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星际 ...
-
顾昀迟在机械运转的嗡鸣声里睁开眼，冰冷的金属床硌得后背发疼。他偏过头，看见李述正靠在墙角，指尖在墙壁上反复摩挲着一道浅痕——那是他们被关进来的第一晚，李述用指甲刻下的“昀迟”二字，如今已被岁月磨得模糊，却仍是这永夜囚室里唯一的温度。
“醒了吗？”李述的声音很轻，带着刚压下去的咳嗽。三天前，他为了护着顾昀迟不被巡逻队的电击棍碰到，硬生生扛了两下，至今还在低烧。他挪了挪身子，把怀里揣着的半块干硬的黑面包递过去，“今天不知道会不会有‘营养剂’。”
顾昀迟接过面包，指尖触到李述掌心的薄茧——那是以前在昼区修机械时留下的痕迹。他咬了一小口，粗糙的麦麸剌得喉咙发疼，却还是掰了大半递回去：“你吃。”你比我需要。
李述没接，只是笑着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囚室唯一的“窗”上——那是块嵌在混凝土里的防弹玻璃，外面永远是铅灰色的天，没有太阳，没有月亮，只有人造卫星投下的冷光，把整个永夜区照得像座巨大的坟墓。
他们已经在这里待了两年。两年前，他们还是昼区“方舟基地”的机械师，因为拒绝为永夜区制造能摧毁昼区防御的“暗夜炮”，被抓进了这片没有光的牢笼。和他们一起被抓来的人，有的在一次次“记忆清洗”中变成了没有思想的木偶，有的试图反抗，最后成了“废弃物处理站”的养料，只有他们，靠着彼此的支撑，硬生生熬到了现在。
“哐当”一声，厚重的铁门被推开，消毒水的味道混着冷气流涌进来。顾昀迟下意识地往李述身后缩了缩，却看见进来的不是穿着黑色制服的巡逻队，而是个穿着白大褂的陌生男人。男人戴着金丝眼镜，胸前别着枚褪色的“方舟基地”徽章，眼神里没有惯有的冷漠，反而带着点急切。
“你们是顾昀迟和李述？”男人的声音压得很低，飞快地从口袋里掏出张折叠的纸，塞到李述手里，“我是方舟基地派来的联络员，代号‘晨星’。明天凌晨三点，有辆物资车会从三号隧道离开永夜区，路线图在纸上，你们必须在那之前赶到。”
李述攥紧纸团，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怎么信你？”永夜区的陷阱太多，他们见过太多假装“救兵”的诱饵，最后都把人推向更深的深渊。
男人指了指胸前的徽章，徽章背面刻着个小小的“舟”字——那是方舟基地核心成员才有的标记。“我女儿和你们一起被抓来，”男人的声音突然哽咽，“她叫林晓，是负责暗夜炮能源系统的。她最后传回来的消息说，只有你们能阻止永夜区的计划。”
说完，男人转身就走，白大褂的下摆扫过地面，没留下任何痕迹。铁门关上的瞬间，李述展开纸团，借着冷光看清了上面的路线图——从囚室到三号隧道，要经过巡逻队的三个岗哨，还要避开红外监控，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
“我们真的能出去吗？”李述的声音带着颤抖。他不是不想逃，只是两年的囚禁早已磨掉了他太多勇气，他怕这又是一场空欢喜，怕最后连和顾昀迟互相取暖的机会都没有。
顾昀迟把纸团重新折好，塞进顾昀迟的衣领里，指尖轻轻蹭过他的锁骨：“能。”他的语气很坚定，伸手把顾昀迟揽进怀里，下巴抵在他的发顶，“我们答应过彼此，要一起回昼区看日出的，不能食言。”
李述靠在顾昀迟的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忽然觉得心里的恐惧少了些。他想起在方舟基地的日子，李述会在傍晚带他去基地后面的麦田，看夕阳把麦穗染成金色，风里全是麦香。那时候李述说：“昀迟，等战争结束，我们就在这里盖间小房子，每天看日出日落。”
那天晚上，两人都没睡。李述用指甲在墙壁上又刻下一道痕，和之前的“昀迟”并排，组成了“相守”二字。顾昀迟则在心里反复默念路线图，把每一个转弯、每一个岗哨的位置都记在心里。
凌晨两点，囚室的冷光灯突然闪烁了几下——是“晨星”说的信号，巡逻队的监控暂时被干扰了。李述拉着顾昀迟，借着阴影的掩护，飞快地穿过走廊。他们躲在岗哨的盲区里，看着巡逻队员换班的间隙，像两只受惊的鸟，小心翼翼地往前挪。
走到第二个岗哨时，李述不小心碰掉了墙角的金属罐，“哐当”一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刺耳。巡逻队员的手电筒光柱立刻扫了过来，李述眼疾手快，拉着顾昀迟躲进旁边的废弃储物间，屏住呼吸，听着脚步声在门外渐渐远去。
“没事吧？”李述压低声音问，伸手擦去顾昀迟额角的冷汗。顾昀迟摇摇头，却紧紧攥着李述的手，掌心全是汗。
终于，在凌晨两点五十分，他们赶到了三号隧道。隧道口停着辆蓝色的物资车，司机正靠在车门上抽烟，看见他们过来，立刻掐灭烟头，打开车厢门：“快上车！‘晨星’说你们会来！”
两人钻进车厢，里面堆满了装着零件的纸箱。司机发动车子，隧道里的灯光飞快地往后退，顾昀迟趴在纸箱上，看着窗外渐渐远去的永夜区，忽然觉得像在做梦。
“快到了！”李述突然开口，指着前方隐约透出的光亮。顾昀迟抬头，看见隧道尽头有片金色的光，那是昼区的阳光！他几乎是爬着凑到车厢门口，看着光一点点变大，心里的激动快要溢出来。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急促的警笛声——永夜区的巡逻队追上来了！子弹打在车厢上，发出“砰砰”的闷响，司机加大油门，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出隧道。
“我们出来了！我们出来了！”李述的声音带着哭腔，转头看向李述。顾昀迟也在笑，眼底却有泪光闪烁，他伸手把顾昀迟紧紧抱在怀里，在他耳边说：“我说过，我们会一起看日出的。”
车子驶离隧道，眼前的景象让顾昀迟愣住了——无边无际的麦田在风里起伏，金色的麦穗晃得人睁不开眼，远处的地平线上，一轮太阳正缓缓升起，把天空染成了暖橙色。
司机停下车，笑着说：“前面就是方舟基地的临时据点了，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
顾昀迟和李述跳下车，朝着据点的方向跑去。风里全是麦香，和他们记忆里的一模一样。李述拉着顾昀迟的手，跑得飞快，像是要把这两年的委屈和痛苦都跑掉。
跑到据点门口，顾昀迟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身后的永夜区方向。那里依旧是铅灰色的天，却再也困不住他们了。李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然后握紧他的手，轻声说：“别回头，我们的未来在前面，在有太阳的地方。”
顾昀迟点点头，跟着李述走进据点。门口的哨兵笑着对他们敬礼，嘴里说着“欢迎回家”。顾昀迟看着身边的李述，又看向远处的太阳，忽然觉得，这两年来的所有苦难都值了。
永夜再长，终有尽处。而他们的未来，会像这日出一样，永远明亮，永远温暖。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星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