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梗》三个兔崽子

15、chapter XV

　　天气渐渐转凉，到十月末的时候，大家都已经换上了秋衣。萧瑟的秋风卷起满地的金黄，在校园里东游西荡。

　　承炫的小公寓早已没有了刚搬来时的清爽，乱七八糟的添置了不少东西，有用的没用的。有些东西甚至都没有开封，就成了灰尘最好的寄居所。也请过钟点工来打扫，最终不能忍受自己找不到自己的东西而放弃。开始只是一点点乱，放任自由后，就变得凌乱一片。

　　就像人的感情，没有及时的打理，总有一天，会乱得连自己也找不着头绪。

　　同学们还是常常会隔三差五的去他那里聚聚，比起学校这种管头管脚的地方，公寓真是又大又方便。一时的热闹，最终的寂寥，让承炫只会觉得越来越寂寞。

　　公寓越来越乱，承炫的心却越来越平淡。偶尔晚上睡不着躺在床上，承炫静静的回想，想自己对在真做过的那些事，说过的那些话。那次致命的伤害，不知道在他心里造成了多大的创伤，当初的自己怎么可以幼稚的做出如此伤人的事。

　　后悔是难免的，想到最后，就会有一点点的心疼，心疼在真那么瘦弱的肩膀，是怎样硬撑住这一片伤痛的。每每想到这里，承炫就会觉得很难受。接着就会想起在真摔伤腿的事，那个时候，他是不是很疼？是不是很需要一双手，将他搀扶起来？为什么自己不能给他只言片语的安慰？为什么要用这样违心的话，来一再刺伤在真？

　　还有那个李弘基。

　　他和那个黄头发的小子相处的很好吧？虽然不想承认，但事实摆在眼前，一片流言蜚语中，他没有抛下在真。

　　依然记得在真小的时候，很瘦弱，因为身体不好的关系，常常被同龄的孩子们欺负。那个时候，他总是会显得委委屈屈的，像个小女孩一样。这些年，他开始渐渐变化着，现在的他，已经坚强到让承炫无法再把他和那个总是敢怒不敢言的在真联系到一起。尽管他依然一再让着承炫，但这并不是因为懦弱，而是因为……承炫叹了口气，不由想着，那样痛苦的事情，曾以为是他那瘦弱的肩膀无法承担的，结果，他硬是顶了下来。

　　在真依然是在真，只是不再是那个脆弱的在真。

　　而他自己呢？是没有变？还是比在真变得还多？

　　在无数个寂静的夜晚，乱成一团的思绪在逐渐浮出水面，承炫开始慢慢明白，自己对在真的感情到底是什么。短暂的清醒过后，巨大的空虚感就会填没自己渐渐平静的心房。

　　如果早一些认清，不知道现在他和在真会是怎样一步？反正不会是像现在这样，在彼此的眼中，已无法找到当初的自己。

　　房子太安静，闭上眼睛，你可以感受到自己心脏规律的跳动声。时间长了，承炫开始明白为什么狭小的公房要远比宽大的别墅更有家的感觉。宽阔的空间，家具都摆放在它应在的地方。只有他，被孤伶伶的闲置在中间，无所适从，摆在哪里都像是多余的一块。

　　想通了这一点，承炫做出了决定，搬回去，他要搬回去！他已经无法再忍受这个冰冷冷的水泥空间带给自己的空虚感。

　　一旦决定下来，心里竟有难以自制的欣喜，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期待？自己只是再回去而已，也不需要什么特别的借口吧？大家当初都那么不舍得自己离开呢！承炫安心的闭上眼睛，熄灭了灯。

　　在真和弘基从图书馆回来，又出去吃了点东西，把自己塞得饱饱的，手脚也暖暖的，这才往宿舍赶。还没进宿舍，就听到里面传来热热闹闹的欢声笑语语，他拎着书包推开了门。

　　“什么事这么开心啊？”

　　原本空着的床铺上坐着许久不曾看见的人，双腿交叠，笑意盈盈。

　　“在真啊，你看谁回来了？”舍长笑呵呵的拉着他进来：“承炫又搬回来了。”

　　在真看到承炫，愣了一下。

　　“我早说了，外面虽好，不及咱们猪窝好嘛，对吧小子？”舍友搂着承炫的肩膀。

　　“看，承炫买了不少吃的，快过来吃啊。”

　　承炫坐在床铺上笑眯眯的，看的出他心情很好。

　　“是啊，我在外面住了这么久，发现还是你们最好了。”承炫上扬的嘴角，飞扬的眉目，无一不显示着他的好心情。

　　“哦。”在真放下书包，坐了过去：“搬回来也好。”

　　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又搬了回来，在真没有去猜，只是坐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们聊天。

　　承炫似乎忘记了和他之间的不快，一个晚上都兴致很高。

　　他似乎已经忘记了种种不快，或许，是该到了彼此解开心结的时候了。两个人都已不再是孩子，还要为过去幼稚的错误计较多久？在真静静的坐在那里，自己还比他大一岁，难道一定要坚持到他道歉吗？说了对不起，那又怎么样？发生的事再难挽回，多了这三个字，却多不回当初的心境。

　　搬回来也好，慢慢的，大家都要学着重新面对。

　　大家说说笑笑的跟承炫聊着趣事，直到门外传来舍监的敲门声，这才各自爬上了床睡觉。

　　承炫回来了，一切似乎都慢慢恢复到了最初。他们之间也没有之前那么针锋相对了，但是也仅此而已。

　　回不去了。就好比海啸过后，人们无论再怎么努力恢复原貌，那儿怕规划的和之前的一模一样，但失去的终究是失去的，再也回不去了，周围的一切可以再造，但人呢？当初走在这条街道上的已经不是当初的人了。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承炫顿时有些泄气了。

　　像所有一般关系偏上的朋友一样，在真既不会和他过分亲近，也不显得过于生疏。人多的时候，在真也会和他说说话，交流交流，但只有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大段的时间依然是无话可说。

　　原以为回来后就可以解决独自一人时空虚的问题，却没想到，等待他的会是另一个问题。

　　人生之所以丰富多彩，是因为它充满了未知的异数，也正因此，它就像个调皮的孩子，时而让人喜出望外，时而让人满腹牢骚。如果承炫以为回到了宿舍，就可以慢慢恢复到之前的生活的话，那只能说，他还只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虽然和在真同一寝室，但是比起和舍友们呆在一起，在真好像更喜欢和那个叫李弘基的黄毛小子在一起。吃饭也好，周末休息也好，上自修也好，几乎是形影不离，甚至他们俩还选了同样的选修课。

　　承炫和他的接触似乎只有熄灯前的半个小时，寒假又快到了，漫长的寒假里，他恐怕连每天半小时的见面机会都没有了。

　　一直愁眉苦脸的状态持续到接到家里的电话。父母一直都很忙，今年寒假居然可以抽出一周的时间，全家人到济州岛度假，让承炫兴奋的是，父母邀请了在真一家，那就是说，这整整一周的时间，他将可以和在真单独相处。这是一个可以改善他们俩人关系的契机，虽然承炫还没想到到底怎么改善，但这已经足够他惊喜好一阵了。

　　在真决定了要考研，学习自然抓得紧，家里人也很支持，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应该没有大问题。除去上课的时间，很多时间，他都泡在图书馆里查阅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