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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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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求你不要杀我,我从来没有得罪过你,我也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要揪着我不放啊。”
伸手不见拇指的夜,周围死一般寂静,瘦小的男人跌跌撞撞的跑到这坟墓里,跑了几步,手脚又并用的爬,哭天又喊地,好像着了疯病般对着虚无的空气不停地抓,惊到了墓碑上停留的乌鸦,“哑哑,哑哑”叫得人心慌。
“大人,外面有人来报官,说有人要杀他,那人好像您也认识。”
“让他进来。”
“是。”
男人进来就三跪九拜,头发也没盘,因剧烈运动而沾染灰尘的头发乱糟糟的披散下来,整个人好似受了无比大的惊吓,狂暴的控诉他所受的遭遇。
“大人,您可得为我做主啊,这些天我老感觉有人跟着我,她说要取我的性命,我已经好几晚没有合眼了,大人,我真的怕,我也没做亏心事啊,也就,结果就变成这样,真的不是我。”
“万恒,你具体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叫万恒的男人抬起头,狠狠擦了一把眼泪。
“几日前,我家进来一个乞丐,脸黢黑,看不清什么样,我和管家就驱赶她,但她就不停的哭,围绕我的院子一直走来走去。我有一个邻居妹妹,你见过的,叫小花,家里挺穷的,前些日子她母亲走了,家里就孤苦伶仃一人,我看她可怜就把她收养了。那天,我记得小花就安静的坐在院子里看小猫打架,那乞丐就死犟着不走,还口出狂言说要把我们都杀了,我想这是碰上硬茬了,我就让小花回屋去,没想到这乞丐就走了,本来没当回事,可第二天大清早就有人拍我家门说我门口死了人,让我去看,这一看不要紧,小花死了,她,她就四仰八叉的躺在大门口,满嘴鲜血,眼球活生生的被挖走了,什么都没了。我是真的不知道这事是怎么发生的,昨天吃晚饭的时候还好好的,入睡前我还去她房间放了香薰,想来能让她睡得安稳些,还有是我亲手给她关上的门,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她现在尸体呢?”
“尸体,我放在偏屋了,我用芦苇盖在了她身上,怕人看到心惊。”
“我让仵作跟你回去,这段时间都不太平,你要格外小心。”
“大人体恤百姓,小人深表谢意,我给你叩几个响头。”
他现在已经完全被吓破了胆,任何能够对他有利的事他都格外感激涕零,代入他的状态,就是悬崖边一只脚凌空,另一只脚已然触及悬崖边缘,临死被救回的复苏感。
仵作用银针插入小花的皮肤后,发现针体变黑,体内存在毒素,尤其口鼻处有浅微的紫色,针体的黑色也比其他地方黑,全身皮肤发青发紫,想必毒素已经漫入五脏六腑,被割成两瓣的舌头呈紫黑色,显然是在中毒后才趁机把舌头割成两瓣,或许是成功的战利品,以满足自己疯批到极致的欲望。
万恒从那天起已经被折磨到自说自话,仆从们也难忍每日的担惊受怕,全都走了,孤零零的他守在充斥怨气的府邸,化作填补阴阳的桥梁,游荡在半梦半醒间,厉鬼就要夺取他的魂魄,在这世上苟延残喘。
这世上总会有些不得意的事,柳榆川纵然坦荡,但经历那些事后,也难以走出心中的阴霾,更何况是袁立青这人。心有万千情也难敌万千愁,看他每日不爽的劲,柳榆川拿他没办法,虽然同属两路,可从小一起长大,袁立青是个死犟脾气,生来就争强好胜,柳榆川看人看得透,以前对他说过最多的话是“放下吧,你这样是何苦呢?多累啊。”每当这时,袁立青就恨不得跳起来,狠狠揍上柳榆川一顿,打得他跪地求饶,他才会乐意。
柳榆川知道他一直躲在这也不是个事,想必过不了几日他们又得重新打回来。
他借着空闲向父子俩告别,小万错愕,村里小孩就他一个,好不容易来了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哥哥,心生眷恋也属常理,嘴上不说,但眼里难舍的情绪也被拉扯的刺痛,每次柳榆川都是笑眯眯的,用尽了他毕生的温柔赐予了小孩。但他还是觉得自己不通人情,就像现在极力表现出温柔的抚摸却尤为笨拙。
“等你长大后,你就来找我,那时我可能不在天门山了,不过,我想以我们之间的缘分定能再次相见。”
不出柳榆川所料,天门派的人又来了,可能被谁走漏了风声,他躲在这的消息被人查到了,不然也万不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再来一回。
柳榆川识趣,直接堵住了村口,不许他们踏入村口半步。
看着那帮曾经与他同吃同睡的兄弟,心里一阵嘲讽,。
“柳兄,跟我们回去吧,袁兄在你不在的日子找你找了好辛苦,这边穷乡僻壤的还不如回去好。”
柳榆川其实都没看他们一眼,挎着个布袋子就是大摇大摆的往前走。
后面传来脚步声,听这声应该就是那个孩子,他没停下脚步更没回头,强硬的控制住自己的情感,不让宣泄。
“哥哥,哥哥,等我长大了,我一定会去找你,等着我。”
男孩死命的追赶,迎着风哭泣。
昨夜,男孩抱着柳榆川死都不撒手,孩子小,第六感格外灵,男人劝阻了几句,男孩哼了几声也没动静,男人无奈。
“你没来我家之前,家里也就只剩咱们爷俩,小孩子从小没个玩伴,有时候除草回来就看见他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搬个小椅子坐在树荫底下对着空地自言自语,还有说有笑的,笑着笑着又转换成严肃的表情,手也开始动起来,我后来问他,他说我在给蚂蚁指路,你说这小孩多可爱,任谁也想不到他在干嘛。”
柳榆川知道这意思,习惯孤独的人突然有了依靠就会分外珍惜,可他终究不属于这,终有一天会告别。
“小哑巴,没爹没娘没吃穿,眼睛转,脚丫跳,太阳下山□□叫,裂个嘴巴笑呵呵。小姑娘,莫彷徨,待到天明太阳升,我就带你寻爹娘。”
“最近这段时间不知道开始流行起一首歌谣,就那群小孩子唱的,听起来怪渗人的。”
柳榆川已经跟着他们走到天山派脚下的庆丰城,路途中是一句口都没开,那袁立青手底下的一帮人脸像吃屎了样,臭的不要不要的,走了这么久,难免会心生怨念,而且对象还是谋杀亲爹的罪魁祸首。
“走了好些天了,就算是神仙也要休息休息了,你们说我这七天来,有过的安稳睡眠吗?折磨人也得要让我吃好睡好吧,否则半路我死在这儿,这袁立青该不会后悔这么对我吧?”
“闭嘴。”
热脸贴不冷屁股,但柳榆川感到满足。长久以来,他封闭自己的内心,未曾体验过欢愉,他趋于不一样的自己,转辗反侧之际,是心中猛兽的冲撞,抓到来之不易的东西,迫切的想结束这段悲伤的过往。
“师兄,师兄,这次真的有下落了。”
杨苌仪正发愁中午吃什么的时候,他的师弟从屋外风风火火的跑来,由于跑得急,脚没刹住,差点把桌子给掀了。
杨苌仪给了他一个爆栗,“急什么急,是有野狗追你还是咋滴?”
“是柳榆川,我在铺子前买糕点,看见一个男的从我身边走过,起初我没注意,直到看到那与众不同的背影,你曾经跟我说过,那是见一面就终生难忘,带着超凡脱俗的气质,仿佛有仙气在不断向我传送。我想是不会认错的。”
师弟向芷裂着个大嘴,憨憨地期待柳榆川的表扬。
“乐什么啊你,师父总说你笨还不知道,向我报信也不知道先去追一下,你这会儿功夫,人早不知道跑哪去了,动动脑子行不行啊。”
“啊,师兄对不起,我这是太激动了,一激动就忘事,保证下次不敢了。”
“行了行了,我现在就去寻他,记住,任何人提起来都不要说。”
杨苌仪走后掀起一阵风,向芷瞪着大眼瞧着他风火速度,惊叹道:“柳榆川这是对师兄施了什么魔,让他这么上心。”
想必他们定是要回去了,他就顺着天门山的方向走,就瞧见被押上'刑场'的柳榆川,他几步欲上前,却被柳榆川警告的眼神制止了脚步,他眼尖的发现了他,只见他抿起嘴巴,紧皱眉头,杨苌仪有意也无处发泄,他多想让他知道他找了他有好久,几日都要忤逆师尊,判个不孝的罪名。
眼睁睁看他走向死路,他后悔又惶恐,当柳榆川踏入最后一层台阶,他就彻底消失在视线范围,几日苦苦追寻,如今只怕什么也抓不住。
可他是谁啊,怼天怼地都不让自己吃亏的杨大公子,怎么会因为这事就丧了心智,踌躇不安之际就见柳榆川一人完好无缺的从山上走了下来。
“这么快?你一点事都没有?”
柳榆川瞧他傻子样,不觉有些好笑,语气也轻快了些。“怎么,你难道很想让我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