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他的秘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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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轮星缓缓升起，蓝色的晨光如潮水般铺满天际。巨大的生命永恒公司建筑群逐渐显露出令人窒息的轮廓。这个占地5000平方公里的金属巨兽仍在沉睡，它的每一次呼吸都会牵动整个星球的科技震荡。
庞大的中央主塔如同至高无上的审判权杖，钛合金骨架支撑着纳米级人造钻石玻璃外壳，折射出璀璨光芒。仿佛在宣告，这里坚不可摧，这里永恒不朽！
十二座主实验室如红衣主教般权谋虔信，以完美的十二等分结构拱卫着中央主塔。每一座都代表着生命永恒公司的一个核心研究领域。
悬浮通道像DNA双螺旋结构般在十三座楼宇间蜿蜒。无数无轨电梯穿梭在通道中，不断闪烁着绿色的引导灯，像巨兽眼瞳中闪烁的警惕光芒。
666座附属实验室如身着灰袍的神父般侍立，簇拥在各自的主实验室周围。这些小型实验室通过地下磁悬浮通道与各自的主实验室相连。
在“生命永恒”中，每个研究领域都拥有自己不可侵犯的领土和隐秘的角落。这里的人，信奉“定义科学边界者，主宰星际文明”。走廊量子投影屏、营养剂供应机待机界面、甚至科学人员的白大褂上，都写着这句话。这句话无处不在，被众人虔诚信奉。
***
文明发展主实验室——生化机甲附属实验室——第4层。
30岁的底层科学家何时，正躲在个人办公室的洗手间里，经历着不可说的原始煎熬。
他反锁了门，确保监控无法覆盖自己。洗手间和换衣间，是“生命永恒”内唯一不被影像监控覆盖的空间。
修长的手指颤抖且急切地解开白大褂纽扣，随着束缚解除，胸前传来熟悉的压力释放感。镜中映出他微微肿胀的胸部，顶端泛着不自然的红晕，几滴淡黄色液体正缓缓渗出。他俯身让液体滴入洗手盆，盆底立即响起细微的“滴答”声。
从口袋里摸出事先准备好的简陋电动仪器，动作娴熟地组装起来。当冰凉的器具压上一边儿胸部，按下开关开始工作的瞬间，突如其来的强大吸力，让他咬住下唇闷哼一声。皮肤被硬质乳罩的边缘压出泛白的勒痕，顶端也被瞬间挤压进狭窄的管道，肿胀成硬块儿却被猛压，像是一种刑罚。
水流声稍稍掩盖了机器运作产生的气压嗡鸣，淡黄色液体顺着导管喷进收集袋，闷胀感随之缓解。他闭上眼长舒了一口气。
另一边儿随着人为刺激，也开始自动喷洒。他只能慌忙腾出一只手掐住，堪堪阻止喷溅。
嗡——呜——嗡——呜——
机器坚持不懈地抽空他，直到充满两个180ml的收集袋。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它们，突然抬手狠狠抹去眼角溢出的泪水。拧开下水阀时，淡黄色液体打着旋消失的模样，让他想起那个被抱走时只听见一声啼哭的婴儿。
他不知道那孩子是男是女，甚至没看清长相。当时他被锁在手术台上，只能看见一只皱巴巴的小脚丫。
那只粉嫩甚至透光的小脚丫，也只能被他深深地记在脑海里，甚至不敢用脑机接口导出影像照片。
因为，那个孩子，是不可说；他怀孕生子，是不可说。
他，一个雄性星人，竟然怀孕，并生下了一个孩子！但他并不是已经灭绝的雌性星人，也不是拥有生殖腔的兽人。
在拉尼亚凯亚超星系团的黄金时代，量子延寿技术让星人平均寿命突破200标准年。然而，紧随而来的大灾变摧毁了一切，突如其来的辐射云席卷文明圈，雌性星人几乎灭绝，而部分雄性星人则被辐射污染，基因突变，长出兽类特征，甚至发育出生殖腔系统。
为了应对这场灾难，人种核定院紧急颁布《生命形态分类法》，以区分星人和兽人。保留纯净双螺旋结构，维持原有生理特征，判定为星人。初代兽人携带突变基因，体表呈现兽化特征。出生时性别不明均被判定为二代兽人。
二代兽人，成年时会经历第二性征分化，仅有8%概率会发育为雌性。但所有兽人都有生殖腔系统，都能孕育子嗣。只是他们的分娩方式不同，雌性兽人可以自然分娩；而雄性兽人因为缺乏产道，只能通过剖宫产分娩。
生殖腔。
有人称它为星神的怜悯，是文明濒临灭绝时，星神赐予雄性星人的最后恩典。
也有人称它为兽人的原罪，是基因污染的烙印，是繁衍使命的枷锁。
就像同处于拉尼亚凯亚超星系团下某个蓝星的古老神话，神明怜悯孤独的男人，于是从他肋骨中抽出一个女人，赐他伴侣与后代。可女人从此背负原罪，她的子宫成为祝福，也成为诅咒！她必须流血，必须疼痛，必须以肉身撕裂的方式完成生命的延续。
何时，明明是经过无数次基因检测的纯血统雄性星人。每个标准年，他都会接受全身体检，报告永远显示：纯净双螺旋结构，无生殖腔系统，无异常激素水平。
而现在，一个纯血统的雄性星人，本该永远站在基因纯净的殿堂里，却诡异地拥有了本不该存在的生殖腔。
诡异出现的生殖腔，连同腹部的疤痕，和持续的泌乳现象，都在无声地证明着他成功孕育过一个生命。
他的身体，成了神恩与诅咒的交界！他在被诅咒侵蚀！
但这些秘密，他只能默默承负，不敢寻找答案，也永远不能说出口。一旦暴露，他就会变成昔日的同事的实验体。
甚至，他还会被迫孕育一个又一个的生命。从此他的后裔，将没有合法身份证明，只有实验体代号，散布在星球各处，永远在冰冷的实验腔中度过。
何时沉默地冲洗着吸奶器，水流冲刷着残留的淡黄色痕迹，像在洗刷某种不可说的罪证。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是我触怒了神明？」
是他无意窥探了不该触碰的基因序列？
还是他年少轻狂时，曾妄言科学终将凌驾于星神的法则？
他自认比这座“圣殿”里99.99%的同行更像个“人”。他接受不了兽人活体实验，甚至因此放弃了最擅长的生物领域，转投冰冷的机械组。如果是他的同事也长出了生殖腔，他肯定不会狂热的想解剖这位可怜的同事。
可为什么……偏偏是他？
“何博士？你在里面吗？” 是实验室助理小李的声音，“rd250-1111组数据已经出来了，主任让您过去看一下。”
“知道了，马上来。” 何时伸出头高声回答，但并没有急着动身。关上门，再次低头细细检查自己：没有可疑的湿痕，没有气味。
走出洗手间时，何时下意识地弓起背，让白大褂的前襟更宽松些。单单办公室，便有四个监控摄像头像眼睛一样悬在头顶。他强迫自己挺直腰板，却感到一阵冰冷潮湿。
糟糕，他忘记换胸垫！
“该死！” 何时迅速转身折返洗手间，手忙脚乱地更换备用胸垫，再将用过的胸垫细细撕碎，分成数十份用纸巾包裹扔进垃圾桶。
“何博士？” 小李的声音再次从门外传来，带着疑惑，“您还好吗？”
何时坐在马桶上，冲了下水。
“我没事！” 他提高音量，“只是……肚子有些不舒服。你先去，我随后就到。”
片刻后。
他搓了把脸，呜咽一声，踉跄起身，紧盯着镜中的自己。眼下青黑、面颊浮肿、体型明显消瘦。
数天前，实验室的医疗AI就开始提醒他注意身体，一旦达到临界值，医疗AI就会强制启动体检流程。到那时，他的秘密，就藏不住了……
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发现！他必须尽早使用抑制剂干预泌乳！抑制剂就在右侧口袋里，铝箔包装被攥得皱巴巴的，药片已经微微漏了出来。
只需一颗，胸前的灼痛就会消退，那些该死的生理反应就会停止。可万一呢？万一那个带走孩子的人突然良心发现？万一那小小的生命还需要这具罪恶身体产出的乳汁？
泪水不断地砸到莲花效应洗手盆底，滑入下水道，像水珠划过莲叶般不留痕迹，也如同他的孩子，转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何时盯着镜中眼眶通红的男人，他感觉整个人都是空洞的，只剩下一副可怕的皮囊。
他竟然能生孩子！那人破开他的肚皮，生生将孩子取了出来的时候，他就该像撕碎刚刚的胸垫一样，撕碎他自己！再冲入下水道里！让这副罪恶的身体彻底消失！
但他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这！如果死在这儿，实验室的尸检报告会细细摊开他所有的耻辱，更可怕的是，那些鬣狗会顺着DNA追踪，把他的孩子拖进比地狱更冰冷的实验室。
罪恶的是他，与别人无关。
抑制剂最终滑到了口袋底部。
他不断捧起冷水拍打自己的面部，试图掩盖不安与悲愤，也试图冲散眼底的暗涌。
擦干。
整理。
确认无误。
他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呼出，反复三次，将所有的情绪重新锁回那副冷静理智的面具之后。
门锁咔哒一声轻响。
刺眼的实验室白光如审判般笼罩下来，四个监控摄像头如同冰冷的眼瞳，从不同角度锁定他的身影。
何时回到了地狱。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他的秘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