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五十三章 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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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蘅君转身离去，朝着沈灼的方向迎面走来。沈灼不避不闪，静立原地，看着他直直撞向自己。
就在两人即将相触的刹那，沈灼的身形倏然化作半透明，任由桃蘅君毫无阻滞地穿行而过。
他的身影泛起水波似的涟漪，一圈圈荡开后又渐渐平复，整个人也重新凝为实体。
桃蘅君一走，大殿便陷入沉寂。
清夭剑镇着魔气，散发幽幽青光，除此之外，唯有玄奕那缕仙魂仍悬于半空。
沈灼环顾四周，再不见其他景象，这段记忆似乎到此为止。
按常理，回忆终结，由记忆构筑的场景也该消散，可他却仍身处这殿中。
纱幔低垂，宝座空置，沈灼向前走了两步。
忽然，他身形一僵，蓦地抬头望向半空
不知何时，那缕仙魂已由虚凝实，借着魔气重塑出沈灼所熟悉的形貌。
沈灼抬眼看去，一直未察觉他存在的玄奕，竟在桃蘅君离开后，恍若忽然发觉殿中多了位不速之客，恰与沈灼视线相撞。
那双眼睛，准确无误地落在他所在的位置。
沈灼心头一紧，他本是被玄奕以至阴之血链接神魂，以魂体之态拖入这滴血的记忆之中。
按理说，记忆幻象绝无可能感知到他的存在。
可玄奕的目光却牢牢地锁定了他。
那只有一种可能，此时站在沈灼面前的人，已不是记忆中的一部分。
“看了这么久，”玄奕的声音清清晰回荡在大殿中，“有何感想，桃蘅君？”
空气又静默片刻，沈灼忽然释怀一笑：“清夭、至阴之血……如此说来，我确实是你们口中的桃蘅君不错。”
“怎么？”玄奕问道，“你是谁，还需旁人提醒才知？”
“实不相瞒，”沈灼目光落向那柄前世常伴身侧的长剑，“我毫无身为桃蘅君的记忆，那些与你交集的过往，于我并无半分实感。”
“原是如此。不过方才你初入地宫时，我看你不过一介普通修士，确实瞧不出当年那位以一己之力与天道抗衡、镇压魔气的仙君风姿。”玄奕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他，“所以你怎会变成这般模样？”
沈灼闻言失笑道：“我连自己是桃蘅君一事皆不记得，又怎会知晓自己为何成了这样。”
“看来你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玄奕道，“如今旁观了当时的布局，你待如何？”
“为防止谢元成魔，因而逆天而行，镇压魔气……”沈灼思索记忆中桃蘅君的话语，“我最初的目的，不过是想查明魔气现世的真相。”
玄奕道：“那你现在得知了，千年前天道降劫将我封印于此，我对天道的怨恨将己身炼化成魔，一身仙气尽化魔气，至此魔气现世。”
“可惜仙魔殊途，我的仙魂仍保最后一丝清明，无法彻底堕魔，只得寄宿于魔气之中，未能成为魔尊、全然掌控这些魔气。”
他又继续道：“你想知的真相已明，那么，你可还要继承桃蘅君的计划，继续走下去？”
沈灼将目光从剑上收回，眼中蓦地透出决意。
“若这一切的终点，皆是为阻止谢元堕入魔道，”他顿了顿，又道，“那么，我不得不做。”
“仍是为了那小子？”玄奕眸中掠过一丝探究，“即便全然不记得与他的过往，你仍要为他，与天道为敌？”
沈灼没有否认：“我不记得身为桃蘅君时为何收他为徒。可如今，我与他已有新的牵连。”
“什么牵连？”
“不得不救他的牵连，”沈灼平静叙述道，“我愧对于他，亦无法狠心弃他于不顾。”
“但逆天而行，可非你说得这般轻易。”玄奕道，“我因此被天道镇压地底千年，你也因此修为尽失、记忆全无，沦为寻常修士。即便如此，你仍执意如此？”
沈灼何尝不知，却仍重复道：“我不得不救。”
“有意思，你还是这般有意思。”玄奕忽然低笑一声，一张罕有表情的脸上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旋即又敛容正色，“若你真要做，便需抓紧。灵脉不知为何又被贯通，怨气再度汇入此地魔气之中，我快镇不住它们了。你们若从外界而来，应当已察觉魔气开始外溢。”
沈灼闻言，面上掠过一丝窘然。
先前不知真相，亦不明桃蘅君计划，只道恢复灵脉流通是□□世间的要事。
如今方知，自己竟亲手破坏了原本的布局。他移开视线，语气微涩：
“……先前桃蘅君已布下关键阵法，有清夭在此坐镇，我只需将他的计划稍作修补，倒也不算太难。只是时间紧迫。
他再度望向桌台长剑，那青银交织的流光映入眼中，化为一片复杂神色。
他不由自主走上台阶，伸手想要去触碰它。
清夭仍在隐隐震颤，似感应到主人的靠近。
可在沈灼指尖触及剑身的前一瞬，整柄剑骤然消失不见，宛如方才所见不过海市蜃楼。
清夭消失的刹那，沈灼有一瞬怔住，随即醒悟。
自己只是在记忆之中，自然是摸不到身为幻象的清夭。
他的手还停在半空，指尖还残留一丝虚幻的触感，似乎是从前世延续而来。
沈灼缓缓收拢手指，也将心底悄然泛起的那丝失落一并握入掌心。
他转身重新面向玄奕：“多谢告知这一切。我想这段回忆该结束了……阻截魔气一事，愈快愈好。”
玄奕未动，反问道：“你确定准备好了？从这出去后，你要面对的可比之前要多的多。”
“区区天道而已，”沈灼笑了一下，“何足为惧。”
“那就祝你成功。”
时隔十年，玄奕望着那双相似的眉眼，再度说道。
“借你吉言。”沈灼闭上眼睛，手中掐诀，“链接，断。”
再睁眼时，空荡的大殿已多了几分人气，玄奕也已回到宝座之侧，身旁清夭长剑仍在嗡鸣不绝。
沈灼观此情形，便知自己已重返现实。
【叮——支线任务：调查魔气现世真相已完成。】
【奖励发放：恢复10%修为，获得仙器清夭。】
脑海中的系统提示音落下，沈灼却无半分欣喜，心头反而猛地一沉。
“你说的神器，是清夭？”
【是的宿主，正是宿主的本命宝剑清夭剑。】
他在心中冷声质问道：“哪个清夭？是你们凭空再造一把予我，还是……”
他的目光落在桌台上仍在震颤的长剑，青银光芒虽压制着魔气，却仍有缕缕黑丝缠绕其上。
顺着那几缕黑丝，一个荒谬的猜想浮上沈灼脑海。
谁知下一秒，系统声音再度响起，印证了他的猜想。
【检测到宿主已寻回前世本命佩剑清夭。此即为任务奖励。天道指引宿主至此，物归原主，合情合理。】
“合情合理？”沈灼在神识中的语调已浸入怒意，“此剑乃是镇压魔气的阵眼，我若取走，封印立破、魔气失控，这就是你们所谓的‘任务奖励’？”
【天道的安排自有其考量，奖励已发放，至于如何处置，在于宿主自身抉择。】
“天道的安排，便是要我将魔气从封印中释放？”沈灼感受着体内重新充盈经脉的修为，那股力量回归的暖流，却令他四肢冰凉，“好一个奖励！看来天道是执意不让这世间安宁！”
【天道的安排自有其考量，宿主无需揣测天道用意。】
“我还需要揣测吗？”沈灼反问，“天道的意图，不正是使魔尊现世，再让天道之子诛魔立功，成就此世的英雄叙事，这难道不是一目了然？”
系统沉默片刻，还在重复：【天道自有用意。】
“所以你所谓的用意，便是牺牲仙门万千修士、亦牺牲成为魔尊的谢元，只为成全天道一意孤行的剧本？”沈灼的声音愈冷，“你们可曾想过，身处此世之人如何作想？他们可愿成为这英雄史诗中的垫脚石？”
【宿主只需要知悉，天道运行自有其法则，万事兴衰，皆有定数。个体的意愿在宏大的命轨之前，是必要的牺牲。】
“去他妈的法则！去他的定数！”沈灼怒斥道，“你口中的定数，难道不正是万千生灵真切活过的人生？他们既存于此世，便不再是话本中单薄的墨迹，凭什么他们的人生，要被天道随意牺牲，只为成全那所谓宏大的剧本！”
“天道若真视万物为绉狗，又为何独独偏爱天道之子，用累累白骨为裴川铺就登天之路？这究竟是法则，还是私心？”
系统陷入了更长的沉默。
【……宿主请勿妄测天道。此世本即为天道之子而存，若天道之子不存，此世亦不会诞生。】
“那是对你们而言，”沈灼一字一句道，“对我们这些存于此世的人，我们只愿有自由决定自己人生的权利。若所谓天道运行的法则，需建立在对个体意志的强行剥夺之上……”
“那这样的法则，我不认！”
【……若宿主执意如此，系统亦无法干涉。】
系统的电子音似乎带上了几分妥协意味，却听得沈灼一怔。
“此言何意？”
【本系统无法干涉宿主在任务之外的想法与抉择。祝宿主早日恢复修为，得偿所愿。】
沈灼心头一紧，某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你们接下来打算如何？”
【宿主无需多虑。当前任务皆已完成，宿主只需静待合适时机触发新任务。只要宿主积极配合，系统自会助力宿主尽快恢复修为。】
沈灼心中的疑虑并未随着系统的“妥协”而消减，系统的姿态更像是在回避他的质问。
“那些任务，究竟是想我做什么？”他不再纠缠于天道与个体的宏大命题，转而将矛头指向任务本身，“为何任务目的性如此之强，一再撮合我与谢元？”
系统沉默，避而不答。
沈灼追问道：“这和让他成为魔尊，有关系吗？”
系统依旧沉默。
沈灼深吸一口气，直接了当问道：“所以……谢元和墨渊，实为一人？他是尚未成为魔尊的墨渊，对吗？”
系统依旧装死，沈灼感到一阵无力的徒劳感。
可他心中疑团太多，并不愿就此罢休：“那我呢？我究竟如何来到此世？你此前说过，完成支线任务，我便能知悉真相。如今任务已毕，告诉我。”
关于穿越的真相，关于谢元身份的确认，系统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沈灼压下翻涌的心绪，问出最后一句：“还有……我为何是桃蘅君？为何全无这段记忆？当年我真是渡劫失败，才受雷劫而陨？？”
系统的声音依旧机械，重复着最官方的推诿：
【……宿主权限不足，相关信息无法查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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