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溃不成均》爱木

12、第 12 章

　　叶醉泽几乎是逃回家的。
　　引擎的轰鸣声撕破澳门的夜空，他紧握着方向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车窗大开，猛烈的风灌进来，却吹不散他脸上的滚烫，更吹不乱脑海里反复播放的画面——陈司修靠近的俊脸，那双含笑的桃花眼，还有唇上挥之不去的、温热柔软的触感。
　　“砰！”
　　家门被重重甩上，他将自己摔进客厅柔软的沙发里，像一只被逼到绝境后终于找到巢穴的小兽，蜷缩起来，将发烫的脸深深埋进靠垫。
　　黑暗中，感官变得更加敏锐。心跳声大得吓人，在寂静的房间里咚咚作响，仿佛在替他宣告着什么。嘴唇上似乎还残留着陈司修的气息，那种带着威士忌醇香和独特木质调的味道，霸道地占据了他所有的感官。
　　他猛地抬起头，像是要摆脱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冲进浴室。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哗哗流下，他双手掬起一捧，用力拍在脸上。刺骨的凉意暂时驱散了皮肤的灼热，却无法平息内心的惊涛骇浪。
　　他抬起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镜中的青年，脸颊依旧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眼尾带着一抹未曾褪尽的艳色，那双总是刻意流露出慵懒或无所谓的眸子，此刻水光潋滟，里面清晰地映着慌乱、无措，还有一丝……他自己都不敢深究的悸动。
　　嘴唇，好像……有点肿了。
　　这个认知让他耳根再次爆红。
　　他居然……和陈司修接吻了。
　　那个总是笑得像只狐狸、看透一切、说话能气死人的陈司修！！！
　　那个他以为会是一辈子兄弟、永远安全的树洞的陈司修！
　　他怎么会……怎么会让事情发展到这一步？
　　叶醉泽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在宽敞的客厅里来回踱步。他想不明白，事情是从哪里开始失控的。是从陈司修不再满足于当旁观者开始？是从那句“我也会心疼”开始？还是更早，在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时候，某些依赖和习惯早已悄然变了质？
　　他走到落地窗前，窗外是澳门璀璨的夜景，霓虹闪烁，车流如织，一片繁华喧嚣。可他的世界，却在今晚，被一个吻彻底搅得天翻地覆。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那触感仿佛烙印般深刻。
　　和他想象过的、暗恋带来的酸涩与卑微完全不同。陈司修的吻是强势的，却也是温柔的；是带着明确占有欲的，却也给了他足够安抚的耐心。那种被珍视、被渴望的感觉，像一道强光，猝不及防地照进了他那片孤寂了太久的海域。
　　他以为自己对温苏言的执着是爱，可现在才发现，那更像是一种习惯性的守望和求而不得的执念。它沉重而酸涩，从未给过他像今晚这样，心跳失序、浑身发软，却又带着隐秘欢愉的感受。
　　那陈司修呢？
　　他对陈司修，又是什么感觉？
　　是习惯？是依赖？还是……别的？
　　叶醉泽不敢想下去。这个念头太过危险，像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后果不堪设想。
　　他颓然地滑坐在地毯上，背靠着冰冷的玻璃窗，将脸埋进膝盖。
　　脑子里一团乱麻。陈司修低沉含笑的声音，那双看透一切的桃花眼，唇上温柔的触感，还有最后那句带着威胁又满是宠溺的“下次再躲，可就不止一个吻这么简单了”……
　　每一种回忆，都让他心跳失控，脸颊发烫。
　　他躲了这么多天，筑起的心防，自以为坚固的堡垒，在那个吻面前，不堪一击。
　　他现在该怎么办？
　　继续躲吗？可陈司修显然不会再给他这个机会。那只腹黑的狐狸，已经布好了网，就等着他自投罗网。
　　接受吗？可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这完全陌生的情感，让他感到恐慌和无措。
　　叶醉泽闭上眼睛，深深地叹了口气。
　　混乱。
　　除了混乱，还是混乱。
　　唯一清晰的，是胸腔里那颗依旧在疯狂跳动的心脏，和唇上无法忽视的、属于另一个人的印记。
　　它们在无声地诉说着一个他试图否认，却无法抹杀的事实——
　　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从他主动去找陈司修还打火机的那一刻起，或者说，从更早的时候起，他以为的“退路”，早已悄然改变了方向。
　　而他，似乎并不像自己以为的那样，全然抗拒这种改变。
　　夜还很长。
　　而纯情了小半辈子的叶少爷，今夜注定无眠，只能独自消化着这份来得突然、却猛烈得让他无法招架的……心跳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