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祝安》玻璃宇宙

11、第十一章

　　又是一个冬季。

　　我发现林远山感冒了。

　　好难得，也是终于轮到我照顾林远山啦。

　　“我冬天经常轻微咳嗽，小事。”

　　此时我正在厨房笨拙将几个梨子削皮切块，准备给林远山熬冰糖雪梨水。

　　“那什么算大事呢？”我反问，“木木，你总觉得有关自己的事都是小事。”

　　林远山缓缓走到我身后，帮我从柜子里拿出一小包□□糖，示软：“我爱你。”

　　我被逗笑了，想起自己每一次做坏事被林远山逮住，都会很怂地向林远山撒娇表白我爱你，林远山百分之一百会心软，然后替我收拾残局。

　　我听说，人其实本质上是一个个透明的玻璃瓶，当我们用一点点爱去填这个玻璃瓶，等到某天爱满到溢出来后，溢出部分就是撒娇。

　　所以，撒娇就是我明确地知道你一定会对我心软。

　　没想到有一天林远山也学会自然地向我撒娇，嗯，值得鼓励。

　　冰糖雪梨水熬好后，我盛入碗中，看着林远山乖巧站在我身侧，捧起瓷碗，吹一吹，沿着碗的边缘抿一口，眼睛圆溜溜的，偷偷观察我表情。

　　我此刻思绪却有些飘远。

　　我发现林远山其实不太会照顾自己，好像只要不危及生命，他都无所谓。

　　生病了，没关系。

　　受伤了，没关系。

　　忙到不吃饭不睡觉，没关系。

　　失眠、情绪低落，都没关系。

　　他总是下意识说没关系，但真的没关系吗？

　　还是因为说有关系时，得到的对待其实和回答没关系并无一二？

　　当学会对世界不抱有一丝期待后，或许我们可以更自然地假装勇敢一点和并不在意。

　　林远山喝完瓷碗中的冰糖雪梨水后，见我没有反应，有些忐忑地将碗放入洗碗池清洗。

　　我回过神来，歪头道：“木木，你特别会照顾我。你看，你会格外尊重我的独处，会清晰记得我的喜好，会聆听包容我任何情绪……”

　　我耐心一一列举他对我的好，接着话题一转。

　　“所以木木，为什么你好像在照顾我这件事上格外有天赋？”

　　林远山将洗净的瓷碗放入头顶的木柜中，然后将双手擦干净，闻言，有些笨拙地解释道：“我……希望你开心。”

　　我却听出了言外之意，“木木，你害怕我离开？”

　　林远山像被戳中心思一样，瞳孔放大，血色退去，脸色苍白几分，接着僵直的身子卸下力来，有些低落。

　　“是的，我总是会担心你的离别。我……知道你爱我，但是我总是控制不住地恐惧。”

　　闻言，我好像终于找到问题所在了，于是轻柔拉过他的手，安抚地与他的双手交叠着。

　　“这很正常木木，我也同样会担心与你的离别。

　　在最初与你相处时，我也会频繁产生离别的恐惧。

　　直到某一刻，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有关对离别恐惧的情绪不是来源于现在的我，而是横跨时间，产生于过去自己。

　　也许第一次经历离别时，我们都稚嫩，没有稳定内核，没有完整三观，所以对离别的记忆永远是无措和难过。”

　　我一边说着，一边与林远山对望，他眼神柔软得似春天第一场细雨。

　　“所以亲爱的木木，以后每当你被离别的恐惧包围时，都可以向我索取答案，我会不厌其烦地、异常坚定地告诉你，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

　　你慢慢就会明白，当彼此亲近加深到达我们未被别人触及的安全界限时，自然而然会引起自我保护，产生应激反应，最后产生对离别的恐惧。

　　我们应该像接纳人会睡觉一样接纳它，木木，这是如此正常的一件事。”

　　我的语言极大地缓解了林远山内心的不安。

　　原来这不是偏执、占有欲强和不健康的心理，它只是再正常不过的一种情绪了。

　　“任何时候都可以问你？”林远山小声地确认着。

　　我轻笑答道：“嗯，任何时候。”

　　说完，我不经意间将话题引到我真正想告诉林远山的地方。

　　“木木你在我这里永远拥有不一样的位置，有关你的任何事都不是小事，都不是无所谓的。”

　　林远山怎么会还不懂我的意思呢，他弯下点腰，弯起月牙眼，鼻尖轻点我的鼻尖。

　　爱让人变成小孩，也让人变成大人。

　　“我保证今年不再感冒了。”

　　“只是今年？”

　　“有你在的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