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契合》匝卅

7、第 7 章

　　魏清漓从尖叫中惊醒。

　　他的睡衣被冷汗浸透，手指死死揪着床单，眼前仍残留着梦境的碎片——顾枕河满身是血地倒在地上，灰眸失去焦距，胸口插着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

　　"魏清漓！"顾枕河立刻从旁边翻身而起，双手捧住他的脸，"又做噩梦了？"

　　魏清漓急促地喘息着，梦境与现实在眼前重叠。他颤抖地抚上alpha的脸，确认那温暖的皮肤下仍有生命跃动。已经连续三晚了，同样的梦境，同样的结局，每次都比上一次更加清晰、更加真实。

　　"不只是梦..."他声音嘶哑，"我感觉...这不仅仅是梦。"

　　顾枕河的眉头紧锁，拇指轻轻擦去他额头的冷汗："告诉我细节。"

　　"你在一个仓库里...旧式的，红色砖墙，窗户很高..."魏清漓闭上眼睛，努力回忆，"有人在追你...不，是你们。还有其他人...然后一把匕首...银色的，刀柄上有蛇形花纹..."

　　他感到顾枕河的身体突然僵硬。

　　"怎么了？"魏清漓睁开眼，发现alpha的脸色变得异常苍白。

　　顾枕河下床，从书桌抽屉里取出一个文件夹，抽出一张照片递给他："是这样的匕首吗？"

　　魏清漓的血液瞬间冻结。照片上是一把古董匕首，银亮的刀刃，黑檀木刀柄上缠绕着一条精致的银蛇——与他梦中所见一模一样。

　　"这...这是什么？"他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杀死我母亲的凶器。"顾枕河的声音冷静得可怕，"二十年前，警方在现场找到的。蛇是季家的家徽。"

　　魏清漓的胃部一阵绞痛。他从未见过这把匕首，甚至不知道顾母是被刺杀的，怎么可能梦到如此具体的细节？

　　"还有那个仓库..."顾枕河继续道，"红色砖墙，高窗...那是顾家在港口的老仓库，母亲就是在那里被..."

　　alpha的声音哽住了。魏清漓本能地伸手握住他紧绷的手指，立刻感受到一阵强烈的悲痛如潮水般涌来——不是来自现在，而是深埋在记忆深处的创伤。

　　"我怎么会梦到这些？"魏清漓喃喃自语，"我从没去过那个仓库，也没见过这把匕首..."

　　顾枕河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努力平复情绪："可能是能力进化的新阶段。医生说过，孕期omega的能力会不断发展。"

　　"但预知未来？"魏清漓苦笑，"这太荒谬了。"

　　"不一定预知。"顾枕河坐回床边，"可能是你无意中接触到了我的记忆碎片。绝对契合伴侣之间有时会出现思维共享。"

　　这个解释听起来合理，但魏清漓内心深处仍有疑虑。梦中的场景太鲜活了，细节太具体了，而且每次重复都有新的内容加入，就像...就像一部正在实时更新的电影。

　　"今天还梦到什么新内容吗？"顾枕河轻声问。

　　魏清漓犹豫了一下："有个人...站在阴影里看着一切发生。我看不清他的脸，但他手里拿着一个银色箱子..."他努力回忆那个模糊的身影，"箱子上面有字母...好像是'P-X'什么的..."

　　顾枕河的表情瞬间变了。alpha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向保险柜，输入密码取出一份陈旧的文件。

　　"是这个吗？"他指着文件角落的一个徽标——PX两个字母交织在一起，下方是一行小字"Project X-基因"。

　　魏清漓的呼吸停滞了一秒。那个形状，那个字体，与他梦中所见完全吻合。

　　"这是什么项目？"他听见自己问。

　　顾枕河的眼神变得复杂："一个秘密基因实验计划。我母亲和...你父亲共同创立的。"

　　魏清漓如遭雷击。他父亲参与了一个基因实验？而且和顾枕河的母亲一起？

　　"为什么我从没听说过？"

　　"因为实验在二十年前就被紧急叫停了。"顾枕河翻开文件，"官方说法是伦理问题，但真正原因是...实验成果被盗，我母亲被杀。"

　　魏清漓接过文件，手指微微发抖。纸页已经泛黄，但上面的内容依然清晰可辨——实验日志、基因序列图、还有几张胎儿超声波照片。当他看到照片角落的名字时，心脏几乎停跳：魏清漓（胎儿期12周）。

　　"这...这是我？"他的声音变了调。

　　顾枕河沉默地点点头，表情晦暗不明。

　　魏清漓快速浏览文件内容，越看越心惊。实验目的是"优化omega基因序列，培育具有特殊信息素能力的后代"，而他竟然是主要实验对象之一！文件中详细记录了他胎儿期的各项指标，包括信息素受体基因的"成功改良"。

　　"所以我不是自然出生的..."魏清漓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我是...实验室产物？"

　　顾枕河立刻抓住他的手："不！你只是...在胎儿期接受了一些基因调整。这不会改变你是谁。"

　　魏清漓猛地抽回手："你早就知道？"

　　alpha的沉默回答了一切。魏清漓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胃里翻江倒海。他跌跌撞撞地冲向洗手间，跪在马桶前干呕不止，尽管胃里早已空空如也。

　　顾枕河跟进来，想扶他，却被魏清漓一把推开："别碰我！"

　　alpha僵在原地，眼中闪过一丝痛楚。魏清漓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愧疚和担忧，但现在这种心灵感应只让他更加愤怒。

　　"多少谎言？"他咬牙切齿地问，"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顾枕河深吸一口气："我本想等你生产后再告诉你。医生警告过，情绪剧烈波动可能影响——"

　　"去他的医生！"魏清漓打断他，"我有权知道关于自己身体的真相！"

　　他站起身，踉跄地走向衣柜，随便抓了几件衣服就往门口走。顾枕河立刻拦住他："你去哪？"

　　"离开这里！"魏清漓试图推开alpha，但对方纹丝不动，"让开！"

　　"外面太危险了，季沉的人——"

　　"比你还危险吗？"魏清漓冷笑，"至少他们明着来，不像你...伪装成关心，背地里把我当实验品观察！"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刺中顾枕河。alpha的脸色瞬间惨白，但他依然挡在门前："你可以恨我，但我不允许你冒险。"

　　"不允许？"魏清漓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你凭什么不允许？就因为你标记了我？因为我是你的'完美实验品omega'？"

　　顾枕河的眼睛危险地眯起："你知道不是这样。"

　　"那是什么样？"魏清漓逼问，"告诉我，我们的相遇是巧合吗？联姻是偶然吗？还是说...这一切都是按照某个实验计划进行的？"

　　alpha的下颌绷紧："一开始，确实是按计划。但后来——"

　　魏清漓没让他说完。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席卷全身，随之而来的是能力的彻底失控。他感到一股热流从腹部涌向四肢，信息素如火山喷发般炸开，茉莉与晚香玉的香气浓得几乎实质化。与此同时，一种奇异的能量波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

　　顾枕河闷哼一声，突然单膝跪地，双手抱头，像是承受着巨大痛苦。更远处，别墅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叫声——保镖、佣人、园丁...所有alpha似乎同时受到了影响。

　　魏清漓惊恐地看着这一切。他做了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

　　"控制...你的能力..."顾枕河艰难地说，额头上青筋暴起，"集中注意力...收回来..."

　　魏清漓手足无措。他根本不知道如何控制这种能力！慌乱中，他尝试深呼吸，想象将外溢的能量拉回体内。几秒钟后，顾枕河的状况似乎有所缓解，alpha慢慢站起身，但脸色依然苍白。

　　"抱歉..."魏清漓声音发颤，"我不知道怎么会..."

　　"胎儿在保护你。"顾枕河喘息着说，"当感知到强烈情绪波动时，它会本能地增强你的能力来驱散威胁...包括我在内的所有alpha。"

　　魏清漓低头看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难以置信。这个未出世的孩子，竟然已经能对外界做出如此精确的反应？

　　"我们需要医生。"顾枕河拿起电话，"这种程度的能力爆发可能对你们都有危险。"

　　魏清漓没有反对。他瘫坐在床边，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太多信息在短时间内涌入大脑：基因实验、预知梦、能力失控...还有顾枕河的欺骗。

　　医生很快赶到，为魏清漓做了全面检查。令人惊讶的是，除了轻微脱水外，他和胎儿的各项指标都很正常，甚至比普通omega孕妇还要健康。

　　"能力爆发没有造成伤害，但消耗了大量能量。"医生递给魏清漓一杯营养剂，"需要多休息，补充营养。"

　　顾枕河送医生出门，低声交谈了几句。魏清漓试图用能力偷听，但奇怪的是，他现在的感知范围似乎缩小到了只有几米远，而且模糊不清——可能是刚才的爆发耗尽了能量。

　　alpha回来后，神色凝重："季沉行动了。"

　　魏清漓抬头："什么？"

　　"刚才能力爆发时，顾氏的安全系统捕捉到了异常信息素波动。"顾枕河拿出平板，调出一段监控录像，"看这个。"

　　画面显示，就在十分钟前，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顾宅大门外，几个人拿着某种仪器对准别墅方向。当魏清漓能力爆发时，仪器突然亮起红灯，那几人立刻兴奋地记录着什么。

　　"他们在监测我的信息素？"魏清漓感到一阵恶寒。

　　顾枕河点头："不只是监测。根据情报，季氏最近从黑市购买了一批高端基因采集设备。"他的表情阴沉下来，"他们想要的不只是你的血液样本了，魏清漓。他们想要你的活体基因组织。"

　　魏清漓的血液瞬间变冷。活体基因组织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卵巢、腺体、甚至是...胎儿。

　　"因为实验记录上说的'成功改良'？"他轻声问。

　　顾枕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调出文件的某一页："看这个。"

　　魏清漓凑近看去，那是一份基因序列对比图。左侧标注"标准omega基因"，右侧则是"魏清漓（改良后）"。最引人注目的是位于序列末端的一个特殊标记——ψX-7。

　　"这是什么？"

　　"实验代号。"顾枕河的声音异常平静，"ψ代表特殊信息素能力，X是实验项目，7是第七个成功案例。"

　　魏清漓瞪大眼睛："还有其他人？"

　　"曾经有。你是唯一存活的。"顾枕河的眼神变得幽深，"其他六个...都死于基因崩溃。"

　　这个信息像一记重锤砸在魏清漓胸口。他竟然是某种人体实验的唯一幸存者？而且他父亲明知风险，还是让他母亲怀上了他？

　　"为什么..."他的声音哽咽，"为什么要做这种实验？"

　　顾枕河沉默片刻，然后翻到文件最后一页。那是一份手写笔记，字迹娟秀却有力：

　　"若成功，ψ系列omega将能通过信息素调节alpha能力，缓解信息素暴走症，甚至延长alpha巅峰期。这不仅是医学突破，更是ABO社会平衡的关键。——顾林月"

　　顾林月...顾枕河的母亲。

　　"母亲毕生研究alpha信息素暴走症。"顾枕河轻声解释，"一种罕见遗传病，alpha在30岁左右会突然信息素失控，最终自毁。顾家男性alpha大多死于这个病症。"

　　魏清漓突然想起什么："你父亲...？"

　　"侥幸逃过，原因不明。"顾枕河苦笑一声，"但我有80%的几率会在30岁发病。按照母亲的推算...我还有不到五年。"

　　魏清漓的心脏漏跳一拍。顾枕河...会死？在三十岁？这个认知比任何事都更让他难以接受。

　　"所以你娶我..."他声音发颤，"是为了治病？"

　　顾枕河猛地抬头，灰眸中燃起怒火："你以为我会为这种理由欺骗你的感情？"他一把抓住魏清漓的手按在自己胸口，"感受一下，魏清漓！用你那该死的能力感受一下！我是什么心情？"

　　魏清漓被alpha罕见的情绪爆发震住了。但更震撼的是通过接触传来的情感洪流——那不是算计或利用，而是炽热得几乎灼伤人的爱意，混合着深沉的痛苦和恐惧。

　　"我娶你是因为我爱你。"顾枕河一字一顿地说，"基因、能力、实验...这些都是附加品。我要的从来只是你这个人。"

　　魏清漓的眼眶发热。alpha的情感太强烈、太纯粹，容不得半点怀疑。他确实被骗了，但不是在感情上...而是在其他更复杂的事情上。

　　"那个预知梦..."他轻声问，"是不是即将发生的事？"

　　顾枕河的表情变得凝重："根据情报，季沉确实计划近期对顾氏仓库采取行动。那里存放着母亲留下的最后一批研究资料。"

　　"我们必须阻止。"魏清漓坚定地说，"不管梦里会发生什么，我们改变它。"

　　alpha深深看着他："'我们'？"

　　"是，我们。"魏清漓握住顾枕河的手，"你可以继续保护过度，我可以继续任性妄为...但必须一起面对。"

　　顾枕河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他俯身，额头抵住魏清漓的："一起。"

　　就在这时，魏清漓的腹部突然传来一阵奇异的悸动，像是胎儿在回应他们的对话。紧接着，一股温暖的能量从接触点流入他的体内，能力似乎开始缓慢恢复。

　　"它同意了。"魏清漓轻声说。

　　顾枕河微笑，那是魏清漓见过的最温柔的表情："我们的孩子会像你一样倔强。"

　　魏清漓哼了一声："希望别像你一样控制狂。"

　　alpha低笑，吻了吻他的指尖："睡吧。明天开始，我们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

　　魏清漓点点头，任由顾枕河将他搂入怀中。尽管前方危机四伏，尽管谜团仍未完全解开，但此刻，在alpha温暖的怀抱和雪松气息的包围下，他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