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孟老师，我不想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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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透过纱帘在地上投下点点细碎的光斑，孟怀礼一睁眼就看到了床头柜上那一白一红的两枚印章和印章下那张白色的便签纸。
孟怀礼突然有点恍惚，他不知道昨晚自己是几点睡着的，也不知道怎么回的卧室，只记得在和周让刻印章。
想到这里他突然回过神来，昨晚家里不止他一个人，还有一个周让，他让自己给他一个机会！他还将自己送给了他！
想到这里孟怀礼的心忍不住地微微颤动！
他想要坐起来去拿桌子上的便签纸！
刚一动腰部传来一阵异样的麻木感。孟怀礼习以为常地等待疼痛袭来，却只感受到一片空洞的寂静。
他试图翻身，却发现下半身完全不听使唤。
“......”
一阵冰冷的恐惧顺着脊背爬上来。孟怀礼试探着将手伸进被子里用力掐了一把大腿——没有知觉。又试了试脚趾，依然毫无反应。
床头的闹钟响了，七点钟，到他起床的时间了！
他觉得自己该起来了，像往常一样洗漱完出去跑步……
孟怀礼尽力保持平静，他抓住床沿慢慢地想将自己从床上拖起来，两条腿此时好像重达千斤怎么也拖不动。
好不容易将上身支撑起来却手下一滑顿时失去平衡，整个人从床上摔了下来！
一瞬间疼痛从腰间沿着脊背向上蔓延，但是腰部以下的位置却没有一点知觉。
孟怀礼漠然的躺在地上，他放弃了挣扎，盯着天花板发呆，感受着比疼痛更加可怕的虚无。
当分针指向22时，脚趾突然抽搐了一下，紧接着疼痛感如潮水般从脚尖涌了上来，一瞬间孟怀礼觉得有人在自己的脊柱里扎针，不过短短三分钟，孟怀礼就冷汗涔涔。
但他依旧感谢这疼痛——我还是完整的。
等到一切归于平静，孟怀礼缓缓的动了动脚趾，像是婴儿学步般重新确认对身体的控制权。
他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将自己重新挪到床上，靠在床头上看着那两枚印章发呆！
过了好大一会他才伸手拿过放在床头柜上的那两枚印章，羊脂玉和寿山石一红一白，论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天神一对，但是这并不是他和周让。
孟怀礼将印章放了回去又拿起那张便签纸，看清了纸上的内容：孟老师，谢谢你给我一个机会，可以把我从黑名单上放出来吗？
周让的字龙凤凤舞，就像他的人一样从不受约束，他甚至能想到周让写这张便签时的模样：脸上挂着标志性的笑容，手下却是漫不经心。
孟怀礼盯着便签上短短一行字，嘴角紧紧抿着，好像在破译一个未知的密码。
良久，孟怀礼还是决定将这个机会留在昨夜，今天的孟怀礼不应该去渴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他将印章和便签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床头柜的最下一层，而后快速关上抽屉，生怕自己后悔。
早上下肢没有知觉的情况孟怀礼还是第一次遇到，那种身体从腰部以下归于虚无的感觉太痛苦了，他决定今天再去一趟医院。
医院走廊永远充斥着消毒水与焦虑混合的气息。
孟怀礼坐在神经外科外的长椅上，腰间的固定器勒得他呼吸不畅。对面墙上挂着的人体解剖图让他想起六岁那年，父亲被火焰吞噬的身体。
孟怀礼下意识的移开目光。
“孟先生？”护士推开门，“季医生现在可以见您。”
诊室里，季肖将核磁共振片子举到灯箱前，眉头紧锁：“钢钉位置没有问题，但L4-L5节段神经压迫比上次严重。”
他转向孟怀礼，“这种短暂性瘫痪是警告信号，下次可能会持续更久。”
孟怀礼的指尖陷进掌心：“治疗方案？”
“目前建议手术解除压迫，但风险……”季肖顿了顿，“考虑到你的病史，术后恢复会非常困难。”
“如果不手术？”孟怀礼需要知道最坏的情况。
“症状会逐渐加重，直到...”季肖的目光落在孟怀礼僵直的脊背上，“你明白的。”
季肖没敢看眼前的孟怀礼，只是等待着眼前的人做出决定，他做了孟怀礼近十年的主治医生，他知道孟怀礼的脾性，所以他从不给孟怀礼做决定，他只要在孟怀礼需要自己时陪在他身边即可！
无论何种结果他都愿意兜底。
果然，孟怀礼还是拒绝手术，“季医生，暂时还是保守治疗吧，等我忙完最近这段时间！”
说完孟怀礼没有多留，礼貌地道谢离开。
电梯里，他盯着楼层数字一个个跳亮，想起父亲出事前最后那句话——“本次旅程将在八点半准时到达目的地“。
医院门口的银杏树下，手机突然震动。
屏幕上“母亲“两个字让孟怀礼怔了怔。他们上一次通话是一个多月以前——父亲忌日那天。
“怀礼，“宋瑾的声音出乎意料地柔和，“最近怎么样？“
孟怀礼握紧手机：“还好，您怎么样？“
宋瑾没有回答孟怀礼的问题，直奔今天这通电话的主题：“你该找个人一起生活了，”电话那头的背景音十分嘈杂，好像是在外面！
听到母亲的提议孟怀礼怔愣了一下。
他不知母亲为何突然关心起了自己的生活，年幼时那个抱着他给他讲故事的母亲已经在六岁那年被自己彻底杀死，往后二十二年他看到的人让他一度怀疑那是一场那些美好只是一场梦。
孟怀礼微微仰头，午后的阳光刺得他眼睛发疼。
他从未听过母亲说这种话，二十二年来，她对他的感情生活始终保持着一种冰冷的漠然。
对于母亲的提议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单调地回了一个：“嗯！”
电话两头都静悄悄的，就在孟怀礼以为母亲要挂电话了时，宋瑾又提出了自己的第二个要求：“你好久都没回家了，国庆放假回家一趟吧！”
这是他离家后十年间母亲第一次邀请他回家，不论处于何种目的他都没法拒绝：“好！”
母子间的这通电话在孟怀礼的一个嗯后结束了。
通话结束后从医院出来，孟怀礼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逛。
今天学校那边没有课，他暂时也不想回家，可是除了这两个地方，孟怀礼竟然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甚至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
“说话的人”，他突然想到了周让，但是周让身上那种若有若无的压迫感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要远离！
“滴滴！”汽车的鸣笛声将孟怀礼从自己的世界中拉了出来！
他还没反应过来，一辆车急速地从自己面前驶过！孟怀礼避让不及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司机怕担责任从窗户里伸出头骂骂咧咧：“不想活了死远点，不要在大马路上找死！”说完对着孟怀礼啐了一口痰，启动车子扬长而去。
今天已经是第二次摔倒了，孟怀礼此时竟有点想笑！
他双手撑地想要从地上爬起来，试了半天发现腰间的无力感让他心有余而力不足！
身后的人群围上来，七嘴八舌的说着什么，有人在骂司机不礼让行人，有人询问他有没有事！
孟怀礼已经没有力气和这些人客套，他只想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回家！
终于有人发现孟怀礼好像爬不起来，众人将他从地上扶起来，问要不要送他去医院，孟怀礼摇了摇头拒绝了，他今天暂时不想第二次去医院。
孟怀礼回到家时已经下午两点了！
出了电梯门，孟怀礼看到了和昨晚极其相似的一幕——周让在他家门口。
只不过这次周让是斜靠在墙上看手机，听到电梯开门下意识地抬头看着从电梯里走出来的孟怀礼！
等到孟怀礼走到他面前周让才开口：“孟老师，我昨晚有东西落在了你家！”
周让面不改色的撒着谎。
今天一早起来他就等着孟怀礼将自己放出黑名单！结果等了一早上都没有被放出来！
一心想要扭下孟怀礼这颗甜瓜的周让当然不可能放弃。中午吃完饭就来孟淮门口堵他！
“什么东西？”孟怀礼并没有请周让进门的打算！
“一枚袖口，”为了增加真实性周让还补充道：“蓝色的，那是我妈生日时送我的！”
孟怀礼想了一会还是打开门，这不言而喻就是让周让进去，周让跟着进去，这是他第二次来孟怀礼家！
“找到了请离开我家！”这是孟怀礼对他说的第二句话，语气不明！
周让装模作样地在屋子里这看看那瞅瞅，好像真的是在找东西。
十多分钟后孟怀礼的耐心被耗尽：“还没找到吗？”
周让佯装思考了一会，“会不会是掉在了卧室里，昨晚你睡着了，是我……”周让还没说完就被孟怀礼打断了：“卧室没有！”
“孟老师怎么这么笃定，莫不是……”周让一步步引导孟怀礼上钩。
孟怀礼还真的做了那条咬钩的鱼。
周让进门直奔床头柜，这才是他的最终目的——看看孟怀礼有没有看自己写的便签，
看到那张便签纸连同印章已经没有了，周让便笃定孟怀礼一定是看过了，那也就没了再找的必要：“我想起来了，可能是我落在家里了，”周让两手空空的从孟怀礼卧室里走出来！
“既然没有，周先生请回吧！”孟怀礼开始下逐客令！
“孟老师，我还有一件事要请教你一下，如果一个人答应给你机会结果又收回去了，这算不算言而无信？”
孟怀礼知道周让是在说自己，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波动：“可能是忘了！”
周让却凑近孟怀礼：“真的是忘了吗？孟老师！”
孟怀礼下意识后退一大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我出尔反尔，不想给了不行吗？好了现在知道原因了，你可以走了！”孟怀礼开始破罐子破摔！
周让要被孟怀礼气笑了，怎么能有人耍无赖都这么可爱，他一本正经的回答：“既然孟老师说话不算数，那我也就没必要遵守约定了！”
孟怀礼以为周让接下来又要做什么出格的事，一脸戒备的看着他，随时准备逃跑。
谁知周让只是说：“孟老师，我不想等了，你可以做我男朋友吗？”他压低了嗓音，泪水濡湿了睫毛，他就这样湿漉漉地看着孟怀礼继续说：“孟老师，我不信你没有一点喜欢我，你明明将我送你的印章都收下了，而且那次我靠近你你的心跳也很快！这不都是在说明你是喜欢我的嘛？”
孟怀礼哪里见过男人哭，一下子被周让的眼泪震住了，不知该如何反驳！
周让乘胜追击：“就算是不喜欢，那至少也不反感吧，感情是可以培养的，我哪里不符合你的择偶标准？”
周让开始细数自己的优点：“我年轻，长得帅，兴趣爱好广泛，温柔体贴，并且我会篆刻，还是沈从谦的亲传弟子，最最最重要的是我一心一意喜欢你，我们这样的难道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吗？”周让恨不得将小时候帮邻居去捉被困在树上的猫这样助人为乐的行为都告诉孟怀礼！
孟怀礼反应过来刚要开口，周让立即打断了他：“不要说什么性别，在我这里只有爱不爱，没有什么男女，而且孟老师没试过你怎么知道自己不喜欢男的，要不你就拿我练练手，验证一下我自己是不是喜欢男的。”
“你说的什么话，能不能有点羞耻心”孟怀礼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羞的，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去应对周让！
“对不起，但是我真的很喜欢你，孟老师，就考虑一下我嘛，如果验证之后你真的不喜欢男人，我立马滚蛋！”周让软硬兼施、攻城略地，让孟怀礼节节败退！
烈女怕缠郎这个词被周让发挥到了极致！
孟怀礼盯着周让湿漉漉的眼睛看了好大一会儿，就在周让以为孟怀礼看透了他拙劣的演技时，孟怀礼突然开口：“周让，你是真的喜欢我吗？我们认识的时间不到一个月！”这是孟怀礼第一次没有叫周让周先生，而是直接喊他名字！
孟怀礼的问题让周让愣了一瞬，他第一次产生了退缩的念头，当然只有一瞬，马上就要追到手的人周让怎么可能会放弃，他立马回答：“孟老师，这世界上除了日久生情，还有一个词叫做一见钟情！我发誓我是真的喜欢你，如果我骗了你那就……那就……”周让思索了半天福至心灵的说出了一个极其老套的答案：“那我就出门被车撞死，吃饭……”
可周让还没有将剩下的话说完就被孟怀礼捂住了嘴：“不要乱说！”周让从孟怀礼的语气中感受到了不安，立刻顺水推舟：“呸呸呸，孟老师说得对，我们都要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说完乘机亲了孟怀礼侧脸一口：“孟老师这是答应我了？”
孟怀礼的脸瞬间红了起来：“没有，你怎么可以没经过我同意就……”孟怀礼实在说不出后面吻我那两个字！
“孟老师如果觉得不公平那就亲回来！”周让知道孟怀礼肯定不会亲的，故意说，与此同时还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脸，并且闭上了眼睛！
周让以为孟怀礼又会板着脸说“别闹”。
没想到孟怀礼竟然真的栖身下来，周让感觉到修长有力的手指捏住了自己的下巴，下一瞬孟怀礼温热柔软的唇便堵了上来！
周让的身高有185但是站在孟怀礼身边依旧挨了半个头，此时他整个人都被包围在独属于孟怀礼的气息中。
男人似乎对这类事都是无师自通，孟怀礼撬开周让的牙关长驱直入，追着周让的舌头轻轻的吮吸，周让觉得他的舌头麻的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一吻结束，两人都气喘吁吁，孟怀礼别扭地扭过头：“扯平了！”好像刚才那个把自己摁在海里亲的人不是他一样！
“孟老师，现在你已经亲了我那就要对我负责！”周让咂摸这嘴唇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孟怀礼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再次将周让紧紧搂在怀里，头埋在他的颈窝里低低的说：“周让，请你认真喜欢我，拜托了！”说完周让感觉到脖子一阵湿意。
好像是……眼泪……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孟老师，我不想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