依旧闭着眼睛。

　　“其实我要谢谢你。”

　　“什么时候那么客气了？”

　　弘基把被子卷卷紧：“如果不是你，不要说首尔了，连稍微好一点的大学我都考不进。”

　　“读大学未必是最好的出路。你本来脑子就很好，只是不努力罢了。反过来想想，如果你不读大学，早早踏入社会，或许你的成就会比进入大学更大。”源斌拉好被角。

　　“呵呵……你真是撇的清楚。只不过想谢谢你，你还是要独身自立。”弘基笑笑：“现在彼此只是客气，总有一天，在街上遇到的时候，我们会变成客套。”

　　“以后的事情谁知道。”源斌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什么起伏。

　　换做是从前，听到他这种要死不活的腔调，弘基早就是一团怒火了。踏上社会不过短短一个多月，弘基已经开始学会了慢慢收敛情绪，不再那么情绪外露：“正因为以后的事，谁也不知道，所以我们才那么努力的向前走，可以给自己的疑问一个答复。”

　　“弘基，你成熟了。”源斌的声音带着笑意。

　　“没办法，都二十几岁的人了，想不懂事也不行。”弘基其实是不想长大的，但事不由人，他必须学会成长，否则就是被这个社会淘汰。

　　“你说，等我们年纪很大的时候，会不会跟那些公园里的老爷爷们一样，坐在那里谈着自己年轻时的趣事？”

　　“肯定会的。只是我们不一定能坐在一起谈论过往而已。”

　　呵呵……弘基心里忍不住笑，吴源斌果然是吴源斌，不是百分之百的事，他总不会轻易给你希望，哪怕只是一点点。

　　“也是。”弘基应了声：“那个时候，也许都不知道对方在哪里。也有可能在街角遇到时，根本无法认出对方了。”

　　“是啊。”源斌附和着：“以前我一直在想你什么时候会长大。等真的你长大的时候，我反而觉得你还是不要长大的好。”

　　“我不长大你会在我身边吗？”弘基开玩笑的说着：“你不在，我还是快点长大的好，不是每个人都能这样包容我的性格。”

　　“没有谁一直包容谁的。”源斌翻了个身，面对着他的床。

　　弘基看着他的侧影：“如果有一天，我结婚了，我会很包容我的妻子，我的孩子。”

　　我得不到的，会加倍给予他们。这句话，弘基没有说出来。

　　“嗯，我相信你能做到的。”

　　“呵呵……”弘基笑了笑：“有时候我真觉得你不是我的朋友，而是我的长辈。说话总是带点鼓励的意思，像我爸似的。”
　　“呵呵……弘基，你结婚的话，我一定会来的。”

　　“嗯，说好了，一定要来。”弘基有点迷茫，共同年少无知，少不经事过，不知不觉间长大，居然开始谈论起，他曾经觉得如此遥不可及的话题来。成长那么慢，又这么快，让人来不及适应。

　　“有空再聚一次吧，毕业后。”

　　“好。”有点伤感，有点无奈，真正放下了，从此再不拿起。没有想象中的悲痛，也没有那么伤心，只是淡淡的怅然，郁郁的萦绕心头。

　　源斌没有告诉他，他到国外进修的申请已经批下来了，到了那边的大学，通过入学考试的话，再聚首恐怕是最后一次了。一直以来源斌觉得自己是两人之间最放的下的，到头来才发现不是。

　　只是他一直告诉自己已经放下了，但真正放下的人不是他。

　　没有矛盾，没有挣扎，源斌以为自己可以轻松放下。但哪一场心理争斗，不需要经过无数的自我斗争和磨砺呢？放得太快，不代表放得彻底。

　　睁开眼睛，看着和自己只有一步之遥的人，这一次，是真的要离开了吧。

　　弘基身上有很多吸引他的东西，比如直爽，他总能犀利的指出他的缺点。虚伪，是的，他一直都很虚伪，现在他要为自己的虚伪付出代价，虽然会痛，但是不后悔。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父母，为了他，但他不会知道。

　　“源斌。”弘基喊了他一声。

　　“嗯？什么事？”

　　弘基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安静的夜，一字一句，分外清晰。

　　“我不后悔。”

　　源斌没有回答，要如何告诉他，自己也没有后悔，只是，跟他天壤之别。

　　弘基并不期待他的回答，只是说出来，心里就彻底轻松了，那么些年，该忘记的，该放弃的，那些让他不舍的，现在正从他的指间慢慢逝去……弘基闭上了眼。

　　有很多话，源斌想跟他说。从高三到现在，四年多了，那么多的话，堵在他胸口，积少成多，却始终没有说出来过。但是，四年前没有说，四年后，他就更不会说。这样就好，让彼此不要有太多的牵挂，浅浅的伤口，就让它自己慢慢的愈合，无谓在上面多洒一层药粉，徒增累赘而已。

　　多年以后，若你我有幸重逢，也许会为这段感情觉得幼稚可笑。但现在的我们，那么认真，那么艰难的渴望爱过，没有人能嘲笑它。没有结果的结果，远比悲剧的结尾更让人无奈。

　　源斌，爱上你，我不后悔，一点也不。

　　如果时光倒流，我还是要爱上你，因为你，我才那么开心，而又如此悲伤；因为你，我才懂得了爱；也因为你，我才懂得了放手，并不是代表不爱，而是太爱。

　　没有说再见，却比再见更决绝。

　　住在山上的那晚，承炫一直期待着会发生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发生。他其实知道，如果自己只是余地停留，他们之间永远不会有更多交集，只是，回避问题的本性使他踌躇不前。

　　两天一夜，最后的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