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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坐等联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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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凤修晏,确实不在山庄。
他正坐在龙宫的水晶王座上,指尖轻轻摩挲着袖中那根半寸长的鸭绒毛,是前几日在沈游清院里添干草时,无意间粘在衣摆上的。
殿外是无尽翻涌的碧蓝水波,偶有银色游鱼掠过。
殿内的千年珊瑚灯缀着细碎珠光,暖融融的光洒在水晶地面上,映得满殿生辉。
水族大臣们捧着奏折,按序上前,低声汇报着凡间各州府的降雨调度、河川疏浚事宜,声音恭敬又整齐。
可凤修晏的目光却早飘了神。
眼前晃过的不是奏折上的文字,而是沈游清蹲在鸭棚边,笑着逗鸭子的模样。
“陛下。”下方一名身着暗红色官袍,面容俊朗非凡的青年捧着奏折上前一步。
他见凤修晏久久未应,才轻声提醒,“下月江南需增雨三日,臣已拟好调度方案,是否派摩昂将军前去督办?”
“嗯。”凤修晏终于收回飘远的思绪,指尖却仍没松开那根鸭毛。
“余下的事,你们按旧例处置,若有急务,传信于本王即可。”
凤修晏忽然起身,墨色衣袍随着动作扫过水晶台阶,泛着冷冽的光泽,可他眼底藏不住的急切,却像要冲破这龙宫的清冷。
“本王还有要事,需即刻回凡间。”
青年愣了愣,连忙上前一步,语气带着几分担忧:“陛下,东海暗流虽暂时平稳,可后续的汛情监测,水族布防仍需您亲自定夺,此时离宫恐有不妥……”
“不必多言。”凤修晏打断他,指尖捻起那根鸭绒毛,妥帖塞进衣襟内侧。
青年还想再说点什么,可话还没来得及出口。
碧波翻涌间,凤修晏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龙宫殿外。
凤修晏化作的银流刚冲破龙宫水幕,殿内瞬间炸开了锅。
海族大臣们捧着奏折僵在原地,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你看我我看你,原本恭敬的氛围荡然无存,细碎的议论声像潮水般涌了上来。
“陛下这是怎么了?竟为了凡间的事,连暗流后续布防都不管了?”
“是啊!自打陛下从凡间回来,上朝就总走神,今日更是说走就走……”
“难不成凡间有什么要紧事,比龙宫安危还重要?”
这时,一身黑甲的摩昂大步上前,铠甲上的鳞片在珊瑚灯下泛着光。
他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走到那名傅璃身旁,压低声音问:“傅相,陛下这急匆匆的模样,莫不是凡间出了什么岔子?”
他话音刚落,旁边又传来几句议论,飘进两人耳中:
“你们说,会不会是东海暗流没彻底稳住?陛下才这么急着间……”
“扯什么呢!我昨日去查看过暗流,虽有些异动,可以陛下的能耐,多费点精力就能搞定,犯不着这么急!”
另一名老臣捋着胡须,忽然眼睛一亮,凑过来道:“你们忘了?陛下与人族的联姻期限就快到了!这一个月来,陛下不都在凡间亲自挑选王妃?依我看,陛下定是在凡间遇到了上心的人,才这么急着回去!”
“对啊!”这话一出,殿内顿时热闹起来,大臣们纷纷附和,哄笑声混着道喜声此起彼伏:“这么说,咱们龙宫很快就要有喜事了?”
“陛下要是真选好了王妃,可得好好庆贺一番!”
摩昂听着这些议论,眉头越皱越紧,猛地转过身,沉喝一声:“够了!陛下的事也是你们能随意揣测的?还不各司其职,在此聒噪什么!”
他眼神扫过殿内,黑甲反射的光带着威严,原本喧闹的大臣们瞬间闭了嘴,纷纷低下头,不敢再出声。
而一旁的傅璃,自凤修晏离开后,脸色就沉得能滴出水,眉峰紧蹙着,指尖无意识地攥着奏折边角,听到“选王妃”的议论时,脸色更冷了几分。
他没再看殿内众人,只对着摩昂略一点头,便转身大步离开,暗红色官袍扫过水晶地面,带着几分压抑的怒意。
摩昂看着顾璃的背影,又瞪了眼缩着脖子的大臣们,重重“哼”了一声,也转身出了大殿。
殿内的大臣们面面相觑,没了议论的兴致。
连傅相和摩昂将军都走了,又没人敢再提龙王选妃的事,纷纷捧着奏折,互相拱手告辞。
没一会儿,原本热闹的水晶殿,就只剩珊瑚灯孤零零地亮着,映着空荡的王座。
……
凤修晏赶回山庄时,暮色已漫过院墙头。
他几乎是快步走进沈游清的院子,目光第一时间扫向鸭棚和池塘。
小黑正贴着岸边游,小黄鸭在棚里啄着残留的青菜叶,两者精神头都足,明显刚被人喂过。
他松了口气,没多想。
这小孩定是又待不住,跑出去晃了。
往常沈游清也爱在傍晚去后山摘野果,晚些总会回来。
凤修晏没在院里多等,转身悄无声息滑入池塘,化作小白的模样。
银白的鱼鳞映着最后一点天光,他沉入水草里,偶尔探出头,目光落在院门口的方向,等着沈游清回来时,能第一时间看到他。
可等着等着,天色一点点暗下去,院外的脚步声从喧闹到稀疏,最后连挂在屋檐下的灯笼都灭了大半,也没见那道熟悉的身影推门进来。
凤修晏心里终于泛起一丝不安。
沈游清就算出去玩,也从不会待到这么晚,更不会让院子里彻底黑下来。
他猛地从水中跳出,水花溅起半人高,落地时已化作人身,墨色衣袍还沾着水汽,却顾不上擦。
他把庄园里里外外找了一遍,这才发现不仅沈游清不见人影,就连其他几个参选者也不见了。
直到这时,凤修晏才后知后觉想起。
一月的考核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竟已经到了期限。
那些参选者,还有沈游清,定是在他回龙宫的这几日,都离开了。
凤修晏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眼底有些失落,他回来晚了,小孩已经离开了。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眼底掠过一丝复杂:“也罢,既然考核期已过,也就意味着与人族的联姻,该提上日程了。”
那小孩是吵了些,顽皮又爱瞎折腾。
可偏偏是这份鲜活,跟他千年冷清的性子正好互补。
或许,等日后成了婚……
他的思绪忍不住飘远,连耳尖都悄悄泛了热。
意识到自己想偏了,凤修晏连忙收住心神,不自然地轻咳一声,抬手理了理衣袍
他可是龙王,哪能为这点事就心神不宁?太心急反倒掉价,反正都是迟早的事,那便等着人皇派人来接洽联姻事宜,那样才符合他的身份。
话音落,他的身影转瞬消失在院中,可还没等夜色彻底吞没痕迹,那抹墨色身影又折了回来,落在池塘边。
月光洒在水面,映得小黄鸭的绒毛泛着暖光,它正追着小黑的尾巴打转,嘎嘎的轻叫在寂静深夜里格外清晰。
凤修晏望着这一幕,喉结动了动,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明显的别扭,却又藏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怎么说……也是他们的养子。”
若是这一鸭一鱼在别院出了好歹,等日后见到那小孩,他定要跟自己急。倒不如养在身边,才放心。
下一秒,他的身影再次消失在院中,而原本热闹的池塘,只剩下粼粼波光,那两个鲜活的小身影,也跟着没了踪迹。
*
皇宫。
晨曦透过金銮殿的雕花窗棂,洒在光洁的金砖地面上,映得殿内盘龙柱上的金龙鳞甲熠熠生辉。
龙椅之上,人族皇帝一手摩挲着扶手处的云纹,一手轻搭膝头,目光扫过殿下躬身而立的大臣,沉声道:“今日召诸位前来,只为一件事。
眼看与龙族的联姻之期已近,需定下个章程,早日与龙王族喜结连理。”
话音刚落,殿内便起了低低的议论声,大臣们手持笏板,交头接耳间满是对这场跨族联姻的考量。
礼部尚书李大人率先出列,青袍下摆扫过金砖,躬身时笏板贴紧胸口:“陛下,两族联姻非比寻常,关乎凡间与深海的百年安宁,更系着四海福祉。
臣以为,当务之急是先探明龙王对此次派往山庄别院的参选者是否有合心意之人。
若龙王已有属意,便可即刻敲定迎亲吉日;若尚未定夺,再派重臣携国书、备厚礼前往龙王殿细商,如此方显我人族的诚意与重视。”
“李尚书所言极是。”
户部尚书紧随其后,“只是龙族居于深海,习俗与凡间不同,聘礼需兼顾凡间礼制与龙族喜好,还需陛下定夺。”
皇帝微微颔首,目光却转向了立于武将之列的三皇子历北城。
“北城,”皇帝的声音带着几分审视,“你与龙王相处一月,依你之见,龙王为人如何?此次联姻,他可有显露过半分偏好?或是对你们当中哪位参选者多有留意?”
历北城心头猛地一跳,指尖悄悄攥紧。
他哪敢说实话?在山庄别院的一个月里,他们几个大多时候都在替那个沈游清提山泉水,别说龙王的面了,就连他化成的凤凌,他们想见都难。
要不是那次恰巧被他们撞见了,估计他们几个到现在都不知道龙王大人的真容长什么样。
一想起那日所见,他心底便窜起一股隐秘的妒意。
明明他们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参选者,却连龙王的面都难见,沈游清一个无关之人,反倒能与龙王这般亲近,龙王定然是属意他!
他强压着心里的妒意,上前一步躬身回话:“回父皇,龙王大人……性情沉稳,威严甚重,儿臣与他接触不多,只觉其心思难测,未敢贸然探问联姻之事。”
他这番话说得含糊,既没暴露自己根本无法接近龙王的事实,又没否定联姻,算是勉强蒙混过去。
皇帝听着,倒也没深究。
“既如此,便无需多等。” 皇帝抬手止住了殿内的议论,语气斩钉截铁,“李尚书,明日你便携国书、拟定的聘礼清单,再带着此次前往别院的几位参选者,一并前往龙王殿面见龙王。
待龙王从几人中选出最终的联姻之人,便好早日商定亲迎之日,也好让四海知晓我人族与龙族的诚意。”
礼部尚书李大人连忙躬身领旨:“臣遵旨!”
历北城站在原地,悄悄松了口气。
可松气之余,又想起龙王对那沈游清的特别之处,明日若龙王当众提出要他,父皇会答应吗?
龙椅上坐着的皇帝,目光落在御座旁悬挂的《四海升平》匾额上,轻轻舒了口气。
无论是谁,只要这次能与龙族联姻成功,凡间与龙族的和平,便能再续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