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语梦》我不是仙人球

26、江湖路远，花镖蝶卫

　　戈壁的日头毒辣得像要把砂石烤出青烟。花千语拽了拽遮面黑纱，咸涩的汗珠顺着脖颈滑进衣领。驼铃叮当声中，她摸向腰间玄铁镖箱——这是“飞云镖局”接的十万两官银，也是她成为正式镖师后的首趟重镖。

　　“前方五里便是黑风峡。”潇梦河策马贴近马车，古铜色手臂上肌肉因握缰紧绷。他总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衫，背上那柄缠着褪色布条的长剑，看着普通得像路边随意生长的荆棘。但花千语知道，昨夜里有三拨马贼摸到营地附近，全被他悄无声息地打发了。

　　车队驶入狭窄的峡谷时，天色骤然阴沉。花千语嗅到铁锈味混着沙土的气息，本能地按住刀柄。果然，马蹄声如闷雷般从两侧峭壁滚落，数十蒙面骑手举着弯刀冲下山坡。潇梦河长剑出鞘的刹那，剑光恰似破晓的曙光劈开阴霾，将最前端的马匹连人带鞍斩作两段。

　　“护住镖车！”花千语甩出腰间索命银鞭，缠住企图靠近的贼人脚踝。鞭梢嵌着的银梭擦过对方咽喉时，她瞥见潇梦河后背已渗出大片血迹——方才挡下冷箭时，他故意用身体替她格开了致命一击。

　　“别分神！”潇梦河反手掷出长剑钉死偷袭者，声音却带着罕见的急躁。花千语这才惊觉自己左臂中箭，半截箭杆还颤巍巍插在胳膊上。她咬牙拔下箭矢，鲜血喷溅在镖旗上绽开妖异的花。

　　暮色四合时，他们在废弃驿站扎营。花千语坐在火堆旁处理伤口，跳动的火光映出潇梦河侧脸轮廓。他正擦拭染血的长剑，动作专注得像在抚摸爱人的脸庞。花千语突然想起三年前初遇的场景：那时她刚被山匪劫走货物，狼狈不堪地蹲在茶摊前啃干饼。就是这个沉默的男人，把最后半个馍塞给她后转身就走，剑穗上的银铃清脆作响。

　　“为什么跟着我？”她终于问出藏了三年的话。潇梦河磨剑的动作微滞，火光在他瞳孔里烧成两点金星：“因为你眼睛像我家传下来的琉璃盏，摔碎了拼也要拼起来。”话音未落，瓦片屋顶突然被掀翻，七条黑影提着链子锤落下。

　　这场突袭持续了半个时辰。花千语第一次看见潇梦河使出完整的剑法，衣袂翻飞间竟似有蝶影重重。他明明可以独自脱身，却始终守在她身前三步之内。当最后一锤砸向他后心时，花千语扑上去用身体挡住攻击，听见胸腔里传来骨骼断裂的脆响。

　　“傻姑娘……”潇梦河呛出血沫，染红她胸前的蝴蝶刺绣。他们背靠背困在墙角，外面围满举着火把的敌人。花千语摸到腰间镖师特有的淬毒袖箭，却被他死死按住手腕：“留着这条命，替我看看江南的烟雨。”

　　破晓时分援兵赶到时，花千语抱着逐渐冰冷的身体跪在血泊中。潇梦河的心口插着三支弩箭，手里还攥着半块染血的玉佩——正是前世他在寒潭底紧握的那枚。她发现他贴身衣物内缝着张泛黄纸笺，歪斜字迹写着：“来世愿作衔枝燕，朝朝暮暮护卿安。”

　　安葬那日，花千语将玉佩系在镖旗顶端。狂风卷起镖旗猎猎作响，远处沙丘上忽然飞起无数蓝翅金纹蝶，绕着新坟盘旋不去。她摸出怀中保存多年的花瓣项链，发现两片花瓣竟在今日同时凋零成灰。

　　三年后，“飞云镖局”多了位戴面纱的女镖头。她押送的每一趟镖都平安无事，只因总有神秘剑客提前扫清障碍。有人见过那剑客腕间系着褪色的蝶形红绳，身后背着把缠满补丁的老剑。每当月圆之夜，还能听见荒漠深处传来悠远的剑鸣，应和着阵阵驼铃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