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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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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六点四十,我收到了林远山的电话。
我和林远山之间默认,凡是急事才会给彼此打电话。
所以,应该出什么事了。
果然。
“安安,今晚我可能不会回来,我……也不确定需要多久,出了些事情,处理完我就回来。”
林远山在电话那头呼吸急促,声音忽远忽近,像是在赶路。
“木木,没事,你先忙你的,不要担心我。”
我听出林远山此刻心急,于是压下心头漫上来的担忧,没有询问什么细节。
挂断电话后,我才给林远山发去一条短信。
“木木,我很担心你,如果你有空时能不能向我报一个平安,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发完消息后,我也没有继续工作的想法了,从书房里走出来,一个人坐在客厅望着大门发呆。
林远山现在已经能够理解,有关于他的任何小事,我都希望自己能够陪伴着他。
所以应该与他的生命健康没有关系。
我揣测着、思索着。
等到夜深,手机上才收到林远山的回信。
“抱歉让安安担心了。
今天六点二十我收到福利院自愿者电话,说院长生病了,但是不肯去医院,她们只找到我的联系方式,所以希望我能去帮忙。”
这个夜晚我睡得不太安稳,半梦半醒间被握在手里的手机振动惊醒,看到了这条消息。
时间显示四点五十。
我起身拉开窗帘,外面灰蒙蒙一片,安静得只有远处偶尔传来车轮快速驶过地面的摩擦声。
低头搜索福利院的地址,在郊区,一个小时车程。
我开始洗漱、换衣服、出门、打车。
我知道自己其实去那里也无法帮忙什么,但是我希望林远山意识到我在,也会一直在。
在坐上出租车前往福利院时,我以为自己独自前往一个陌生的地方、接纳陌生的人、倾听陌生的故事、产生陌生的羁绊会是胆怯的。
但是此时此刻我内心却充满心疼,在林远山伤疤几乎愈合的那一年,我终于去到了他产生伤疤的地方。
我自认为并不是一个有救赎欲的人。
没有人有义务去拯救沼泽里的人,能将自己拉起来的永远只有自己。
恰巧,林远山也并不是一个喜欢将过去经历用来博取同情和爱意的人。
所以有关福利院这段过去,我不曾细问,他不愿细说。
但是现在我逐渐意识到,当爱意加深,随之而来就是如同生长痛一般隐隐作痛的心疼。
在我们没有相遇的时间里,在我无法感同身受的过去中,我心疼于你眼角泛起的每一丝血红。
心疼是爱的基础,也是爱的极致。
到达目的地,映入眼帘是一片杂草丛生中坐落的斑驳楼房,比一般农户人家大不了多少,却是一个福利院。
我沉默地迈入半开的铁门。
林远山就坐在一个靠墙的角落休息,身子蜷缩成一团,脑袋埋在腿上,衣服被汗水打湿,颜色深一块浅一块。
我第一次清楚意识到林远山原来如此瘦,因蜷缩而越发突出的骨头,像一只破茧重生的蝴蝶。
我走过去,挨着坐在他的身边,没有言语。
等待着太阳升起,等待着爱人醒来。
但是显然林远山并不想睡得太久,他动了动被压麻的腿,微微抬起脑袋。
半眯着的眼睛很快注视到了我,他缓慢地移动脑袋,将头自然地埋入我肩窝。
声音低低闷闷的,似半梦半醒,“你来了?”
我放松肩膀向他一方倾斜,想让他靠得更舒服些。
“木木,你好像不太意外?”
“你爱我。”
声音小小的,却像是得到了最好最甜的一颗糖果,有点小骄傲。
我因他的话融入一抹笑意,也放松自己的身体,将脸颊靠在他的发顶。
此刻天色未明,黑夜混沌,我们彼此依靠着、感受着,像苍茫世界中唯二两只互相取暖的幼鸟。
宇宙空旷荒芜,世界冷漠孤独,我们在同一时空,感受爱的永恒。
天亮后,因为福利院的事还没有结束,林远山便向公司了请假。
我才知道昨天是怎样的混乱,院长年岁过高,不小心摔下楼,院里孩子们又太小,都在害怕、尖叫和哭闹。
林远山到达福利院后,首先将院长送入医院检查,回来后则向大学生自愿者表示感谢,接着收拾院里的杂物和准备孩子们的饮食休息。
林远山在准备孩子们早餐时,我就站在一旁看他。
林远山担心我对陌生环境产生不适感,于是温柔地给我介绍在这里有关他的影子。
“门口的那棵大树,我小时候最喜欢看着它发呆,期待它秋天会结果,后来院长告诉我并不是所有的大树都会结果的。”
“啊,那棵吗?好高呀。”
“一楼是我们白天玩耍学习的地方,二楼主要是休息睡觉的地方。我小时候爱看书,院长就省吃俭用给我买新书,她总说要多读书,要走出去。”
“木木不仅完成了学业、找到了工作,而且还成为了一个很棒的大人。院长她肯定会以你为傲的。”
林远山被我轻快的语气逗笑。
“但是,好像最以我为傲的只有安安。”
我弯起笑眼,语气轻缓却认真。
“因为我时常觉得这个世界亏待、委屈你,但是此刻站在我面前的你是如此温柔。所以木木,我骄傲于你如此强大又美好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